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746 字 7小時前






如今她人事不省,一聲不響躺在榻上,祖母和許郎中忙前忙後,卻怎麽也叫不醒她。

他第一次覺得房內這樣安靜,安靜到耳裏都是她的悲鳴。

十七一連數日高熱不退,難得降下一些,卻睡不安穩,夢中也喚著她的兄長,第二日又燒熱,如此幾次三番,終於慢慢好轉。

她醒來後眼中空洞洞的,不吃不喝也不睡,整日抱著一隻布老虎發呆。還是李清芳到了,給她送來一封信箋,她才又能識得人。

蕭子昂來看十七,夫人向他搖搖頭,歎息道:“這孩子命苦,怕是難過這道坎…”

蕭子昂讓她去休息,他和十七說說話。

十七並不看他,仍抱著她的布老虎發呆。一隻手裏捏攥甚麽,露出麻紙一角。

蕭子昂認出是李清芳帶來的書信,他暗暗歎息,和藹道:“這布偶是你兄長做的麽?”

沒有等來回應,他亦不急,坐到一旁,似是自言自語,“蒼狼山距此四千餘裏,一路峭壁險灘無數,甚是難行,就是快馬加鞭也需兩月才到。”

十七抬頭看他一眼,又默默垂下眼睫。

蕭子昂長歎一聲,又道:“四千裏路,其中大小山脈不計其數,偏僻之鄉多有匪徒燒殺搶掠,隻因其藏身之所巍峨險峻,官府也奈何不得。便是有朝一日你可以禦馬揚鞭,若無本領傍身也是寸步難行。”

十七仍一動不動,小手卻慢慢攥成拳頭。蕭子昂不去管她,隻一味自說自話,“發現鐵礦那年,老夫曾經去過一回蒼狼山,還算知道那裏環境如何。那裏遍布高的山,險的嶺,深的河,若非老夫一身武藝,路上不被山匪捉去,也要渴死餓死,十七,”他終於喚她名字,聲色逐漸嚴肅,“你可還想見你兄長麽?”

十七一遍遍撫摸信箋,終於點了下頭。

蕭子昂道:“那便振作起來,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弟子,我會教你騎馬,授你武藝,待你學成,還怕見不到你兄長麽?”

兩顆淚珠滾下,十七迅速擦掉,吸吸鼻子,說出醒後第一句話,“真的能再見兄麽?”

蕭子昂點點頭,“會元郎不是在路上便寄信給你?他尚且期盼與你重聚那日,你又豈可不管不顧揮霍性命。隻有活下來,待有了本領,你才能去找到他。”

他斬釘截鐵的架勢,讓小小姑娘慢慢堅定。她忽然跪到他麵前,以首觸地,拜道:“請師父教我。”

蕭恒驚訝於十七轉變,隻是比起從前她更加不喜說話,看著仍舊是那個小小人,不知怎的,總覺她一瞬便長大了。

十七有自己作息規律,往往旁人還未起床,她就已經練過半日武。旁人已經睡下,她還在練武,短短時日她武藝就大有精進,連蕭子昂都讚不絕口。

十七提出搬到營裏與其他衛士一同操練,蕭子昂夫婦再三斟酌終於應允。隻是女子在此多有不便,十七便舍棄女子身份,衣著打扮儘作男兒。

蕭恒也隨她一道搬出,就住到她隔壁,凡事相互照應,全力幫她掩飾女子身份。

不知許郎中給她甚麽藥粉,以水化開,塗到哪裏,哪裏便黑乎乎的。她變作膚色黝黑的男兒,同時也舍棄女兒名字,隻叫魏十七。

校場中,與她一般大的孩童慢慢都不是她的對手,久而久之,魏十七一名響徹滿府。

蕭恒拖著胖胖身軀,每日跟在十七身後,她往東,他便跟向東,她要做甚麽,他便一道陪同。

有時他犯起糊塗,傻愣愣問她,“你還想你兄麽?”

他隻比她大幾月,也算一同長大,兩人之間不設防,十七也願意同他說話。她說想,“每日入夢都能看見兄。”

蕭恒大咧咧拍胸脯道:“你放心,再等幾年,待你我都長大,我一定陪你去尋他。”

十七點頭道謝,提及兄長心神黯然。蕭恒不察,仍舊與她說話,“你兄待你很好麽,過了這麽久你還念他。”

十七說:“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蕭恒問她有多好,她想也不想道:“就是最好,世上沒有人能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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