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叫來唐照月：“我去一趟塢岩。”

“什麽時候回來？”

“約莫二十日。”

“噢，”她應了一聲，眼神如小動物般濕漉漉，“我會等你的。”

然後撲到李丹曦懷裏蹭了蹭。使她心中充滿了負罪感。

“十五日，”她摸了摸唐照月頭發，“我儘快。”

唐照月拉著李丹曦在床邊坐下，然後按倒李丹曦，像小孩子一樣在她身上蹭來蹭去，李丹曦被發梢蹭得癢了，忍不住笑出聲。

唐照月壓低聲音：“我會想你的。”

她靜靜地抱了會兒李丹曦：“你不在的這幾天我會好好打理廣寒門的。”

這也實在是無奈之舉，現在昆侖的任務派到了廣寒門，得有人負責清理裂隙，一般門派裏人員充足，可惜廣寒門隻有兩個人，李丹曦外出，唐照月就要負起責任。

“我也是。”

李丹曦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會速戰速決。”

唐照月問道：“拿上不死羽麽？”

她搖頭：“昆侖現在裂隙眾多，我怕出什麽事情，你拿著就好。別太勉強自己，清理一些不太危險的裂隙就行。”

唐照月噗嗤一下笑出來：“師父自己一點不偷懶，反叫徒弟偷工減料，嗯？”

她倒是義正言辭：“做弟子就該這樣。”

唐照月哈哈大笑。

“別忘了觀天象。”

唐照月應下，然後又問道：“師父後來自己占星過嗎？”

她搖頭，準確來說從第二世之後，她就沒再嘗試過，在李丹曦看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唐照月若有所思。

李丹曦上次離開燕鎮的時候設下了雙向傳送陣，從燕鎮去塢岩要比從昆侖出發近很多，陣法啟動後，她睜眼，仍是撲麵而來的熱浪和漫天黃沙。

沒想到這麽快又回來了。

她先不著急去屍陀林，而是右拐城隍廟，夢仙死了之後這裏徹底失去了城隍庇佑，沙鬼遊蕩在街上，不知死活地靠近李丹曦。

此時四下無人，她揮刀，將沙鬼殺死，猶嫌不夠，將正在化沙的部位大卸八塊，甚至用力過猛，刀刃砍在地上，震得虎口發疼。

李丹曦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乾什麽。

她收了刀，進入城隍廟中一看，沒有塑像，果然，昆侖並沒有派城隍過來，以致於蟲鼠棲息，啃食著夢仙的屍體。

曾經的城隍落到這個下場，真是可憐可惡。

當初留下屍體是為了讓昆侖派人辨認，而今已經沒了必要，她捏火決，將夢仙的屍體連同蛆蟲一起燒毀。

確認完夢仙的情況，她馬不停蹄，前往屍陀林。

屍陀林介於生與死之間，往過走是閻羅的幽府，不過那就不是凡人能夠涉及的領域了。

屍陀林平日中是一片無日無夜的乾枯樹林，被赤色的天空籠罩，在地平線儘頭，有一輪不知是月是日的慘白天體，從中間裂開的地方流淌下同樣血紅的液體，滋養乾枯的樹木。

這裏更接近於屍陀林主自己創造的領域，和西王母一樣，屍陀林主也不是某一個具體的人，而是一個職位。

每一任屍陀林主都是雙生一體，寓意陰陽調和，修行使祂們壽命漫長，但不能與天地齊壽，死後會從屍體中孕育新生，意喻輪回。

雖然看起來很邪典，但其實屍陀林主屬於人畜無害的那種，祂並不接受供奉，也不占地為王，更不拉幫結派，自始至終就是一個人（或者說兩個？）修行，甚至偶爾還有加護的力量，一心鑽研成神之道。

李丹曦一邊走過林子，一邊在心裏嘀咕，目前她對屍陀林主來說是陌生人，該說什麽好？

她朝著裂開天體的方向走，如果不出意外，林主會坐在天體下，呈打坐狀，周圍的幾棵樹還會開出好看的血色花朵，算是屍陀林中唯一有點生機的樹了。

不過和記憶中還是不太一樣。

越靠近天體，血色液體顏色就越深，同時也更加粘稠；樹木被砍掉了許多，而且不是整齊的砍伐，像是有個發瘋的人在樹林中揮舞斧頭，削掉枝丫，用身軀撞擊樹乾。

不是很好的征兆。

她停下腳步。

被結晶擋住了。

就像將一粒石子透入水中，濺起的水花瞬間凝固，麵前的障礙物就像巨大的固態水花，擋住了路，而那顆巨大的天體近看已經千瘡百孔。

她繞過障礙，繼續往前走。

——屍陀林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