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毒害(2 / 2)







老嬤嬤抿抿嘴,應聲是,下意識看向溫婉蓉。

溫婉蓉麵上蹙蹙眉,並無多言,心裏卻咯噔一聲沉到底,她想千算萬算,少算齊妃這個程咬金,然而太後氣齊妃仗著皇上撐腰在後宮橫行,不想多管,她總不能唱反調要求見見牡丹,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繼續陪太後說話。

定省結束,老嬤嬤親自送她到殿外,再等走到殿外,又說要送她出仁壽宮,溫婉蓉心領神會嬤嬤有話說。

“嬤嬤想我為僖嬪娘娘求個情?”她索性先開口。

老嬤嬤恭恭敬敬應聲是,唉聲歎氣道:“老奴不敢麻煩公主,隻是冬日時太後老寒腿,僖嬪娘娘送來一對護膝,後來不知從哪裏得知老奴也有,又命人送了副來,老奴感激娘娘體恤,如今娘娘有難,老奴儘點綿薄之力。”

難怪剛剛主動在太後麵前提起,溫婉蓉恍然,有人想救就好辦,她順水推舟問清牡丹被帶到何處,立刻去找。

大抵景陽宮的人想掩人耳目,把牡丹抓回來並未關進合歡苑,而是帶到禦花園假山那邊的空置偏殿,因為平日除了灑掃宮女,鮮有人經過。

溫婉蓉提著裙子,一路小跑,進入禦花園,圍著假山附近的空殿一個個尋找,豆大汗珠沿著額角往下淌,不知是熱還是急,最後在不遠處假山邊發現一個端茶的小宮女,直覺是景陽宮的人。

她不敢出聲,儘量放輕腳步,緊緊跟隨,在假山最西麵的一個空置已久落了灰塵的殿門前,看見熟悉已久的身影。

齊淑妃一手撫著隆起的腹部,一手用絲帕捂住鼻子,用小宮女遞上的茶水漱漱口,由宮人扶著上轎攆,嫌惡道:“一個下賤伶人也配皇上寵愛,晦氣得很,快走,快走!”

隻等一行人走遠,溫婉蓉踩著小碎步進入殿內,殿內光線昏暗,她隻看見一個人影倒在地上。

“蘭僖嬪?”溫婉蓉低低喊了聲,對方沒反應。

“蘭僖嬪?”她隱隱覺得不對,一邊往裏走,一邊喊了第二聲,對方還是沒反應。

溫婉蓉加緊腳步往人影的方向走去,喊第三聲:“牡丹?”

“牡丹,我是溫婉蓉,你是不是受傷了?”她蹲下來,拍拍腳邊的人,擔憂道,“他們把你怎麽了?你說……”

原以為牡丹隻是皮外傷,溫婉蓉借著外麵照進來的光,倏爾看清自己踩出的血腳印,瞳孔猛地一縮,嘴邊的話卡在嗓子眼裏。

“牡丹!牡丹!”她忽然反應過來,不管不顧呼喊,扳過對方的肩膀,對方順勢翻過身,一張布滿痛苦扭曲的臉赫然出現眼前,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溫婉蓉嚇得失聲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連滾帶爬往後退幾步,腦子一片空白……再等她回過神,已經跑出殿外,嘴裏大喊來人!快來人!

兩個在禦花園當值的小太監聽見,立刻趕來,問溫婉蓉發生什麽事?

溫婉蓉哆嗦嘴唇,雙手不住發顫指向偏殿,結結巴巴吐出幾個字:“死,死人了。”

牡丹因為穿著大理寺的牢服,小太監沒認出是誰,以為是得罪主子的宮女被罰,就按溫婉蓉說的,把人扔亂葬崗。

溫婉蓉不知牡丹活不活得了,見她抬出來時似乎還有微弱氣息,可她不敢走近,僅剩的那點理智催促著趕緊出宮,叫覃昱立刻馬上接人,活見人死見屍。

車夫趕往蘭家傳話,溫婉蓉深一腳淺一腳本能往覃府的方向走,她記不清自己怎麽回去,如何進的垂花門,又如何進了自己的院子,躲進屋子,隻覺得渾身發冷,鑽到床上,披著被子還是冷,然後聽見有人叫她,聲音忽遠忽近,好像是紅萼,又好像是冬青。

“怎麽嚇成這樣!”老太太又氣又急,九鳳杖重重敲在地上,訓斥冬青,“請一個大夫請這麽久,都乾什麽去了!”

冬青不敢吭聲,轉身叫候在一旁的紅萼趕緊去垂花門看看,又轉向老太太,低聲道:“老祖宗,您息怒,奴婢這就叫人去催了。”

老太太又沉聲問:“覃煬呢?怎麽還不回來?”

“二爺他……”

說曹操曹操到,覃煬急匆匆進屋,來不及給老太太請安,就坐到床邊,滿眼心疼看著溫婉蓉,喊人不應,伸手不讓碰,一雙明眸善睞隻剩恐懼,見誰都如臨大敵。

“看看你和覃昱乾的好事!”老太太一杖抽在覃煬身上,覃煬硬生生挨一棍子,沒吭聲。

“是不是以為你爹走了,沒人管得了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老太太鮮有大發雷霆,一屋子人低著頭,生怕被遷怒。

老太太氣得臉發白,坐在太師椅裏,指著覃煬繼續罵:“覃家怎麽出了你們兩個不孝的東西,別的本事沒有,禍害自家人一個頂倆,都仗著自己當娘老子,主意比天大,真當我老糊塗,不知道你們一天到晚鬼混什麽!”

“祖母,您消消氣。”覃煬偷偷揉了揉被打的地方,疼得嘶一聲,耷拉著腦袋,老實不能再老實。

老太太哼一聲,要他別裝:“沒瘸。”

小把戲被拆穿,覃煬嘀咕:“祖母,我又不是鐵打的,棍子打肉上能不疼嗎?”

“還敢頂嘴!”老太太沒心情聽他耍嘴皮子,指著外麵,“去祠堂跪一個時辰,讓阿蓉安靜休息。”

覃煬隻能乖乖領罰,剩下一屋子女眷等著大夫來。

溫婉蓉確實嚇得不輕,但不是完全不認人,冬青和紅萼在身邊小心伺候,煎藥喂藥,等覃煬罰跪完一瘸一拐回屋時,她已經睡了。

覃煬原本樞密院有事,打發人跟宋執打個招呼,下午歇在府上不去了。

溫婉蓉睡了整整兩個時辰,醒來時已過申時,她幽幽睜開眼,神誌漸漸清醒,就感覺手背熱熱的,下意識看過去,一隻大手正覆在她手上,順著大手看上去,覃煬坐在床邊靠著床架眯著了。

她怕他著涼,抽出手爬起來,剛拿起被角,覃煬就醒了,轉過頭睡眼惺忪地問:“溫婉蓉,你沒事吧?知道我是誰嗎?”

溫婉蓉跪坐在床上,握緊被子,點點頭,輕嗯一聲。

看樣子已經恢複了,覃煬鬆口氣,側身坐過來,一把把人摟進懷裏,歎道:“你中午的樣子嚇死我了。”

溫熱的體溫,熟悉的身體和聲音,冷不丁闖進心底,暖得人莫名想哭。

“覃煬……”她雙唇微翕,淚珠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帶著哭腔道,“牡丹被齊妃毒害了!”

牡丹死了?!

覃煬皺緊眉頭,明白過來溫婉蓉為什麽嚇得不輕,毒發的人瀕死前看相都不好,他忙安慰她:“有我在,不用怕,這幾天也別進宮了,老老實實在府裏待著,我忙完就回來陪你。”

說著,他摸摸她的後腦,任她哭,大夫叮囑驚嚇過度,能哭出來是好事。

溫婉蓉哭了許久,把積壓在心裏的害怕、惶恐統統發泄出來,重新平複情緒道:“覃煬,我沒想到齊妃會插手進來,牡丹抬出來的時候還有氣,我不敢在宮裏救,還是叫人送去亂葬崗,她萬一有個好歹,覃昱肯定恨死我。”

覃煬要她別胡思亂想:“牡丹死活是她命數,跟你有毛關係,毒不是你下的,覃昱要恨也該恨齊家。”

“可是……”

“別可是,我們又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這事過了,我們儘人事聽天命。”

溫婉蓉還想說什麽,最終化為一聲歎息,窩在覃煬懷裏乖乖地嗯一聲。

覃煬看她哭紅的雙眼,心疼把人往懷裏緊了緊,才想起從中午到現在沒吃飯,問:“哎,你餓不餓?”

不問不覺得,這一問,溫婉蓉感覺到餓,她抬頭問他餓不餓,要不晚飯提前吃,晚上餓了有夜宵。

覃煬應聲好。

吃飯時,他見她悶悶不樂,為討她開心,把中午老太太發脾氣罵人的話學一遍,末了還說:“祖母發話,去蘭家要人,帶回來家法伺候,少不得二十鞭,想想都疼,怎樣,解氣吧?”

溫婉蓉一聽就知道他哄人的,還是忍不住笑起來,嗔他一眼:“少胡說,覃昱才不會回來。”

覃煬卻正色道:“哎,沒騙你,不信你去問冬青,祖母說沒說這話。”

溫婉蓉把肥肉挑他碗裏,依舊不信:“去問就去問,我一會吃完飯就去。”

覃煬嘁一聲:“不然我們打個賭,我贏了,肉償,我說幾晚就幾晚。”

溫婉蓉心思過不了幾日就要動身了,能肉償幾晚,毫不猶豫答應了,反問:“如果我贏了呢?”

覃煬坦然道:“還是肉償,你說幾晚就幾晚。”

有差嗎?溫婉蓉哭笑不得。

然而結果,打賭覃煬贏了,覃昱之所以沒來,因為他去了亂葬崗後,連帶牡丹一起消失,連蘭家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溫婉蓉聽了,歎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明明在意牡丹,卻狠心往火坑裏推,現在又後悔。”

覃煬沉默片刻,道:“覃昱的性子我了解一二,以前隻要不把他惹毛,他比誰都好說話,很護我,沒少替我挨打,我爹說他什麽都好,就是心慈,恐難成大將。”

溫婉蓉靠他肩上,順話道:“他心慈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天曉得他在西伯經曆什麽。”覃煬思緒飄遠,回憶道,“有年冬狩,我和他同時發現一隻鹿,當時他非不讓我獵,說那是懷孕母鹿,殺了一屍兩命。我到現在都不理解,他又不是沒上過沙場,殺過人還在乎一頭畜生?”

“說明你比他殘暴。”溫婉蓉爬起來,睨他一眼。

覃煬不在意,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怎麽不說老子是大將之才,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溫婉蓉懶得聽他嘚瑟,熄燈睡覺,覃煬順勢摸上來,賤兮兮道:“溫婉蓉,我不在燕都這段時間你也沒什麽事,乾脆懷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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