第230章 怕我害你
可世間太美的事物往往與危險相伴。
比如致人幻象的彼岸花,張牙舞爪開在墓地旁,嬌豔如血。
“你睡吧,我起來了。”柳一一主動貼上去吻了吻,然後爬起來摸衣服。
丹澤似乎不想一個人睡,一隻胳膊攔腰摟住,濃濃倦意道:“一一,你起來做什麽?外麵天寒,你不怕冷了?”
柳一一抿抿嘴,邊穿衣服邊說:“我要回去了。”
丹澤睜開眼,皺起眉,問:“你要回哪?”
柳一一回答:“我自己住處。”
“昨晚沒走,不是不走了嗎?怎麽今天又要走?”丹澤原本想再眯會,被柳一一攪醒,跟著坐起來穿衣服,“說了這幾天大假陪你,怕我食言?”
“沒有。”
柳一一的回答就像蹦豆子,丹澤問一句,她答一句,多一句都沒有。
和剛認識那會判若兩人。
丹澤心裏疑惑,麵上不動聲色繼續問:“你回自己住處做什麽?有什麽人找你嗎?”
柳一一搖搖頭,下床掛好幔帳,應聲:“我手頭有繡坊活計,就差幾件沒做好,既然答應掌櫃,總得做完。”
丹澤不想剛剛緩和的兩人關係變成一場審問,他拉她坐在炭盆邊,語氣稍緩:“一一,你信不過我?還是拿自己報複我?”
柳一一抬抬眸,看他一眼,隨即別過頭。
丹澤微乎其微歎氣:“你知不知道進宮是件很危險的事?”
柳一一遲疑半晌,點點頭。
丹澤既無語又生氣,罵人的話就在嘴邊,脫口而出的瞬間又咽下去,耐著性子道:“你知道有危險為什麽還進宮?你知道齊淑妃和齊家是什麽關係?”
柳一一先是搖頭,接著認真看著他:“你問這麽多,是不是你清楚怎麽回事?”
丹澤沒想到自己被反將一軍,微微怔了怔,沒承認也沒否認,說:“總之,我不要你進宮是為你好。”
他以為柳一一會聽話,答應不再進宮,沒想到對方回他一句“身不由己”。
氣得丹澤壓下去的火重新冒出來,開始算賬:“什麽叫身不由己?柳一一,你解釋清楚,跑是你自己跑的,我沒拿刀逼你,進宮也是你自己主意吧,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哪有危險往哪鑽,是不是覺得跳河沒死,命大,這次玩更驚險的過癮?”
哪疼往哪戳,柳一一蹙蹙眉,沒頂嘴。
丹澤何止戳她疼處,恨不得劈開她腦袋瓜,看看裏麵裝的什麽東西,損道:“柳一一,你好意思讓人不念你,不罵你?”
柳一一就討厭他一副優越感十足,得理不饒人的態度,聲音變得尖銳:“對!對!都是我的不是!我活該凍得小產,你滿意嗎!”
說著,她起身開始穿外衣。
丹澤一把拉住她,按到牆上,狠厲道:“你還想跑?”
柳一一叫他放手:“我不走,難道聽你罵,聽你損?你昨天怎麽不是這個態度?把我哄回來就打回原形,既然我這麽多不好,你放我走啊!管我死活!”
“你死活,誰管你!”
“我不要你道歉。”丹澤爬起來輕歎一聲,換隻手摸摸她的頭,轉身自己找藥瓶上藥。
柳一一發現咬得不輕,想了想,起身扣好衣服,坐他身邊,接過藥,小聲說:“我幫你塗吧。”
丹澤笑了笑,說已經抹完了,抬眸道:“不生氣了?”
“你就是嫌棄我,不在乎我,沒把我當回事!”柳一一與他對視一會,倏爾像小孩一樣,吸吸鼻子,抽噎起來,“每次嘴巴上說得好聽,發脾氣就罵我,什麽話難聽說什麽。”
丹澤被突如其來的哭聲搞懵了,很快明白是對方重新卸下心防與他說話。
“傻瓜,聽話,就不罵你了。”
他一把按住柳一一的後腦,貼著心口,明明是責備,聽起來卻甜進心裏。
這次輪到柳一一懵了,就聽胸腔裏勃勃心音,和如珠落玉盤的聲音繼續說:“每次你不聽話,我才發脾氣,你自己想想。”
回到這個話題,柳一一更多的是沉默。
丹澤費儘心思試探:“一一,你到底有什麽難言之隱?”
頓了頓,又道:“還是有人威脅你?”
“沒人威脅我。”柳一一終於承認,“我是自願進宮的。”
“為什麽?”
柳一一靜默良久,音量變小:“暫時不能告訴你。”
丹澤不勉強:“你把能說的,告訴我。”
“丹澤,你能不能別問了,我什麽都不能說,你大理寺的公務我從不多嘴問,為什麽到我頭上,你非要弄個子醜寅卯?”
“因為皇宮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大理寺是你該去的地方?”
一句反問,問得丹澤語塞。
“我不是要跟你吵。”柳一一語氣軟下來,“既然你決定回西伯,應該知道想從燕都安然無恙脫身絕非易事,我以前不理解你,現在能體會你的不易。”
稍作停頓,她抬頭望著那雙琥珀棕眸,歎息道:“曾經我以為上九流是榮華富貴,無上榮光以及再也不必仰人鼻息,後來我發現不是,不過是披上更好的皮,維持一份風光罷了,私下沒比下九流好多少。”
又頓了頓,她問:“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困擾?發現眼前與所望相差甚遠?”
隻是過程不太順遂……
丹澤回過神,沒作任何回答,隻是揉了揉柳一一的順滑的烏絲,岔開話題:“現在你體會到了,就老老實實回來做準備,隨時陪我回西伯。”
柳一一摸摸被弄亂的頭發,想說什麽,最終許許多多的話化為一聲歎息。
最後三天大假,兩人相安無事,甚至有種新婚燕爾的錯覺。
柳一一在丹澤的照顧下,照三餐喝藥,吃得好睡的香,她做什麽,丹澤都陪著她,然後兩人在大假最後一天去了趟月老廟供奉香火,掛許願牌和求拜送子觀音。
回程的路上,丹澤趁她高興,問起冬至後的打算:“明天百官朝會,寅時過半就得起床,你起得來嗎?”
柳一一靠他懷裏,抬眸笑了笑,目光回到手腕上一大一小兩串紅線繩,嘟囔道:“是你去朝會,又不是我去,大不了你走了後我睡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