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堂，站門口，便是一股濃烈藥味撲鼻而來。沈夜抬頭望了一眼壽安堂的匾額，老舊得有些年頭了。他跨步走入堂內，沒人招呼，他便左右顧看一眼。掌櫃正在櫃台專心拎著戥子稱藥，左側一名童子跪在墊子上滾著藥碾子，右側一個女兒家躺在紫竹躺椅上，手捧書本，瞧不見麵貌，不過觀衣裙，是個富貴人家。沈夜輕輕咳嗽兩聲，掌櫃這才抬起頭來，慢問一句，“有何貴乾？”“唔……”沈夜也不好直說要買碧髓丹，畢竟這是個開給普通人的藥材鋪子。他支支吾吾走到一整牆的藥櫃子前，掃到上麵擺著一排丹藥瓶子，貼著紅紙，寫了些還少丹、養血丹、婦經丹、舒經活絡丹等凡人丹藥。“兄台是要買丹藥？”掌櫃問。“對。”“要何丹藥？是你吃，還是他人吃？”“我要……碧髓丹，敢問貴堂可有？”掌櫃聽了，頓了一刻，隨即放下戥子。一旁的那姑娘聽了，正翻書的手也停了動作，隨即一雙杏眼從書本上方冒了出來。“喲嗬，這不是沈夜嗎？”姑娘放下書來，露出一張笑顏。沈夜轉頭望去，果真又是個認識的。姑娘名蘇紫菀，龍武宗上階弟子，也是自己的師姐。不過兩人沒大接觸過，也就是見過麵而已。“喲嗬，原來是師姐。”沈夜學著對方的口氣道。蘇紫菀從躺椅上起來，把書扔下，踱步走近。“小姐。”掌櫃的躬身一句。“鍾老，你退下吧，這人我認識，我來招呼便是。”說著，她揮揮手，掌櫃的也聽話，轉身掀開布簾，鑽進了裏屋。蘇紫菀走過沈夜身旁，同時眼光狐疑，上上下下把沈夜來回打量。“一早就聽人說，昨兒白竹村沈大俠斬殺蛇妖，我還奇怪咧，一個修為被廢掉的人，哪裏來的能耐，能斬下境蛇妖。”她停住腳步，“把手伸出來。”沈夜不解，“伸手乾嘛？”“我給你把把脈。”讓你把脈，不是就能探出我修為來。沈夜搖搖頭，“我身體健康，無病無害，不用把脈。”蘇紫菀狡黠一笑，“心虛了？我倒是好奇，你用了什麽法子，竟然連寧執首也騙過，教教我唄。”沈夜笑笑，本以為對方會像同是上階弟子的蕭平那樣，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對待自己，沒想到這人倒是挺平和的。“想知道？做個交易如何？”“想讓我用碧髓丹來換？”真是個聰明的丫頭。沈夜點點頭。“碧髓丹，一粒可值五百兩紋銀。你倒是挺會獅子大開口。”一粒碧髓丹，五百兩！沈夜咽了咽口水，看來修仙還是挺燒錢的。“我看你這衣服，這劍……不像是拿得出五百兩紋銀的人。”蘇紫菀搖搖頭。“你不想換？”“你當我傻？”蘇紫菀說完，又往自個兒的躺椅方向走。得，這不是個能忽悠的傻丫頭。蘇紫菀躺回椅子上，剛拿起書本，又給放下，伸脖子問道：“你要碧髓丹，是要破境了？”這她也能猜到？蘇紫菀又從躺椅上起來，扔下書本，認真把沈夜瞧了瞧，“你隻是個下階弟子，就算修為沒有被廢，頂多也就煉氣兩三層的境界。這才幾天，竟然就要尋碧髓丹破境衝關？”上階弟子懂得是比普通人多，沈夜眼看瞞不住，尋思不如與她多結交結交，也好多打探一些修仙信息，擴充自己眼界。打定了心思，沈夜便實話告知，“實不相瞞，我尋碧髓丹，確實是為了破境衝關。”“那日寧執首一掌廢你修為，又是怎麽一回事？你到底是怎麽騙過去的，教教我，萬一哪天我也被逐出師門了，也好有張底牌。”“無可奉告。”沈夜推脫道，同時感覺這姑娘心思是真的多。“哼。”蘇紫菀臉一甩，又走開。剛走兩步，又回頭過來，“你想要碧髓丹，不如……幫我做一件事？”沈夜看著對方的眼睛，摸不準她是不是藏了壞心思，“何事？”“且隨我來。”蘇紫菀拿上書本就開始帶路。跟著蘇紫菀來到後院，來到會客用的雅間，丫鬟們端來茶水，又燃上香爐。蘇紫菀道：“聽人說，你在城門口擺攤除妖，也不收錢，隻收饅頭。我也請你幫我做一件事，報酬嘛，一粒碧髓丹，你看如何？”蘇紫菀說著，沈夜斜眼看見蘇紫菀放在桌上，方才她一直看的書，書的封麵寫著一行書名——《魔教聖女之宗門師兄愛上我》。……蘇紫菀見狀，趕忙伸手一翻，把書名蓋到底下，然後瞪了沈夜一眼。沈夜笑笑，這姑娘真是……“你先說需要幫你做何事，我再看能不能答應你。”於是，蘇紫菀便將事情詳細說來。他們煉藥房有個采藥仆役，他家小丫頭，名喚翠兒，八歲，平日素來與蘇紫菀玩得好。但是七日前卻失蹤了。報了官府，也來人查了一輪，卻是一點線索沒有。蘇紫菀這才想要沈夜幫忙，把丫頭給找回來。“是妖做的還是人做的，目前也沒法下定論。”蘇紫菀說完，沈夜內心便應承了下來。尋找失蹤兒童，也是功德一件，還能賺一粒碧髓丹，何樂而不為。但他並未表露出自己心思，反而想多抬抬價錢，“此事我倒是能辦，不過……”“不過什麽？”“不過，除了碧髓丹，我還要一本功法。”“什麽功法？”“你是上階弟子，會的功法自然比我這個下階弟子多。你任挑一本，我都接受。”蘇紫菀眉頭一蹙，“你已經不是龍武宗弟子了，私自外傳功法，你是要害我也被逐出龍武宗？”這倒也是，也不能坑害別人，沈夜正欲放棄，蘇紫菀又道。“不過嘛，非龍武宗的功法，我也會些。我們蘇家，也有家傳的功法，你想學，我讓我爹收你當個義子。或是你來我家做個客卿，立下血誓，終身不叛。”蘇紫菀睜起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沈夜，“你乾不乾？”“告辭。”沈夜果斷拱手拒絕，起身離開。“誒，別走啊。”蘇紫菀一把抓住沈夜手腕，“什麽功法都可以？”“什麽功法都可以。”她低眉思忖了一刻，然後道：“好！”說罷，蘇紫菀又領著沈夜離開會客室，往宅院深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