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954 字 7小時前






她秀眉微挑,一副“別想糊弄我”的神情。

醉酒的人沒甚麽邏輯,方才還“誇”他美,這會要責他不聽醫囑,魏儲依忙應“下回不敢了”,偏過頭想笑,又怕發出聲響惹她不快,極力忍下,臉都憋得紅了。

十七未換洗便和衣睡下,魏儲依無奈看眼才燒熱的水,隻沾濕帕子給她擦了擦臉。少女臉頰水潤細膩,燈火鍍上一層蜜色光暈,好似一塊上好的白玉。他看著看著輕點指尖戳了戳,輕聲笑道:“你才是貌比嫦娥的嬌滴滴姑娘”,看她眉梢輕動,連忙收回手,心中暗笑自己玩心重,一把年紀還是孩子脾氣,以此“報複”方才被“誇讚”之事。

少女呼吸清淺,偶有夢語囈出,他俯身細辨,竟然是在喚“哥哥”。他低低回應幾聲,見人已沉沉睡去,給她掖上被角,悄聲掩門出去。

第二日十七被魏儲依喚醒。時日頭已升到簷上,他站在她臥房門口,身後一片光亮,耀得人睜不開眼。他就在那片光裏笑,喚她,“快起來,哥哥帶你去集市轉轉。”

十七宿醉,身上酒氣未散乾淨,一麵揉額一麵屏住呼吸。

魏儲依搖頭失笑,走進房裏移動屏風遮擋睡榻,聲音從屏後傳來,“方才加了熱湯,快去洗一洗,”說著故意挑高聲音,“屋裏都是酒氣,不知睡了哪個小酒鬼,要把人都熏醉了。”

十七不由瞪大眼睛,盯看屏風片刻,猛然抬袖嗅了嗅,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即下榻跑去浴房。

魏儲依不由笑出聲,一時聽浴房那人喚他,他“哎”了一聲,向前走幾步,又反身到她箱籠找齊換洗衣衫,一齊拿過去,隔著門扇問道:“是不是忘記拿衣服了?”

裏麵果然應了一聲。他推開半扇門扇,頭扭向門外,目光定在門框一角,小心將衣衫搭在裏憑上,隨即闔了門,背靠門扇說:“換下的衣服先放著,待會哥哥洗。”

十七默默看搭在憑上的衣,視線落在襦裙和圓領長衫上,略一移動,定在衣下露出褐色訶子一角。她的臉忽而有些發熱,咳了咳,不甚自然道:“我自己洗便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就出來。”

她胡亂擦擦頭發,迅速穿戴完畢,抱起換下衣衫推門而出,正見他端水進來,不覺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他。

魏儲依笑道:“愣著做甚麽,放那哥哥洗,先過來梳洗用飯。”

他身著深湖色?袍,身形修長挺拔,光線打在身上,青得耀眼,又沉得冷靜,張揚與內斂全叫他一人占了去,卻甚為融洽,仿佛此人氣韻天生如此,雖是清瘦了些,卻不影響一副好樣貌,叫人望見便心生歡喜。

十七不禁多看幾眼,若以一詞來形容,她覺“天人之姿”要比“嫦娥”更適合。哥哥舊疾纏身,雖然也“嬌滴滴”地,但並不似女子一般柔弱,他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她一直以來的仰仗。

“仙人”向她招手,她聽話地坐過去。依舊是他給她束發,他手法愈漸純熟,已不用看畫冊便可束得精巧,今日幫她梳了峨髻,發髻中間配以珠花修飾,清素而雅觀,很襯她一身衣衫。

中秋節在即,街上往來者眾,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時見有官兵登高梯,置燈籠於兩側樓閣間,火紅的燈衣,煞是好看。

魏儲依和她並肩仰頭看,“聽說兆安的月夕很熱鬨,夜晚還有燈會,今年正好一起去看看。”

現在來集市是要置辦節禮,並非要走親訪友,而是要給十七置些物什。十七的衣物飾品都可堆滿臥房,甚麽都不缺,可耐不住他執意做主,最後衣衫布料瓜果甜食又搬回家裏許多。

中秋夜熱鬨更甚,西河岸十裏長街燈火通明商鋪儘開,到處是人,有男女老少舉家相攜,有情人相聚垂首低語,有熟識相遇遠遠行禮寒暄,有童子嬉笑打鬨從長街這頭跑到那頭…街亭值事的武侯不時出言提醒,以防眾人跌倒踩踏,一時有人高喊“快看月出來了”,聲音不算大,但有人隨之抬頭,三三兩兩傳至整條街,一瞬間嘈雜消失,繼而是連連讚歎之聲。

一輪明月懸掛當空,隱約可辨其上月桂枝丫。十七站在石橋上賞月,瞥見身側一女子下階拜月,遂效之麵對明月,雙手合十默默拜祝。

橋身不堪人眾,魏儲依站在一側護著她,見狀好笑道:“許了甚麽願?”

十七看他,如實道:“願哥哥能早日娶到嫂嫂。”

魏儲依仕途初露頭角,又得皇帝褒賞,聽說其尚未成家,前來做媒的險踏破家裏門檻。就是今早還有人來,借拜節日為由,旁敲側擊打聽他的喜好。十七也被牽連進去,哪家郎君美貌,哪家郎君升官,哪家郎君善武…每逢碰見便被迫了解不少。說媒之人巧舌如簧,劈裏啪啦說一通,黑的能說成白的。十七每每沉默難言,下一刻恐要拔劍相向…她心裏聚了一團氣,咽不下吐不出,方才靈光乍現,定要為這個罪魁禍首許願,盼他早早成了親,如此也好還她清淨。

好個心狠的姑娘,這是要早點把他打發了麽?就是太實誠,他問甚麽,她不假思索便和盤托出,將來若許了人家,恐怕遭人欺負亦不自知,他可要時時為之憂心。就這一點,他也不急成家,定要看她出落得各樣都好才行。

魏儲依抬指輕叩她額,勉強忍笑,“你可知許願一旦說出來,便不靈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