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954 字 4小時前






十七模模糊糊想,世人活著皆是不易,小民整日為飽腹操勞,富庶要為積存奔走,就是錦衣玉食的公主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西城欲留十七痛飲至天明,兩次打發人到西北坊雁歸裏報知魏儲依。已是深夜,十七不勝酒力,卻執意要回家,西城留不住人,隻好放她離開。

這些天,十七又要在校場操練又要隨她趕赴筵席,且再有兩日就是端正月,適逢佳節百官有三日休沐,她一口氣放十七十五日,叫其定好好歇上一歇。

十七一路執韁慢行。桃花酒喝著不覺如何,後勁卻足,這會頭暈腦脹,需借秋夜寒涼醒酒。

臨近佳節,城中宵禁解除,官燈尚燃,一路暢通無阻。至西北坊月已中天,銀盤一般的上凸月,光輝可比肩路旁燈火。借月輝看去,家門前似有一道暗影,隨馬蹄聲近,那道暗影晃了晃,跟著向這頭移了過來。

十七揉揉眼終於看清那是人影,正要詢問來者何人,那人已出聲喚她,“可是十七?”

十七立即跳下馬背,沒留意地上,險被石子絆倒,忙穩住身形,快步上前去,“哥哥,這麽晚怎還未歇息?”

魏儲依打開院門,隨她一道去拴馬,聞言笑道:“睡不著便出來走走。”嗅到她一身酒氣,訝道:“這是飲酒了?”

十七笑著點頭,“桃花酒很好喝,不知不覺多飲幾口。”

她一路找到拴馬樁,俯下身係了韁繩,站起來時不覺身形搖晃。

魏儲依適時扶住她,讓她坐在廄門口的青石上,自己幫忙添草飲水,忙過一時,拍拍衣衫上草屑走出,看她模樣,問道:“怎喝這樣多?可還能站起來?”

十七揉揉額角,搖搖晃晃站起身,“無礙的,從前不試不知,原來我酒量尚可…”話音未落,身形一歪,徑直向前跌去,眼看臉頰就要挨地,被一道力一拉一提,人又站了起來。

地上一溜青石鋪陳,真摔下去可要摔出個好歹。

醉成這副樣子也是“酒量尚可”麽,魏儲依好氣又好笑,攬肩攙扶住她,無奈搖頭,“我家的十七去了哪裏,怎變成個小醉鬼。”

十七看他笑,極是愉悅,“哥哥,沒人說你像月宮裏的嫦娥麽?”

魏儲依笑嗔道:“這是甚麽話。”

十七抬手輕撫他臉,對其五官一樣樣品評,“哥哥的臉像盾石,眼睛似彎弓,鼻子似小山,嘴巴似吃掉一半的紅柿,耳似劍柄,身形似 ‘紅衣’…樣樣都好看,比月宮裏的仙子還要美。”

魏儲依險一口氣沒上來,這形容都難以肖人,還怎能與嫦娥比美?非也,他是男子,為何要與嫦娥作比。那日被孩童戲言為“嬌滴滴的女子”,原來是被她記在心裏作了真,平日藏得深,不顯山不露水,現在醉了酒,在這裏等著他。

他故意板起臉,“長幼有序,就是醉酒也不能編排兄長。”

訓斥沒甚麽力道,聲音都是溫和的。十七低低笑,手從他下巴移開,改為拉住他的手,“哥哥的手也生得好看,像我綁在一起的羽箭。”視線落在他頭發上,一時側眸看見甚麽,笑得彎起眼角,“頭發也好看,比鳳凰的羽毛還美。”

哪裏來的鳳凰,倒是鄰家院裏的雞在咕咕低鳴,可能有鼠相擾,一隻撲啦啦飛向牆頭,月輝下羽翼閃閃發亮,倒真的像鳳凰。果然她的視線從那頭移開,又落回他頭上,再慢慢往下,定在他腳上,“腳也好看,就像馬車的兩轅。”

他徹底放棄辯解,由她從頭“誇”到腳,還要笑嗬嗬應承,“你覺得哥哥比嫦娥美,那便比嫦娥美。”

深夜冷風襲骨,他手指冰涼,被她溫熱的手捂著,胸口也溫暖起來。入夜前有公主府的人來此,報說十七要晚些才回,入夜後又有人來,報說十七要宿在公主府。往常不管公職上多忙,夜晚他一定要回家同她一道用飯,有時飯後時辰還早,便到書房教她讀書習字。這麽久養成的習慣,少了一回便不安生,飯難下咽,書難入眼,睡難成眠,輾轉反側大半夜,心中記掛更甚,大抵心有所念行便為之向,不知不覺候在了門口。回過神時,已然站立許久,夜寒露重,久待可不妙,所幸被他等到了。

十七注意力不在其手上,而在他的衣衫上,方才碰到他衣袖,水浸一般濕涼,又在他臂上試了試,果然也冰冷一片。她當即便脫下自己外袍搭在他肩上,哪裏還有方才的燦笑,一雙秀眉微蹙,語氣也肅了起來,“哥哥在外等了多久?”

醉酒的十七聰慧不減,不是可以隨意糊弄的。魏儲依由她裹上衣衫,笑道:“也才一時。”

十七情緒由晴轉雨不過一瞬,看他說道:“隻一時衣衫豈會被霜露打濕?若染了風寒該如何是好?我白日不在家中,常常見不到哥哥,郎中叮囑的話,哥哥要自己記在心裏。”說著又牽起他手,踉踉蹌蹌要往前院走。

魏儲依低頭看了看緊攥一起的手,又看向她倔強的側臉。他唇角輕輕仰起,口上說道:“記得的,有我家十七看著,哪裏還敢忘記。”

十七扭頭看他,一本正經道:“哥哥若生病,我會後悔沒有時時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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