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646 字 4小時前






不幾日,梁大也從上陽趕回,找到魏儲依,期期艾艾道:“人生在世,生老病死難料,嬸母不幸病故,賢侄居家守孝乃人之常情。隻孝期三年,賢侄無法娶妻生子,這卻叫人頭痛。三年之後,賢侄也才弱冠,正是大丈夫一展雄風之時,可女子就不同了,若那時秀嫻未嫁,不止遭人笑話,到時官府整日來家中催…伯伯的意思是…”

魏儲依打斷梁大,直截了當說:“伯父又想毀掉婚約麽?”

梁大尷尬笑笑,“伯伯身為人父,不可不為子女考慮,方才所言也是事實,賢侄多多海涵。”

魏儲依望向一邊土垣,那裏背陰,冬雪尚未融儘,幾棵枯敗的野草在殘雪裏耷拉著。他出神片刻,說道:“秀嫻妹妹也如此想麽?”

梁大歎息一聲,“自古婚姻之事乃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嫻是個好孩子,伯伯不能在婚事上虧了她。三年時間甚長,其間變數無數,若十七再出意外,賢侄你不定又如何…且十七這孩子性格甚倔強,仗自己氣力大到處惹事生非,先前還把梁優打得鼻青臉腫,賢侄留下的銀錢,也俱被她揮霍…伯伯並非指責十七,隻是她這樣小就這樣不省心,將來長大又將如何?倘若賢侄真心想娶秀嫻,不如把科舉俸祿並入家裏,家裏也好為你攢著,你就安心讀書,日後你與秀嫻成親,再都還你。至於十七,長大後總要嫁人的,實不相瞞,伯伯這回去上陽,見著好多大戶人家招小丫頭,並非賣身,隻是雇傭,長到十五六歲就能放回家去,且從小跟著小姐一起長大,還可跟隨小姐一起讀書識禮,待長大出來,前來做媒的能踏破門檻。伯伯想,不如給她找點事做…”

魏儲依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深不見底。

梁大驟然止住,默了下又說:“唉,賢侄為兄長,當知護佑幼妹心情,我身為人父,愛子女之心是一樣的。伯伯知道你兄妹感情親厚,你舍不得她吃苦受累,可放之任之也非正道…”

“不必多說。”魏儲依不再看他,依舊望向那幾株枯草,“便如伯父意思罷。”

梁大大喜,“我這兩天就回上陽,定給十七找個好地方。”

魏儲依冷冷道:“便如伯父之意,婚約取消罷。”

人常把時間比作流水,一百日也不過是水流中一滴漣漪,還未分辨清楚,便已消散無痕。

一百日中,魏儲依給十七寫了幾封信,告訴她要在桃溪鎮一些時日,叫她好好待在折衝府,等他忙完就去接她。順托同鄉給她帶去幾次包裹,裏麵是他親手給她縫製的衣裳。

盛春多雨,魏家屋舍坍塌,再不能住人,魏儲依隻得報過官府,取得動土文書,招工匠重新修建三間新房。

梁秀嫻又被梁大關在家裏,不止不再讓她見魏儲依,就連十七也不讓見了。起先十七還念著盼著,一日梁大找來,把她曾經包裹一股腦扔給她,她知道這人不喜她,想必也不叫秀嫻姊姊再來看她。

自去折衝府十七個頭如雨後春筍般節節拔高,衣裳沒幾日就小了,他送來的便正好能用,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明明沒有見著麵,可衣裳穿到她身上長短正好,就似親自量過一般。她和蕭子昂夫婦住在後院,平日跟蕭子昂習武,依舊換上舊衣,隻有閒時才穿新衣。

蕭恒見了目露豔羨,吵著也想有個兄長。蕭老夫人不通針線,他的衣服都是外頭買的,十七不忍他難過,把自己衣裳借給他穿,孰料他撅嘴不滿,“堂堂大丈夫豈能穿小女子衣服!”

十七便收回衣服,小心疊好,通通放進她的小箱籠。

她一天天數著日子,信裏兄長說待數到一百日他就會回來。然第一百日如期而至,他卻並未守約。

那日十七隨蕭子昂習武,不知怎的,她總心不在焉,一會功夫幾處出錯,最後不得不終止。

她乖乖垂頭認錯。

蕭子昂道:“無妨,今日先到此,歇著去罷。”

十七依言告退,一如既往跑到側門,坐在階上等她的兄長。今日是她和魏儲依分別的第一百零六日,她絲毫不灰心, 翹首盼他歸來,卻至太陽落下也未等到人。 夜色漸深,偌大營房門口,隻有一個呆呆的小姑娘。她手裏拿塊糕餅,是晚食未食蕭恒跑來塞給她的。她現在仍無食欲,拿在手裏顛來顛去。一隻野狗嗅探到她身旁,尾巴搖得歡快,她便把糕點遞給它,怕它噎到,仔細捏碎才放腳下。野犬吃完向她撒歡,忽然驚覺看向巷口,狂吠幾聲,夾起尾巴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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