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棠悅依舊昏睡著,白玉似的臉上還是沒什麼血色。
秦娘子坐在床邊拉著柳棠悅的手像是在看什麼稀奇物事一樣,聽到樓鉞的聲音才抬頭:“人沒事,不過她這脈有些奇怪。”
樓鉞皺眉:“奇怪?”
“督主過來看。”
秦娘子招呼樓鉞上前,待他到了身旁,才將柳棠悅的右手攤了開來,她手上的傷已經養好了大半,斑駁的疤痕脫落後隻剩下一道道還沒褪儘的紅痕,先前掀翻的指甲重新長了起來,透著好看的肉粉色。
秦娘子說道:“尋常受了驚嚇暈厥,尺脈到了掌心處會跳動,急則是驚嚇不久,沉緩則是舊疾突噩,可是棠悅此處卻未曾有異,反倒是這裡……”
她指著棠悅右手中指說道:“督主來摸摸。”
樓鉞不懂秦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卻還是照她吩咐伸手覆在棠悅手上,剛開始沒察覺到異常,可片刻之後就感覺到她中指底節兩側靠內的地方,突然急促跳動了兩下,然後安靜下來一會兒,又再次跳動。
樓鉞抬頭:“這是什麼?”
秦娘子示意他收手之後,替棠悅將衣袖拉了下來,這才朝著樓鉞說道:“我跟著我師父學醫的時候,曾經聽他說起過一種很離奇的脈象,叫做鬼脈,這種脈象跟受了驚嚇後的脈象極為相似,可內裡卻大為不同。”
樓鉞看她:“有話直說。”
“一個是驚嚇,一個是撞邪。”
“撞邪?”
樓鉞眉心緊皺了起來。
秦娘子“嗯”了聲:“督主彆覺得撞邪是神神叨叨的東西,醫者所行有時候其實本就與鬼神道同行,醫書古籍裡麵也曾記載過很多離奇病症,亦有一些非湯藥醫治的手段。”
比如打嗝時,問他馬吃什麼,回一句吃草便能止住。
再比如小兒夜哭,湯藥不能止,可一碗黍米“叫魂”便能解決。
秦娘子剛學醫的時候是覺得這些東西太過離奇,更覺得師父明明是醫者卻總神神叨叨讓人費解,可是後來見得多了她才知道。
這世間離奇之事不知凡幾,人力不可及時,“鬼神”未必是假。
秦娘子朝著樓鉞說道:“人受了驚嚇也叫做驚魂,因魂思不屬,尺脈閉合,淤氣不通才會成疾,撞邪也是一樣。”
“棠悅這般情況就是如此,她中指下側靠內跳動,這種脈象叫做內鬼脈,照我師父的話說,她這是衝撞了親長,而且脈象緩停非近日衝撞,反倒像是舊疾沉屙。”
樓鉞驀地抬眼,衝撞親長,舊疾沉屙…
秦娘子並不知道棠悅丟失記憶的事情,他也未曾告訴過她關於榮大娘子和柳二爺的猜測,可是她方才所說卻是樁樁印證了今日之事。
樓鉞心中已信了幾分,沉聲問道:“怎麼治?”
“得知道緣由。”
“可是棠悅往日無事。”
“所以才說是沉屙。”
秦娘子看著樓鉞:“她這種情況按理說早就該發作才是,若不去心病該是孱弱之態,長居病榻,可是我之前替她看過身子,她身體並無問題,這就很是奇怪了。”
“她今日突然暈厥,可是遇著了什麼事?”秦娘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