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時辰後，翠兒的母親來了。沈夜細問了翠兒失蹤時的情況，最後出現的地方，以及一些疑點。總的說來，獲得的信息有限，還是需要去現場調查一番。問完之後，沈夜便告辭離開，蘇紫菀送著沈夜出來。壽安堂的門口，沈夜拱手告別。“我說，翠兒的事，你有幾成把握？”“七八成吧，不管是人還是妖，總不可能一絲痕跡不留下。”正說著，街那頭傳來喊痛聲，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喊痛聲越來越近，沈夜轉頭看去，竟然是彭庚。他一隻手被蕭平反扭在身後，蕭平則押著他不斷往前走。“到了！到了！”彭庚痛喊，“瞧，沈夜就在那兒！”“沈夜，救我！”蕭平抬頭，與沈夜對上眼神。他的眼神複雜且充滿敵意。見到了沈夜，他手一推，鬆了彭庚。彭庚一個踉蹌撲倒在地，爬起來之後趕緊捂住被扭的手臂，來回活動。麻煩上門了，沈夜雖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可以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沈兄。”彭庚奔到沈夜身旁，“他逼著要我帶他來尋你，真不是我出賣你，都是他強迫的。”沈夜伸手讓彭庚不要再說，“手無事吧。”彭庚苦著臉，活動活動手臂，然後搖搖頭。沈夜走上前，與蕭平兩人於街道中央對立。蕭平眉眼緊皺，餘光掃到壽安堂門前的蘇紫菀。“師妹？”蘇紫菀尷尬，揮手打招呼，“二師兄……”“你為何要與這逐出師門的叛徒廝混在一起？”麵對質問，蘇紫菀嘴角抽動了一下，忙胡亂尋了個借口，“他……他來我家買藥的。”蕭平這才不再追問，眼神繼續放到沈夜身上。白竹村一行，衙門送來的兩千多兩銀子被退了回去，蕭平回去之後，挨了好大一頓責罵，不僅受了杖刑，還被罰了一百兩紋銀。規訓司的寧執首還記著上回沈夜當著全宗門懟他的仇，現在新仇舊怨一塊兒算，便讓蕭平去取沈夜一條手臂回來，這樣便能免去責罰。蕭平這才挾怒而來。“蕭兄，有事？”沈夜輕聲道。蕭平回憶起白竹村那條大蛇，至今他仍不相信大蛇是沈夜所斬殺，他咬牙，鏗鏘一聲拔出劍來，劍指沈夜。“拔劍！”沈夜一動不動，“拔劍，總要有理由吧。”理由，能有什麽理由呢，蕭平為泄私憤而來，本就不正。“你虛偽作假，白竹村蛇妖，根本非你所殺！”蕭平找補出一個借口來，“你一個下階弟子，就算修為沒有被廢，也不可能斬殺下境蛇妖。”“弄虛作假，欺騙世人。今天，我就要撕碎你的假麵！”沈夜無奈笑笑，還真能給你編出瞎話來。沈爺我一向直爽，你想找麻煩，那我就不嫌麻煩。正好拿你試試新學的縱橫十二劍！沈夜不言語，隻解下腰間鐵劍，掄到肩上扛著。這是縱劍的拔劍起勢。感受到沈夜那邊的戰意，蕭平的眼也認真起來。兩名劍者，當街對立。周圍街坊行人也預感有事發生，紛紛讓開了位置，一時之間，壽安堂門口，全無行人走動，全堵在兩頭伸著脖子觀望。沈夜閉眼，他知道蕭平境界沒到築基，但也至少煉氣七八重了，兩人修為差距並不大。自己在龍武宗，隻學了七星劍，這套劍法也隻是初級劍法，很多其他宗門的人也會。而蕭平身為上階弟子，則可以學龍武宗的獨門絕學，龍氣劍。那是一套剛猛高深的劍法。蕭平斜劍而立，杖刑的傷處，依然傳出隱痛。他提氣，運動靈力，煉氣圓滿的氣息散溢出來。這份氣息被沈夜捕捉到，心道原來他也煉氣圓滿了。沈夜隻微微提氣，縱橫劍並不需要動用太多靈力，這套劍法更重劍道和招式，不太依仗靈力加持。隨著兩人之間殺意越來越濃，蘇紫菀感覺得到，兩邊都要有動作了。蕭平的實力，她是清楚的，龍武宗這期弟子當中，他當屬第二。僅僅十來年，就從零到了煉氣圓滿，也算是天賦異稟了。尤其是他的龍氣劍，本身金屬性的靈根，特別適合學習劍法，所以他的龍氣劍在所有上階弟子中，是練得最到家的。今日她也見過沈夜練劍，雖然也能看出沈夜有天賦，但縱橫劍畢竟隻是幼兒劍法，七星劍也是上不了台麵的功夫。這場戰鬥，看來沈夜沒什麽勝算。她唯一擔心的，就是萬一沈夜在自家門口受了重傷，自己還得費力醫治他。翠兒的事，恐怕也要再尋別人了。太陽西斜，地麵房屋的影子微微移動。這個點，本該是熙熙攘攘，吵吵鬨鬨的街道，此刻卻靜的出奇。圍觀的人曬出了汗水，卻依然舍不得轉頭離去，就想親眼目睹那見血的瞬間。蕭平全神貫注，眼神緊盯沈夜握住劍柄的手。沈夜則放鬆許多，他不打算先出招，縱橫十二劍，看似簡樸，實則機變，完全可以後發先至。蕭平下巴一滴汗珠流下，越積越大，終於受不住重力，晶瑩滴落。就在這一瞬，蕭平已動！快，很快！強大的靈力全部張開，蕭平手中劍裹挾巨大靈壓，洶湧奔騰，如龍嘯九天而來。沈夜同時而動，瞬間消失原地。他的劍在肩上，並未出鞘。兩人即將碰撞一刻，沈夜眼中，蕭平劍路竟如此清晰，六十年的縱橫劍練習，他對劍的認識已經達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他劍未出，但十二種縱橫劍路已然在腦中斬出，哪一劍可破龍氣劍，了然於胸。一瞬之後，劍出，白影，殘光！砰！兩人身影交錯。沈夜停在蕭平身後一丈，持劍而立，蕭平的白具劍則在空中打旋。鏘！蕭平的劍落地，斜插進青石板半尺，劍身映出沈夜挺立的背影。蕭平敗！看著空空如也的右手，那裏本該握著一把劍，蕭平內心激蕩，無法平靜。自己為什麽敗了，他不解。明明沈夜隻是縱劈了一下，全無強大靈壓，全無奇妙劍術，就是那麽隨意的一劈，甚至都稱不上招式。但自己……他眉間陰霾籠罩，後槽牙緊咬。蘇紫菀同樣難以理解，沈夜使的竟然是縱橫劍，啟蒙劍法而已，僅僅一個縱劈，就破了蕭平的龍氣劍。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啊，怪物嗎？沈夜呼吸依舊平常，他幾乎沒怎麽使力，他也想不到，六十年的縱橫劍修行，竟然能到如此絕妙的境界。這本劍譜，當真是觸及了劍的本質，六十年投進去，不虧。圍觀的群眾，雖看出了勝敗，但是沒有見血，便失望了許多，見沒了後續，也都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