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2 / 2)







她曾經很珍視地,將回憶收集起來,封入沙漏中,等著塵埃落定後品鑒勝利的餘韻,但她始終不知道結局會如何,也許是看不到了,但她還是想李丹曦知道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我來自於那裏。”

“我知道,”李丹曦眯起眼睛,“是靈砂城,那時候你還很小,把頭發紮了兩個角,吵著要學劍。你曾經姓‘燕’倒是沒錯,可那地方卻不叫燕鎮,你大概是記混了。”

這回反而是唐照月驚訝了:“你怎麽記得?”

“剛剛,”和西王母對視的一瞬,“我至少不能忘記你。”

真是奇怪,李丹曦隻記得唐照月的來處,正如唐照月一般。

她看向唐照月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知道我揮刀的理由,也會踐行我曾經的承諾。災厄之下,唯我永存,此身當如此。”

“您永遠是此世最初的神明。”

李丹曦握緊了鳴鴻刀,鎮定自若地轉身,將大門整個推開。

她沒有看到唐照月的表情,她淚流滿麵,淚珠滾落,凝聚成閃閃的砂礫,散落在地麵上。

——倒是映照了“靈砂”的名字。

記憶慢慢地複蘇。

唐照月出生於那裏,是距離昆侖很遠的邊陲,靈力稀薄,在還沒有西王母的時候,這裏更是猛獸橫行,當地供奉著也不是城隍,而是獸靈。

她父親是散修出身,年輕時遊走四方,在靈砂鎮受了小傷,修養著也就定居下來,成家立業,又因為懂些術法,在城中有了威望,有了錢財,開館收徒,教拳腳和術法。

唐照月,或者說燕玥楠,就是那時候出生的,她不像母親嫻靜內斂,反而像父親,好動,有些術法的天賦。雖沒人傳授,她自己抱了兩柄劍,有模有樣地比劃,逗得父母哈哈大笑。

後來母親又孕一子,粉雕玉琢的男孩,父親心生歡喜,特命人打了一柄劍,名為飛金,燕玥楠見了,吵的也要,鬨了好幾天。

父親罕見地沉了臉,說女孩子要什麽刀劍,反手送了她一套女紅,教她好生把那鴛鴦繡枕完成了。

她那時還沒有讀懂背後的含義,還是吵著要一柄劍,母親無法,隨手給了把裝飾用的、沒開刃的小劍,名為月蝕。

月蝕,月蝕,月將蝕,

作為劍名,有幾分不詳。

但她還是很開心,剛好家中也是武館,她去一旁看著,父親隻當是小孩子心性。

直到她在比武中擊敗了自己的弟弟。

他不耐煩學一板一眼的招式,拿著飛金,亂砍一氣,她看不過去,說了兩句,弟弟不服,兩個人就打了起來,其實也隻是小孩子間的打鬨罷了,但二人手中都拿著武器,下手不知輕重。

月蝕倒罷了,飛金是貨真價實的武器,她手上被拉了很長一道口子,血汩汩地往外流,但仍然忍著痛,將飛金奪下,正要砍下去的時候,父親來了,將他們兩人拉開。

父親打了他,也許是一時的情緒上頭,也許是一個警告,她現在也無從得知。

燕玥楠被下人拖下去,關了禁閉,月蝕也被踩碎了。

她聽到父親和母親的爭吵。

“你給她那把劍做什麽?”

“孩子吵著……”

“孩子說什麽你就做什麽?她要天下的太陽你也給她拿下來?”

“我……”

“女孩子學什麽武術?她的女紅你看著了麽?古人雲,娶妻當娶賢。你倒好,女的要學劍,牝雞司晨!這成什麽樣子?今天這事倒罷了,要是傷了弟弟,誰還能去青衣樓謀個職位?”

……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受,從梳妝台下麵拿出鴛鴦戲水的繡枕,手裏捏著針,半天也沒戳下去,努力集中精神,又一下子紮在自己指腹,血湧出來,被繡絲吸進去,紅紅的一片,像極了鴛鴦的毛,她長舒一口氣,這才慢慢地往下繡著。

父親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弟弟在術法上實在少了些天賦,姐姐有點本事可惜是女孩,那時候青衣樓崛起,昆侖寂寂無名,他希望弟弟能去那邊某個一官半職,但真要走這條路,天材地寶是筆不小的開支。

思來想去,父親心裏拿了主意,不日後,準備請個師父,這請師的過程也不不算順利,父親本想自己教,但聽說青衣樓用的是不一樣的功法,他已經好些年沒有和人以命相搏,手上功夫不免生疏。

還是請一個穩妥。

開始找了一個年逾四十的師父,說是從青衣樓退下來的,價錢談妥了,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散修,說青衣樓用人血人肉煉丹,當誅,當街將他打得跪地求饒。

父親見那散修根骨奇佳,詢問得知她竟然也是青衣樓出來的,隻是觀念不同,前幾個月辭去了職務,再細問,原來父母雙亡,近幾個月無依無靠,隻憑一身本身,闖蕩江湖,靠幫人殺凶獸賺點銀子,勉強養活自己。

倒有幾分能耐。父親問她願不願意教人術法:“犬子無能,仰仗師父了。”

“當然——給錢就乾。”

那是燕玥楠第一次見到李丹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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