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707 字 7小時前






十七歡喜之餘,心中又生慌亂,歡喜自然是收到兄長來信,而慌亂則來自於那個陸軒。

當年魏儲依便是因陸軒牽連才被徒刑蒼狼山。那時她尚年幼,不知具體情況,還是慢慢長大後,從以往所聞隻言片語裏,拚湊出一個大概情景。

最初,都城官場有人互相勾結,犯下貪腐重案,而那時陸軒正在都城皇家學院任山長,案件大概是牽扯到其在都城的親族,因此又牽扯到陸軒及其幾個弟子。不知當中發生甚麽,有人拿出魏儲依墨跡做呈堂證據,為此魏儲依也被牽連其中。十七不解的是,當年兄長隻是陸軒所司書院裏的學子,陸軒也並非其授業先生,且魏儲依一未入仕,二未踏出過和州,如何能被遠在都城之人牽連至斯?

十七曾問過李清芳當年之事,李清芳也一頭霧水,隻知“證據確鑿”,在收到官府傳令後,已然再無轉圜之地。後來聽說那陸軒因年老病重,被先帝赦免徒刑,改為笞刑五百,而其奉上自己全部家當,最後竟是隻判為白身。

她初初聽說這些隻覺怒火攻心,恨不能殺掉陸軒以平私憤。如今陸軒再次出現,竟然還先一步去蒼狼山接回兄長,難道其不覺羞愧,反而還以自己為兄長恩師自居麽!

十七年紀輕未曾涉世,看事隻盯表麵,蕭子昂卻很通透,是是非非豈能一言而斷,其中彎彎繞繞深不可測,且魏儲依重情重義,早已與陸軒結在一條繩上,不是說斬斷便能斬斷的。這種事卻不好與十七說,十七生性純良,他不想叫這節素絹被所謂處世之道汙染,於是轉而說起其他,“我和你師母年歲漸長,也該享享清福。我已稟明聖上,待新任都尉到了,便與你師母歸隱山林。”

十七愣道:“師父師母要去哪?”

李夫人愛憐地摸摸她頭,“就在城郊的莊子上,那裏有山有水,適合閒居。如今你兄長已有消息,我和你師父便也都放心了。你與恒兒都已長大,你兄長在兆安,恒兒父母也在兆安,往後便都去兆安罷。當今公主西城是我外侄,我已去信給她,若你有何困難,可以去公主府尋她,她為人心善,定會助你。”

十七點頭應下。

李夫人歎道:“你本是個姑娘,卻在此受罪七載,你兄長知道不知有多心疼,往後便好好做回姑娘罷。”

十七辭別蕭子昂夫婦,當夜便又踏上去程,因心有期盼,一路行得飛快,隻十餘日便到了兆安。

到達兆安那日正是晚霞燦爛之時,都城就在眼前,比從前去過的城池都要巍峨壯闊。而此時她的兄長就在這座城中,她遠遠看一陣,按下心頭激昂,慢下馬蹄進入城門。

夜幕悄降,十七尋人問到西北坊所在,看看自己一身風塵,忍下想見兄長的衝動,決定先投店住宿一晚。

暮春與孟夏交匯時節,兆安已是繁花似錦,早陽都染上花香,溫暖而沁脾。

十七找出魏儲依給她做的春衣,翠綠的顏色,甚有朝氣。她身量還在長,衣擺略略短了,好在其他地方尚合身,穿在身上倒也看不出。她攬鏡自照不覺蹙起眉頭,鏡中的自己怎麽看怎麽別扭,忽然靈光乍現,趕忙去洗浴,再出來時,原本黑黃的少年已經不見,變成了一個白皙粉嫩的姑娘。她不會梳繁複發髻,幾次探索,終於挽成雙髻,沒有珠釵首飾,便用幼時魏儲依買給她的紅纓線做飾。

畢竟九歲後第一次做女子打扮,左看右看不甚自在,乾脆“啪”地一聲合上銅鏡,抱起短劍,出門往西北坊去了。

都城街路縱橫交錯,坊市棋盤一般利落規整。十七所宿館舍距西北坊不遠,一路走去樓閣巍峨,卻少有行人。轉過巷角,忽聞人聲鼎沸,遠遠望去前方黑壓壓的人,她初來乍到不知緣故,攔住一老伯詢問,才知今日新科進士遊街,這些人都是來瞧熱鬨的。

十七看向那頭,問道:“可知狀元郎是誰?”

老伯看她不知,笑道:“姑娘消息不靈便,竟不知今科狀元。狀元郎姓魏,名儲依,字序惜,和州人氏,早年便中過解元和會元,聽聞蒙冤徒刑七載,如今無罪開釋,陛下命其再試春闈,其又輕巧奪魁,殿試更是高中狀元,算得上三元及第。這些人便都是來看狀元郎的。”

十七眼眶酸澀,向老者道了聲謝,飛快向人群跑去。

越往前走更湧人海,大街兩旁密密麻麻,翹首笑語,好不熱鬨。十七視線被重重身影遮擋,又擠不進去,正著急間,見左邊一座閣樓,樓上亦有許多人往下張望,好在背側空空無人留意,便緊握廊柱,懸身躍上屋頂。視線豁然開朗,再無任何阻礙。

一時有人高喝避讓,路兩側瞬間喧囂更勝,未幾,有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是進士騎馬列隊而來。隊伍所過之處,人聲鼎沸,有人歡呼呐喊,有人指指點點,有官宦指認未來女婿,亦有女子向看中之人投繡帕荷包。一行人中,屬為首那人最受矚目,但其所過之處,人海霎時一片歡騰。那就是狀元郎,他年紀輕輕,姿儀甚美,才行一小段路,懷中已堆滿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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