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唐照月。”

燕玥楠不耐煩地翻書：“說了，我是燕玥楠。”

“嗯……對不起？”

“沒關係。”她把書放回書架。

“這裏一切都是夢。”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在看書？這些都是夢仙本人的記錄”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燕玥楠又拿了一本，“夢仙本人的夢啊……那做夢的人知道自己在做夢嗎？”

這問題問的有些摸不著頭腦，李丹曦想了想：“我不知道。”

燕玥楠沒再說什麽：“我感覺——當然也隻是感覺，夢仙似乎並不能完全控製這裏，那麽，她留下的記錄或許會有用。”

“需要我乾什麽嗎？”

燕玥楠頭也不抬：“保護我。”

“好。”李丹曦自覺站到書房的門檻邊。

沉默在二人之間流淌，隻能聽到翻書的聲音。

半晌之後，燕玥楠幽幽開口：“這是我第一次來我爹的書房。”

李丹曦沒有接話。

於是燕玥楠又自己慢慢說下去：“他總覺得我不該讀太多的書。”

“那不是真正的你，你是唐照月。”

她沒有反駁：“那成為‘她’也不錯。”

“你不是任何人。”

燕玥楠有些奇怪地瞥了李丹曦一眼。

不過，書房裏的書並沒有太多價值。

燕玥楠一本一本地翻過去，隻聽到書頁沙沙作響，末了，她翻完後放置在一旁，又開始翻下一本。

“《農術要聞》、《政法綱要》、《算法精說》……”

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燕玥楠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來看看這個。”

李丹曦打斷她，遞上一卷文書。

封口處加蓋了火漆，留有餘溫。

“這有什麽用？”燕玥楠並不在意，“我們應該找點過去發生的記錄。”

無論是神明還是戰爭，都仿佛是久遠的過去了。

但她還是瞥了一眼封口，然後念出了那兩個字：“沙鬼。”

沒聽過的東西。

很自然地，她撕開封口，準備一探究竟。

“等等！”

但是晚了一步。

燕玥楠先是感受到了某種滑膩的液體從掌心裏流過，然後是刺痛，她往後退了兩步，又撞在書架上，搖搖欲墜的東西劈裏啪啦往下掉，李丹曦見狀一把拉過燕玥楠到自己身後，反手叩擊手腕，那卷軸便從手中劃下去。

燕玥楠吃痛，捂住了手心。

“沒事吧。”李丹曦的眼睛卻緊緊盯住地上的卷軸。

書頁中不斷滲出黏濁的黑色液體。

在地麵上蠕動，又分裂出某種似乎具有生命的物體，但又被吞噬回去，在分裂的同時又不斷聚合。

李丹曦擺出握刀的手勢，但隻有空氣。

鳴鴻刀，已經不在自己手上了啊……

在意識到這點後莫名感到有些遺憾。

但很快被其他情緒取代。

嗬，一把武器而已。

她運轉靈力，散落在地上的雜物被附魔，直直地打向地上那一攤粘液，受到外界刺激，它蕩漾出惡心的花紋，然後緩慢聚合出一個實體。

表麵有粘液不斷滴落，然後又很自身融為一體，將地板腐蝕出焦黑的洞。

它最終成為了一個四足而人臉的東西，那張慘白的人臉在液體中扭動：“樂土長存，不可背信棄義；災厄降臨，亦須儘其所能。”

它緩慢地轉向李丹曦：“汝為何而悲？日月所至，皆為我土。”

會說話的沙鬼？

李丹曦正在猶豫時，它的身體中浮現出了無數的臉：“好痛苦……”

“不要過來……”

“我們恨你……”

那頭巨獸似乎與其他的沙鬼並不一樣，似乎有某種力量在體內此消彼長，因此它的存在也並不長久，李丹曦甚至都沒做什麽，它便洇成一灘墨跡。

“見信安好：

燕兄，事態緊急，沙鬼傾巢而出，燕鎮危，周邊四鎮已淪陷，無一生還，速歸。”

信紙背麵有幾行小字，字跡與先前不同，能看出不是同一人書寫，燕玥楠念給唐照月聽：“多謝。”

墨水在這裏洇開了很大一塊，能看出寫字的人也遲疑許久，但之後則是龍飛鳳舞：“我若離開，此地百姓當如何？我……”

到這裏就沒了後續。

也沒有說時間。

夢歷五十三年，她想到了這個時間。

這期間燕玥楠一直沒出聲，李丹曦剛要詢問，見她麵色慘白，出言安慰道：“沒事的，隻是沙鬼而已。”

她蹲坐在地上。

李丹曦也沒說話，靜靜地坐在她身旁，讓燕玥楠能靠著她。

沉默許久之後，燕玥楠：“你不問我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