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嗎?”
她搖搖頭。
李丹曦笑道:“我相信你啊。”
她一愣:“你不怕我害死你?”
已經死了三次了,雖然並不是唐照月的問題。
印象中的唐照月永遠不染塵埃,即便是現在迷茫、慌亂、試圖隱瞞什麽的唐照月,也最終能找到自己想前往的路吧。
李丹曦:“你真能徹底地弄死我,我也覺得你挺厲害的。”
她們相視一笑。
又在書房搜尋了一圈,並無其他收獲,這條線索算是斷了。
李丹曦能感覺出來,燕玥楠對此事並不上心。
但夢仙……
“在想什麽呢?”又是一天早晨,李丹曦不好去別的地方,隻能和燕玥楠待在一起,後者懶洋洋地靠在李丹曦身上,發梢拂過肌膚,癢癢的。
“夢仙。”
燕玥楠猛地坐起來,捧住李丹曦的臉,眼角微紅:“拜托你……”
陪陪我吧。
“時間不多了。”燕玥楠悵惘地望向外麵。
那是什麽意思?
李丹曦很快就知道了。
約莫三五天後的晚上,雞犬靜默無聲。
李丹曦從夢中驚醒,看到燕玥楠坐在她身邊,月光傾斜而下,映得她眉眼柔柔,燕玥楠身旁放著刀,不過她似乎並沒有使用的打算。
看到李丹曦從醒來,她有一瞬的慌亂。
然後是大批的沙鬼。
李丹曦曾經幻想是野獸屠城,但也不儘然,野獸終究還是能夠被理解的存在,在明亮月光的晚上,月亮緩慢地被汙穢遮蓋,粘稠的、畸形的造物從地平線的儘頭翻湧而來,它們緩慢又不容置疑地吞沒了整座城鎮,在死寂的夜晚,連慘叫聲都被淹沒,李丹曦看著人類在其中絕望地掙紮然後被撕碎,成為汙穢的一部分。
有如神罰。
她試圖阻止一切。
但人終究不能比神,在時間的儘頭,她推開燕玥楠,變成了模糊不清的肉塊,在最後的時刻,她看到同樣在進行這個過程的唐照月。
太殘忍了,她撐到了最後的結果僅僅是目睹全過程。
無人幸存。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城隍廟中。
這時城隍的塑像就有些諷刺了。
她自嘲地笑笑。
站起身,推開門,仍然是陽光燦爛。
燕玥楠正靠著牆。
“你經歷了多少次?”
“你記得?!”這顯然出乎她意料,“你……”
“我以為……對不起……”她囁嚅著,“我以為你和他們一樣……你知道的吧,然後就會忘掉一切……”
“所以你沒有告訴我,”李丹曦平靜地看著燕玥楠的眼睛,“與其讓我為即將到來的沙鬼惴惴不安,不如安心上路。”
燕玥楠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李丹曦打斷了:“你經歷了多少次?”
“……數不清了。”
李丹曦一聲長嘆。
無用的溫柔。
“我試過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我在沙鬼到來之前殺了所有人,我燒了城隍廟,我想要離開這裏,但是,但是,不管我如何努力,那些怪物都會出現,我什麽都做不了。我已經忘記了太多的東西,我隻知道你是昆侖來的李丹曦,你一定會出現,但連你都輸給了夢仙,我……”
“樂土長存,在災厄到來之前……”
“你自己信嗎?”
燕玥楠沉默了。
“我是輸給了夢仙,但你呢?你和祂打過嗎?”
“可是……”
“那就幫助我”
唐照月似乎是下定決心:“我不能……”
“你不能替我做抉擇,”李丹曦從城隍廟裏抽出塑像用的劍,“我也一樣不能替你做選擇,就算真的沒辦法打破夢境,我也要先試過。”
“可是……”
李丹曦笑道,但警告之意溢於言表:“下不為例。順便,你也不是燕玥楠。”
她看著燕玥楠,目光卻透過她看到當年傲立於眾人之上的唐照月:“你未來會成為很厲害的人。但這取決與你,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你要去挑戰夢仙?”
“當然,隻能存在七天的樂土,”李丹曦諷刺地笑笑,“信祂還不如信我是西王母。”
她沉下眼神,安逸太久了,竟有些疏忽大意,很久沒有這種純粹地,追求力量的感覺了。
來試試看吧。
——所謂的“夢仙”。
說罷,李丹曦朝街上走,唐照月追在身後:“我試過了很多方法,你有什麽計劃?”
李丹曦說得誠懇:“沒有。”
“啊?”
李丹曦隨手抓了個路人,是街邊的小販:“我是外來的散修,你覺得此地的城隍如何?祂是不是英明神武,有神明之姿?”
那人愣了片刻,幾乎要笑出聲來:“夢仙?別——”
他並未說完,周遭響起珠玉之聲。
他的頭一歪,踉蹌著,如提線木偶一般,似乎無法支撐自己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