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寶坤低歎了聲:“柳小娘子方才突然暈厥,樓督主是想要帶她回府尋人診治,柳錄事不該攔著他。”
“我……”柳瑾修沒想會被人看到他狼狽模樣,他唇色發白:“我不知道棠悅出了什麼事,我隻是怕樓鉞傷害她……”
錢寶坤皺眉:“柳小娘子自入積雲巷後,滿京城皆知樓督主護她。”
柳瑾修被他一言說的神情滯住,手指忍不住收緊:“他是護她,可誰知他是否有彆的企圖,他們並非真的兄妹,樓鉞還是閹黨佞臣,棠悅隻是個未出閣的小女娘,他這般抱著她出府若是被人瞧見,會傷了棠悅名節……”
“荒謬!”
錢寶坤眉心險些擰成了疙瘩。
他原本剛才還因為柳瑾修狼狽生了些不忍,想著好歹留些顏麵才言語文煥,可誰知道這人當真還是一如既往的卑劣,滿腦子汙穢東西不說,竟還明知樓鉞身有殘缺,背地裡一口一個閹人。
他可是還記得樓鉞是如何誇讚柳瑾修的,明明二人有仇,甚至明知道柳瑾修若是出頭極有可能會反咬一口,可樓鉞卻依舊能公平公正的說。
柳瑾修是有能力的,也並非毫無可取之處。
錢寶坤本就偏心樓鉞,此時直接就冷了臉。
“柳錄事這話說的可笑,不是親兄妹如何,血脈親緣不代表一切,人麵獸心起來也沒誰會講骨血。”
“樓督主從未傷害過柳小娘子,事事以她為先,可有些至親之人卻滿嘴虛情假意,暗地裡恨不得將柳小娘子害死。”
他冷嘲地看著柳瑾修:“當初柳錄事跟柳家人幾乎將柳小娘子逼入絕境,讓她不得不將私事置於人前,將過往所受讓人議論,她的名節早就已經被人給毀了,莫說眼下天色已黑風大雨大,誰能瞧見她被樓督主抱出去。”
“就算真看到了,柳小娘子身子有疾,難以走動,旁人也隻會擔憂她病情,誰人會那麼齷齪恨不得將汙水潑儘,儘將人朝著那齷齪事情上去想!”
錢寶坤說話滿是些陰陽怪氣,就差直接指著柳瑾修鼻子罵他滿腦子齷齪。
柳瑾修臉蒼白:“錢尚書,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柳錄事隻是擔心柳小娘子,你是好心。”
這話還不如不說。
柳瑾修臉色更更白了。
錢寶坤嘲諷了一句後,隻覺得看著身前人就有些晦氣。
先前他夫人和閨女就曾經跟他說起過這柳家大郎虛偽自負,不懂人言,而且大抵是出身太好未經磨難,也將自己當君子久了,他總以自己認同的事情去要求旁人,卻永遠不會低頭審視自己。
明明已經進過一次大牢,賣了親爹舊友才能出來,他卻還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說話不過腦子。
錢寶坤他這會兒隻覺得剛才憐憫柳瑾修的自己像是個棒槌,也懶得再跟他掰扯。
“柳小娘子突然暈厥,是因為她丟了一段記憶,與她父母之死有關。”
錢寶坤其實並不能肯定棠悅的“失憶”是不是當真跟柳熙他們身故有關,可卻不妨礙他給樓鉞先前放下的餌添把火。
如果此事跟柳家無關,自是最好,可如果跟柳家有關,他不信柳瑾修能忍得住,而且柳瑾修也許知道些什麼。
他看著柳瑾修說道:“榮大娘子他們出意外時,柳小娘子幾乎同時失了那段記憶,今日突然回想起時便受了刺激,論理她若真不記得那段過往,這麼大的事情铖王妃不可能不知情,可铖王妃從未提及她失憶之事,連柳小娘子自己也不知道。”
“柳錄事覺得,是誰能不著痕跡瞞住了此事,遮掩了那段莫名消失的記憶?”
錢寶坤說完之後,看了眼大雨說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還有彆的事情要處理,柳錄事這般情況也不好議事,不如先行回去吧,免得待會兒風雨再大不好走了,你如果有什麼跟漕糧一案有關的事情,等明日去了宮裡再來衙門尋我。”
他朝著一旁說道:“你們送柳錄事出去,小心攙著,彆讓他摔著。”
柳瑾修見錢寶坤說完後,就頗為冷淡地跟他點點頭後離開,留下他僵著身形對著錢家那幾個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