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常升起(1 / 2)







太陽照常升起

眾多醫師,大夫,江湖術士前赴後繼,為這聞所未聞的病症研製藥方,孫保光便是其中一個。

孫保光行醫大半輩子,什麽病都見過了,便喜歡研究疑難雜症,研究新藥,房間裏擺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藥丸說不定此時正好能派上用場。但是治病需得對症下藥,需要臨床經驗,為此,孫保光必須親自去一趟冀州。

林精衛勸阻孫保光不讓他去,白虛室知道勸阻無用便提出要代替孫保光前往冀州。平日做什麽都隨性自在的小老頭此時卻異常認真。

孫保光道:“瘟疫要銷聲匿跡隻有兩個辦法,一是有藥可醫,二是活人死絕。冀州人不死光,瘟疫就一直有寄生的肉身,除非研製出解藥,否則瘟疫不會停。這場瘟疫前所未有,要做出一種全新的解藥有多難可想而知,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勝算,我行醫一輩子也算得上有點本事,這趟我非去不可。”

最後孫保光毅然去了冀州,他拗不過白虛室,便任由白虛室陪同,白虛室又拗不過裴鈺,便又有裴鈺陪同。裴鈺的理由是由他獨家讚助,他帶來近乎一半的家底過去,關鍵時候錢能買命。

醫館便隻留了林精衛,薑蔚琬,王小滿三人,日日等得心焦如焚。以免瘟疫傳播,他們在冀州連一封信都沒有寄回來過。

瘟疫的肆虐對官府來說是個極大的管理難題,尤其是大戰在即,使他們的征兵任務舉步維艱,統帥之人也遲遲沒有人選,到了調兵遣將之時,需要能人上場,滿堂文武卻是噤若寒蟬。

新登基的小皇帝總算沒糊塗到家,否則也不會有膽量剛一登基便大刀闊斧地改革吏治,發動戰爭。乾合帝親自到霍府,請出昔日兼任文臣武將,如今已經告老的相國公霍啟,由他領兵掛帥。

霍啟效忠了一輩子的京國,製衡他的大兒子,害死他的小兒子,他一個空有頭銜的相國公,如今花甲之年卻仍要為其賣命,想想真是諷刺。但霍啟無法拒絕,霍叔贏同他一樣,認為人可以不愛君,但必須愛國。

忠義是英雄的墓誌銘,也是讓英雄這把利劍甘願出鞘的口令。霍啟蒼老的嗓子裏低沉地發出一聲嘆息,接過了帥印。

霍劭欽懷著一身高超的騎射本領,有心為國參戰,便隨軍一起前往江南。

一個月後,南北正式開戰。

北邊的京國勢力有兩支大部隊,一支正規軍,一支由流民組成的民軍,皆是士氣高昂,甚至格外高漲,原因是京國這邊將輿論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雙方交戰之時,民間暫停一切娛樂活動,所有的露布,牌報,告示欄寫的全是前線戰況,一邊痛斥完顏單醜惡行徑,一邊對淪陷地百姓生活描繪字字泣血,死於瘟疫的人也會常常被搬出來調動民眾情緒。

考慮到不識字,接觸不到告示的人,便由各地知府親自接待族長、村長,他們在民間擁有甚至超過官府的話語權,需要向他們借勢。官府給足了他們麵子,再與他們交流意見,讓他們回去為民宣講,預判戰役的最終勝利。這樣既能鼓舞民心,也能鼓動更多人參軍。

一時間,京國所有百姓,不論男女老少,不論貧窮富貴,皆在討論戰況,任何人都能就戰事說出個一二三來。對於很多人聊慣了家長裏短的人來說,他們說的話題從未如此高大上,他們的見解從未得到如此多人的認可,甚至一呼百應,高度一致。

在民間,這是一場超越了階級鴻溝,意見幾乎一致的“大狂歡”。

在江南那邊,京國則是專門派出一隊步兵,在夜間遊走於市井街頭散發傳單,上麵大氣磅礴,簡單直接地寫著“完顏狗敗,□□國勝”。等到翌日一早,鋪天蓋地都是白花花的紙,像不要錢一樣在冬風裏到處亂飛,甚至隨著淩冽的冬風飄進了完顏單的軍營。

這場戰前的心理戰,對內對外都是京國完勝。兩方交戰,攻心為上,霍啟深諳此道,他從前也是如此教導霍叔贏的。

平民百姓接觸到的信息,都是經過選擇以後的表達,是帶有意識的,不一定不客觀,但一定不全麵。

比如京國的軍營裏,每隔幾天就會被送進來一批新兵,他們基本上都是受了鼓動滿腔熱血進來的,甚至都沒來得及經過訓練,就和老兵一起在戰場上英勇赴死。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前線戰場,金戈鐵馬,鐵甲森森。長□□死戰馬,鐵蹄踏死小卒,多得是人掛屍而亡。

乾合二年伊始,江南傳來捷報,彼時正值新春佳節。

街頭的宣講終於安靜下來,布告欄裏的內容再也沒有更新,最後一場冬風冷卻了這場群情激奮的敵後戰場。人們終於回過味兒來,政治的操縱者高居廟堂毫發無傷的收到了捷報,而他們卻不能從城門外等到前線回來的親人。

今年備的年貨,怕是吃不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