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海島上的實驗2(1 / 2)







第204章 海島上的實驗2

焦棠一路仔細琢磨那三個條件——條件1是準確的躍遷點, 背後指的是現實中大腦媒介所在的位置。條件2是準確的時間點,這個有點難定義,不知道指的是玩家個體的時間, 還是兩個世界的時間。

條件3是擺渡人,已知齊鐸大概率是新擺渡人,他能多次進入現場也是由於他的魂體被分割的原因。在滿足條件1、2前提下, 他有辦法為大家指出回去的路。

焦棠將琢磨結果回去與周尋音等人討論, 大家一合計,這不就是“地點、時間、人物”三要素嗎?其實還挺好懂的。

眾人又討論回辛知杼被殺一案, 從目前島上形勢來看,舒韶苦即將對辛知杼下手, 下手的地點很可能是車內。

“辛知杼會不會在死前留下信息?”

途靈問完,解釋她在島上各個地方探測凶案發生的概率,發現某段沿海公路的信號突然變強, 她推測那裏會是一個劇情點。既然這個海島是辛知杼埋下的伏筆,那她模擬的死亡現場就不可能毫無線索。

此刻的齊鐸安安靜靜抱著發聲玩偶,聽大家熱火朝天聊天。等焦棠注意到他時候,發現他正盯著她,不,是她的背後。

由於海島電力有限,住宅都用低瓦數的燈泡照明,一入傍晚,屋裏都是暗的。焦棠後背也不例外, 昏暗中似有寒意升起。

焦棠猛然回頭, 單手鉗住一顆人頭, 另一隻手摸符貼上,竟然是一條沒有意識的魂體, 沒有五官,雙手僵屍狀地往前夠,打算夠上她的頭頂

符用力摁入它腦門,它涼颼颼遁入地下。

突如其來的插曲叫幾個人如臨大敵,肖長淵架上炮,準備開火,準星緊張地四處滑動。

焦棠拍拍他,示意坐下,“沒事,齊鐸能力外溢而已。”

周尋音看齊鐸,猜測:“我看這孩子是知道你有危險,打算搬救兵吧。”齊鐸的鬼化能夠召喚魂體,他既非要害他們,自然是要保護他們。

“齊鐸的養父母也是被素短一幫人殺害的。可是,你不是他的養母,你在法律上算他妹妹呀。”石竹點破隱情,又說:“齊鐸的二次創傷記憶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會被篡改過吧?”

當事人齊鐸無法回答,其餘人更無法回答。

“齊鐸的本能反應恰恰說明一點,我和周尋音的死亡劇情,最有可能被素短和許燎拿來做現成文章。”焦棠這麽一說,周尋音臉色大變,她問:“所以我們不是劇情殺,是真的會死?那我得立刻安排後事。”

周尋音立即去拿錄音筆和筆記本,上麵全是人名,先來一段臨終托孤:“如果我和焦棠死了,你們一定要照顧好齊鐸,他對大家逃離這個世界很重要。”再來一段後事交代:“接下去我要念一些人名,都是之前工廠集體死亡事件的受害者,如果有機會請幫我留意他們的下落,有幸找到他們,立刻向他們家人通知平安。”

肖長淵說:“姐,你還沒死。你身邊坐著焦棠,你怕什麽?”

周尋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肖長淵:“你就安心吧。我當司機兼保鏢,任何敵人靠近,都得先經過我的火焰洗禮。”

石竹也勸她:“尋音姐,你別怕,我有治療和防禦能力,是你們可靠的後盾。”

大家一頓說,周尋音突然覺得安全感十足,笑道:“我太驚弓之鳥了。可能是今天被齊鐸的意識影響到心態。”

她將今日大家出外,她在屋內看護齊鐸時候,對他使用了“催眠能力”之事交代出來。周尋音解釋,她的催眠能力不像電影裏演的那麽“曲折”,她是讓對方將自己想象成某個人物,然後不自覺湧現並且與她共享關於這個人物的記憶與情緒。

周尋音說這個技能很多時候都很雞肋,因為在不認識對方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引導對方想象自己是某個具體的人。

“可是對方是齊鐸,我還是有點辦法的。”周尋音這會兒像個在江湖摸爬打滾過的老師傅,津津樂道催眠的收獲。

“齊鐸一共對三張臉有比較豐富的聯想。這第一張是我。”她指著蘇白迢的胖臉,“也就是他的養父蘇白迢。齊鐸與他的記憶主要集中在,蘇白迢對他的生活教導上麵,以及蘇白迢最後死亡那一幕。蘇白迢死得不是很好看,五官爆凸,身體遍布抓痕,症狀像中毒。”

“另外,我把他親生母親和辛知杼、羅空騁做了對比,發現他對辛知杼和羅空騁的情緒反饋比較低,但是對他親生母親的反饋最強烈。除了生活一些有愛的片段,最重要的是她的死亡現場,不是資料上顯示的,死在書房門口,而是車內,死狀同樣是口鼻灌滿水銀,目光空洞,腦袋上破了一個大洞,非常詭異。”周尋音斟酌詞句,分析道:“我認為,這不一定是真實的記憶,也可能是縫合記憶,所以看著詭異。”

“這些都不是最怪的。”周尋音故作高深地瞧了大家一遍,“最怪的是,他對一個研究員有強烈的情感反應。”

焦棠看了一眼正在玩顏色玻璃球分類的齊鐸,低聲問:“誰?”

周尋音:“我把那天岸上人的臉都在他腦裏過了一遍,就是那個抱著一鍋饅頭在啃,綁頭巾,高高壯壯的男人。”

焦棠記得那鍋饅頭,一個個白花花乾巴巴,被塞進男人深淵巨口中,他的個頭很高,年紀隻有二十多歲,穿著休閒運動服,但是站姿是所有人裏麵最筆直端正的,看人時候兩隻眼睛像探照燈。

周尋音繼續說:“在齊鐸記憶裏麵,這個人出現過兩次,但都很關鍵。一次是手術室,一次竟然是牆上一個洞裏。”t

“不是裏麵,是洞的外麵。”焦棠強調,她聽過齊鐸對牆上洞的描述,如今推測,那應該是他作為大腦媒介觀測現實時候的視角與窗口。“齊鐸是從交集世界看他的,說明這個人在辛知杼死之後,主張對齊鐸進行神經元移植手術,並且一直在現實世界維持齊鐸一部分魂體的存活狀態,還有就是維持大腦媒介的運作。”

鐘器是一個沒什麽情緒起伏的人,可是她的狀態過於輕鬆,就像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人,她很肯定的開口:“隻要我能思維跳躍進入現實這個人腦中,我就有把握能定位到他和齊鐸在現實的位置。”

途靈訝然追問:“你試過定位現實的人?”

“不記得了。根據黎天白的說法,我是通過思維跳躍到現實線人身上,獲取碎片化信息。之前會議上那些結論,有一部分就來自線人提供的情報。”

她又快速補充一句:“別問我線人是誰?都是黎天白在操作。”

“黎天白這個人總是喜歡藏一手。”石竹中肯點評,卻帶有氣憤 ,“都到最後關頭還不能完全信任我們。”

周尋音笑道:“他是領導,他要考慮的比我們多。他如果是那種大漏勺,那逃離組織早就被清洗計劃蛀光了。”

“在這個現場遇到他,就不能再讓他躲起來。”焦棠拍板,讓鐘器、途靈立刻去調查他。

當日散會後,接下去一天,焦棠被喊回所裏參與大腦媒介的調試工作。

焦棠在辛知杼帶領下,遇上焦不諱。焦不諱對她頗具好感,彎下腰,笑著打招呼:“羅小老師,你也過來了。”

焦棠望著他眯成線的眼睛,還有鬆弛的皺紋,緘默不言。

“我給你帶了一點糖。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挑的是我家姑娘喜歡的口味。”焦不諱從口袋裏麵摸出了一個小禮物袋,袋口溢出草莓奶香。

焦棠接過袋子,道一聲:“謝謝。”

“老焦,小騁不是小孩,糖衣炮彈收買不了她。”辛知杼抱臂堵在焦不諱麵前,說:“今天是最後一次,之後你就不用參與調試工作。”

“知杼,你是不是對我有一些誤會?”焦不諱耐心解釋:“我認為你現在將我和舒歸位一類。”

“難道不是嗎?”辛知杼不顧情麵,說:“她想把交集世界當作自己的舞台,你難道不想?”

焦不諱肅然直言:“不想。”

麵對焦不諱,辛知杼少了偽裝,更多流露出戰友背棄自己的憤怒。“你多次進出交集世界,在現實中渲染交集世界是重見親友,解決苦難的地方。有一些人受到你的感染來當誌願者。誌願者走的是舒韶苦的通道,我根本無權乾涉,恰好這成為你在交集世界建立勢力的契機。你知道誌願者怎麽看待交集世界嗎?他們把那裏叫做‘豐碑’,是銘記仇恨,拒絕遺忘的地方,從那裏可以得到靈魂永生,所以他們都不願意出來。”

“知杼,你在會上問我項目初心。現在輪到我反問你,你開展項目的初心是什麽?與你口中的誌願者訴求有什麽不同?你不也是為了記住痛苦,然後才想辦法擺脫痛苦嗎?”焦不諱十分冷靜,從神態上看出他完全不認為誌願者的說法有什麽錯誤。

辛知杼被他這麽一問,愣住了。

焦不諱繼續說:“我們很清楚,親眼目睹親友被害場麵的人,不是說一句生活還要繼續,活著的人總要活著就可以解決問題的。逼迫他們遺忘,把他們丟在角落裏讓他們自己陷入臆想的瘋狂,不如給他們一個宣泄的場景,一個釋懷的過程。我很明確告訴你,經過幾輪測試之後,有的患者清醒過來,重新積極投入生活,原因是他們認為自己在交集世界中,再次經歷恐懼遺憾的畫麵,擁有了一次複仇的理想結果,並且擁有了一次與過往告別的機會,所以他們能夠忍住痛苦,繼續生活。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是好的就是最大的意義。”

“是。”辛知杼飽含糾結,說:“可是,有更多患者沉溺在裏麵不願醒過來。又有多少投機倒把的人混進去,通過蹂躪患者的記憶,來蹂躪他們現實的大腦。蒼蠅是你惹過來的,通道是舒韶苦開放的,你們兩個都在利用係統,做交集世界新的犯罪之神。”

焦不諱神色凝重,他摸了摸煙,冷淡道:“如果你要這樣想,如果你要關閉係統,要棄已經綁定係統的患者不顧,我會采取自己的行動。”

焦不諱看了焦棠一眼,摘下點燃的煙,轉身離開,微拱的後背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

辛知杼深呼吸了幾下,對著焦棠佯裝清澈的大眼,迅速收起情緒。她單手摟著焦棠的肩膀,說:“大人吵架都比較凶,你隻管乾好自己的事就行,別被影響。”

焦棠沉默跟著她進入一間被黑色玻璃切割成若乾區域的大房間。房中羅列巨大的分屏顯示屏,其下有三十多人正在忙碌。

從人員配置上劃分,一類負責觀察和記錄顯示屏數據,一類負責在隔間穿梭,引導誌願者、調試醫療儀器,最後一類是在電腦上時而敲個不停,時而聚集討論的程序員。

辛知杼去觀察誌願者狀態,焦棠也跟過去,在其中一張床上見到換了寬鬆衣服、沉默不言的焦不諱。

辛知杼囑咐焦棠:“今天調試的內容包括兩個方麵,一方麵是調試每個躍遷點接納的魂體範疇,這個數據對大腦媒介能承載的神經元數量上限非常有指導意義。第二方麵是調試躍遷點位置和患者的距離。”

焦棠知道這是模擬現實的場景,不可能真的出現躍遷點等元素,因此跟著辛知杼打下手。繞了一圈,一邊操作,辛知杼有意無意地解釋一些技術原理。

由此,焦棠記住了重要知識點,其一是,焦不諱在交集世界觀測某一躍遷點時所見到的魂體,與現實中係統探測到的魂體活躍度有百分之九十的匹配,這說明,從交集世界返回現實的魂體與雜質是有損耗的。

假如有一天焦棠從躍遷點回到現實,損耗意味著她的大腦結構會改變,認知與思維方式也會發生變化。

另外,躍遷點和患者的距離不能大於3公裏。由此推斷,現實中作為集體大腦,躍遷點、係統之間的距離也在三公裏內。隻要定位到大腦媒介,就能在附近定位到係統與集體大腦。

最後一個發現是,過分調動大腦媒介,神經元過耗,會導致大腦媒介宕機,也就是腦死亡。所以,大家一起逃離交集世界,對齊鐸而言無異於異常大型腦部謀殺。

焦棠就最後一點詢問辛知杼解決辦法,辛知杼先是無奈搖頭:“不要一次性撤離還好,但若係統關閉,就要做好犧牲大腦媒介的打算。”

見焦棠神色黯然,她又躊躇道:“你是不是關心齊鐸?其實,也不是完全死局。如果他在現實世界有一部分魂體和雜質,還是有辦法活下去,但心智回歸到嬰幼兒狀態。這對他來說不算太殘忍。”

對正常人而言是殘忍,對他一個原本心智不全的人來說就不算殘忍嗎?

焦棠:“我想犧牲是個人選擇,他有選擇對自己殘忍還是對其他人殘忍。”

此時辛知杼卻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篤定,說:“在成為大腦媒介的時候,他就喪失了身體的控製權,他沒有辦法關閉通道,將玩家困在交集世界裏麵。除非他腦死亡,並且選擇炸了係統和集體大腦。可是你覺得他做得到嗎?”

“留給他做決定的時間窗口就是這一個月。在他自願上手術台前,我不會讓他成為大腦媒介。但如果他還這樣子,舒韶苦那邊就會倒逼蘇先生作出決定。”辛知杼苦笑道:“你不知道吧?舒韶苦背後的金主是蘇先生的債主。”

“對齊鐸來說,從一開始就是死局。”焦棠眼神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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