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進來。」裴琰揚聲道。
秋韻引著兩個嬤嬤進來了,隔著浴池前麵垂著的層層珠簾,那坐胎藥的腥濃氣息猛地躥了過來,衝得蘇禾差點吐了。
「我不喝。」蘇禾立馬就惱了,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瞪著裴琰。
「這藥裡麵放了十八種珍貴藥材,喝了對身子好。」嬤嬤把藥碗遞給秋韻,朝她遞眼色,示意她把藥端進去。
秋韻把藥碗端進去,放到了池沿上,輕聲道:「奴婢去端蜂蜜水。」
裴琰把碗遞到蘇禾唇邊,身子偏了偏,正好擋住嬤嬤的眼神,握著碗的手指微微一偏,藥便倒進了池水裡。
嬤嬤站在珠簾外麵,抬眼悄悄看去,隻見裴琰捧著蘇禾的臉,正親手給蘇禾餵藥,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給裴琰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裴琰把藥碗放到池沿上,捏著蘇禾的耳朵說道:「什麼時候學會相信我?」
他看得出來,蘇禾對他一點也不放心,兩隻兔子耳朵一直高高立著,時刻捕捉著風吹草動,隻要他哪裡做不好,她就會翹起圓尾巴,溜得飛快。
可蘇禾誰也不信,就信自己。太過相信別人,不會有好下場。尤其是生活在這種深宅大院之中,把自己的喜樂安危係於他人身上,早晚遭殃。
「不願意喝,那便直接說好了,何必要演戲。」她小聲嘟囔。
「老太太都八十歲了,騙著就好。」裴琰沉聲道。
蘇禾趴在池沿上,看著那隻藥碗發了會呆,小手悄悄摸到小腹上,小聲道:「大人不然你找別人生一個吧,我可能是真生不出。」
「我和哪個別人去生?」裴琰俯過來,輕咬她的耳朵。
「公主給你找的那幾個,或者你看過的那些畫像上的,都好。」蘇禾扭頭看他,輕聲道。
「到時候你給我鼓勁去?」裴琰逗她。
「我還給大人鼓掌呢。」蘇禾撇撇嘴,不客氣地說道:「祝大人一晚生八個,孩兒遍天下。」
裴琰看著她,眼神灼亮,神情嚴肅。
蘇禾有好陣子沒見過他這般神情了,識趣地把嘲諷的話全咽了回去。
「我真與別人生孩子,你呢?」裴琰又問:「心裡當真痛快?」
「痛……」蘇禾一個快字沒能說出來,被裴琰用唇給堵了回去。可他剛鬆開她的唇,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那個快字給吐出來了。
「痛快!」她脆聲道。
「蘇禾你真是找罪受。」他凶猛地把她摁在池沿上,眼底泛起了怒氣。
裴琰很容易哄,也很容易被惹生氣。蘇禾覺得他心裡其實住了個孩子,也隻在她麵前,他會把這沒長大的孩子放出來,什麼情緒都不藏,全給她看。
弄了好一會兒,蘇禾累得不行,就在池子裡睡著了。
裴琰把她抱出來,伺候她穿上寢衣,溫柔地放進了柔軟的被窩裡。蘇禾像隻用光了力氣的小兔子,臥在大紅的鴛鴦被裡,真是惹人憐愛。
那對大紅燭還點著。
裴琰過去把燭芯剪小了點,屋裡的光頓時暗了下來。
「大人,發現毒草了。」張酒陸的聲音從外麵低低地傳了進來。
裴琰眼神一黯,立刻開門走了出去。
「葉家在城外有個莊子,後院中就有這沉毒草。草已經剷除了,不過土壤裡仍有碎草根。」張酒陸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