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澤親親她額頭,提前說好:“別趁我走了又到處亂跑,不許離府知道嗎?”
柳一一聽著咯咯笑,故意拿喬:“那得看我心情,心情不好,保不齊會跑。”
丹澤瞥她一眼,淡淡道:“你跑一個試試,抓回來,保不齊第二天下不了床。”
“你不許拚命折騰我!”柳一一坐直身子,粉拳落他肩頭,“我腿到現在還疼,都是你弄的。”
丹澤不以為意:“知道疼,就老實點。”
柳一一一口肉餡還沒咽下去,跟著起身:“還沒到時辰你就走啦?”
丹澤嗯一聲,說冬至後第一個早朝早點去。
柳一一沒再言語,顧不上滿嘴牛油,踮起腳蹭對方一嘴光溜,得逞般樂不可支:“好了,你走吧。”
丹澤無語重新擦遍嘴,開門走人。
柳一一送走他,吃完早飯,睡個回籠覺,也穿衣出門,管家問她去哪,她也不說,隻告訴不超過一個時辰就會回。
與此同時,冬至大假的第一個早朝熱鬨非凡。
覃煬一愣,心想冬至前幾場爭議都沒點名找他,怎麽今天成了出頭鳥?
揣測聖意同時,他聲音微沉,抱拳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回答:“回皇上的話,臣主戰。”
話音剛落,群臣騷動起來。
立刻有人跳出來也表明主戰立場。
一個,兩個,三個的聲音都是主戰。
蕭璟聽罷,神色淡然,又轉向齊臣相:“齊愛卿,您是文官之首,又為太傅,以為如何?”
齊畢恭畢敬作揖行禮,鏗鏘有力回應:“回皇上的話,微臣主和。”
話音再落,群臣又騷動起來。
緊接著,有一派主和的官員紛紛表明態度。
很快主戰主和分為兩派,一派是以覃煬為首的武將大都主戰,另一派是以齊為首文官大都主和。
兩派各持己見,爭論不休,覃煬不說話,也懶得參與爭論,在他看來,禦書房裏皇上態度已然明確,為何故意在朝堂上舊事重提,是何寓意,他沒猜出一二,直覺隱隱不好。
再反觀幾位辯得唾沫星子亂飛的文臣武將,他聽見也當沒聽見,主戰的意見自不必說,主和無非圍繞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戰事擾民心的大局觀正論反論。
覃煬忍不住輕哼,心想齊真糊塗假糊塗,一介元老重臣,看不懂聖心?
還是另有所圖,他懶得深想。
總歸齊家想借機扳倒覃家,沒可能。
文官之首再能乾,不可能帶兵打仗,光這一點,覃家在朝野的地位無人撼動。
齊臣相就是卯足勁,最多打個平手。
覃煬暗想,打平手又怎樣,齊夫人能起死回生?
杜家沒了,齊家把失子之痛統統轉嫁到覃家頭上,不是有病嗎?
覃煬事後不止一次地想,當初齊覃兩家換位,齊家媳婦被要挾,就不信齊能大義凜然犧牲自家人保全他人。
所以他裝聾作啞,齊臣相愛怎麽主和就怎麽主和,真能說服皇上,萬事皆休,要覃煬選,巴不得在樞密院對一群禍禍鬼吼鬼叫,回府唱唱十八摸,順便摸摸香綿羊,要多滋潤有多滋潤。
他想得正美,倏爾被皇上一句話拉回思緒。
蕭璟聽完兩派爭論,毫無征兆看向默不作聲,站在後排的丹澤,點名道:“丹寺卿,你以為如何?”
話音落地,整個奉天殿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目光齊刷刷聚往丹澤方向。
丹澤也愣了愣,西伯和中原開戰,他本該避嫌,一直以來從不多言,哪怕有人言辭激烈對西伯國大罵特罵,他也當耳旁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現在皇上欽點,躲是躲不掉。
他猶豫片刻,低頭作揖,聲音清朗:“回皇上的話,卑職以為……”
稍作停頓,思定想法,吐出兩字:“主和。”
他一說主和,馬上響起刻薄的諷刺聲:“丹寺卿主和,莫不是西伯怕挨打,不敢迎戰吧!”
一席話引來哄堂大笑。
丹澤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麵無表情繼續說自己的理由:“卑職以為雁口關自上次戰役後,花了近三年時間恢複民生實屬不易,如今關口是兩國商貿往來唯一通道,若戰,兩國商貿關閉,於中原於西伯都不利好。”
話裏話外,開戰是件損人不利己的事。
蕭璟若有所思“嗯”一聲,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沉吟半晌,話鋒一轉,又轉到覃煬頭上:“覃愛卿依舊主戰?”
覃煬立刻抱拳,說聲“是”。
似乎主戰主和又陷入僵局。
半晌,蕭璟出乎意料對丹澤說:“丹寺卿,下次和覃將軍一起來禦書房議事。”
丹澤應是,手心卻出一層細細的汗。
蕭璟點點手邊的折子,睥睨掃向群臣,道:“眾愛卿去年一年功績如何,該賞該罰,朕心中有數。”
皇上不指名不道姓的提點,讓所有人心中一緊,得賞自然歡喜,可誰想過完冬至第一天領罰。
甚至承受能力不好已經滲出冷汗,在朝堂上頻頻擦拭額角。
可皇上似乎虛晃,既沒說賞也沒說罰,視線又回到丹澤身上,文不對題來句:“丹寺卿去年一年大理寺功績不少,作為群臣楷模,不如你先說兩句。”
丹澤不明白皇上為什麽說都察院,忽而轉到大理寺頭上,他腦子轉得飛快,心領神會是不是監察折子上參了他一本,皇上不指明,暗示警告?
他邊思忖,邊像往常一樣,以謙和自居,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官話,心裏質疑自己回西伯的意圖被識破?
一條條暗中進行的計劃在腦中梳理,排除,從覃昱想到牡丹,再從溫婉蓉想到覃煬想到阿肆殿下,最後想到柳一一,除了覃昱躲進黑市一直未現身,阿肆殿下神龍見尾不見首外,其餘的人都與宮中往來。
丹澤下朝時,倏爾想起柳一一說的話,想安然無恙全身而退離開燕都,去西伯,似乎不太容易……
回府後,他第一件事就是進屋,和柳一一兩人反鎖屋內,進行盤問:“柳一一,你老實交代,前段時間失蹤跑哪去了?和誰接觸?如何進宮?一五一十告訴我。”
柳一一懵了,老話不變:“不是說了暫時不能告訴你嗎?怎麽又問起來?”
頓了頓,會意過來:“你咄咄逼人的追問,是怕我報複你,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