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燕膽寒，慌忙也跑到十七身旁。

魏儲依並未看那些人，眼睛隻望著十七，從頭到腳細細檢查一遍，眸裏抑不住關切，“有沒有傷到哪裏…錢財乃身外物，與性命相比不值一提，他要給他便是。”

十七視線也落在他身上，確認無恙後冷冷看向前方。

先頭那幾大漢似乎被眨眼間的遭遇鎮住，這會來了幫手才逐漸緩神。有人爬起，揮刀指向魏儲依，“我當是誰，這可不是當年趙公子要廢掉的那弱書生麽，我記得你那時寄人籬下，一副隨時要見閻王模樣，想不到你能飛黃騰達，還中了狀元做上大官。聽說官至侍郎？哈哈哈哈可惜，可惜，還是差了一步，那陸家娘子依舊早早嫁給了趙家，白白牽連你去蒼狼山受罪。”

魏儲依上前一步擋在十七前方，看那大漢片刻，說道：“原來是你。我記得那之後你等被官府捉拿，既然刑滿歸鄉，為何不安生討生活，反倒又做起這等勾當？”

大漢哈哈大笑，“不瞞你說，打家劫舍來銀錢快，日子過得更滋潤逍遙。而且我等山匪也要養家糊口，給人打雜能賺多少…你這個小侍衛身手不錯，老子肋骨差點被打斷。可惜此地方圓百裏都是老子地盤，幾日前你幾人過去就有留意，那時手頭忙未倒出功夫，誰想今日又送上門來。既然當年沒收了你的性命，也沒能讓你傷殘不能科考，今日你撞到這，合該要死在我手裏，我自然要成全你。”

魏儲依肅聲道：“你等不怕再入大獄麽？”

大漢大笑，“荒郊野嶺，殺了你等扔下懸崖，或者乾脆燒了毀屍滅跡，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發現，就是朝廷也奈何不得…我弟兄一十六人，單拎出一個，都有占山為王的本事，你這小侍衛怕是頂不住多久。還是乖乖留下性命罷，我讓你走得痛快點。”

大漢話音剛落，十七已大步上前將魏儲依遮在身後。她麵上平靜無波，眼裏卻似有甚麽在燃燒，比匪徒手裏的火把還要耀目，“那年在巷裏，是你挾持我哥哥？”

那大漢愣了愣，揚聲大笑，“原來是個姑娘。魏公子這些年沒點子長進，那年靠那麽點大的小姑娘撿條命，今日又要躲在女人身後。哈哈哈，可笑至極…”

十七聲音冰冷如鐵，“我殺過雞殺過鴨還從未殺過人。原本我想給你兩條路，立刻帶著你的人滾，或者被我殺死。”她頓了下，寒聲道：“現在你隻能被我殺死。”

大漢不屑一哼，“小小年紀不在家裏和爹娘撒嬌，倒跑到這裏和爺爺說大話，不過模樣倒是不錯，不如給我做壓寨夫人，我保你衣食無憂。”

魏儲依厲聲喝斷，“放肆！”他拉十七到自己身旁，盛怒之下，眸裏蒸騰層層陰霾，暗光中更顯深邃。

十七仰頭看他彎了彎唇角，“相信我，我不會讓哥哥有事。”說完攥了攥他的手，下一瞬箭一般竄出，隻聞一聲極冷的聲音，“我不想讓哥哥看見血腥…今日算你等走運…”

四周響起喊殺聲，有人舉刀衝到魏儲依麵前，眼看刀就要落下，卻反而聞那人一聲慘叫，人飛出幾丈遠，趴在那裏無聲無息，不知是死是活。

魏儲依緊緊盯視那道纖細身影，看她不費吹灰之力打落匪眾兵器，打得匪眾落花流水，打得匪眾跪地求饒…

一切發生的太快，前後似乎連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深夜驟起山雨，雨勢不算大，於山間彌漫起層層白霧。肖燕跑去馬車翻出繩索，一一綁住匪徒手腳，串成一串，再緊緊捆在樹上，與魏儲依招呼一聲，跑去附近的村子通知鄉長報官。他腿腳麻利，身影很快消失在轉角，完全看不出方才還被嚇得雙腿打顫。

魏儲依幫十七包紮傷口，她手背被刀尖劃破，長長的一道口子，血流不止。他小心撒上止血藥粉，再用乾淨巾子裹上，一圈圈纏繞，耐心且細致。

十七說：“這點傷無礙的。”

魏儲依麵色沉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往後若遇到這等事，先記得保命要緊…哥哥不想你受傷。”

十七看他說道：“哥哥放心，我武藝極好，不會有事。”

魏儲依還要說甚麽，低眼看她，又轉了話頭，“肩上的傷…這幾日可有擦藥？”

十七愣了下，點點頭，“已經好了。”提起肩頭的傷，就讓她想起那日與他談論史籍，還有在河邊的所見所聞…她頭低低垂下，寧靜且平和，氣勢與匪眾打鬥時截然不同。

魏儲依也記起了那日場景，薄唇微抿，咽下欲說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