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684 字 6小時前






她端詳片刻,隨意插入發中。他卻嫌她笨手笨腳,親自幫她戴正,手指在花瓣上流連,很久不曾離開,轉而到她鬢角,替她將碎發別入耳後,這才笑言款款,“本王不愧被稱為 ‘風流君子’,眼光手藝俱是獨到,不過是一支簪,一旦經我手雕琢,便大不同凡響。花配美人,端得好看。”順手從妝奩取了銅鏡,置於她麵前,“看看可還喜歡?”

姬敐攬鏡自照,點點頭又搖搖頭,“自然是我襯花簪,而非花簪襯我…”

他嗤笑一聲,“明明就是個臟兮兮的小姑娘。”

從小到大他就會以初見時模樣嘲諷她,姬敐怒而捉打他,從堂室追逐到花園,他終於屈服,蹲在地上任她捶打,待她氣順還要笑嘻嘻問道:“我骨頭硬,妹妹手可還好麽?”

姬敐氣道:“誰是你妹妹!”

姬琈淵默良久,忽然說:“不做妹妹也好…”

大約這日開始,姬琈與姬敐常待在一塊…

“那時也不知阿兄哪裏來的空閒,幾乎我想見他時他便會來到我身邊,”西城笑意淒淒,“後來他娶王妃,我嫁駙馬,彼此大婚之日,卻都未待在新房,不是他偷偷來陪我,便是我偷偷去陪他…再往後,我有了喜團,阿兄很開心,可惜他公務繁忙,空閒便少了。他常懊惱自己生在皇家,不得不履宗室之責,恨不能把自己劈作兩半,一半去做皇子,另一半留在我和喜團身旁…”

她停頓許久,不知不覺涕淚沾襟,“可憐喜團體弱多疾,早早離我而去…你可知周武夫人說了甚麽?她說 ‘族親違亂所出都是妖孽’,”她悲涼地笑,“我鑄就大錯,自食惡果,不止喜團無辜受苦,阿兄也遠去沙場寄命於天…”

十七起身望向她,低低問道:“公主可曾悔過?”

西城抿泣而應,“明知前方萬丈深淵而不能約束身心,我瘋魔入髓,早已無藥可解…”她跌坐茵上,眸裏漫上苦澀,“不過我卻不想再見喜團和阿兄受苦蒙難,人生若有重來,我定克己複禮,哪怕丟了性命,也要懸崖勒馬…”

然乾坤無法顛覆,公主再嫁,定王再娶,此生已成定局。

過往每一刻都是喜痛參半,每每念及都要再經受一遍淩遲之痛。其實事已至此,唯有聽天由命,從隱秘暴露那日起,生死大事都已不由自己做主…

室中無限靜默,西城慢慢平複情緒,開門喚清嫻入內為她梳洗更衣,又對十七道:“舒兒今夜留下陪我可好?”

十七略有遲疑,終是點了點頭。

西城看向鏡中一雙紅腫的眼,“你不必擔憂家中。”說完吩咐清嫻派人去西北坊魏家招呼一聲,待清嫻去了,扭頭看向十七,“我見你心神不屬,可有甚麽心事麽?”

十七說無事,抬目看向軒外一角天空,原本的晴空不知何時聚滿雲氣,黑沉沉壓將下來,奔騰翻湧,是大雨欲來的征兆。

她一副無喜無悲模樣,獨立在那,身形單薄纖細,與堂上輝煌的陳列格格不入,無端讓人感覺孤涼。

西城不由心頭一軟,“舒兒有任何事都可說與我聽,我雖就要走了,但好歹還有用處,就是求到陛下麵前,他也會應允。”

十七靜默良久,點了點頭,“多謝公主。”

她聲音很輕,有不易察覺的酸楚,被鑽入窗的清風輕飄飄吹散至遠方。

當夜西城置酒宴,闔府上下同飲。

公主大婚是喜事,眾人舉盞同向西城道賀。西城笑吟吟受了祝福,反敬諸位一杯,“公主府建府至今已有十載,爾等亦跟隨我十載,主仆情分非比尋常,我曾想與諸位一同相守至終年,不耐祁遠在東海之外,距此萬裏之遙,雖陛下聖恩允爾等隨我同行,我卻不想讓諸位遠離故土與親族分離。今日起,諸位若想離府可隨時自去,隻走前莫忘了到長史那裏領了文契祿錢…”

堂中一靜,隱約可聞啜泣聲。西城麵上始終掛笑,酒過半巡,讓眾自樂,引清嫻十七到內室,臨窗設席,三人繼續飲酒敘話。

西城一杯接一杯,一時仰天大笑,一時涕淚齊下,一時又講述天道命理無為之論…

十七酒量淺,方才席上隻飲兩口,此時頭腦昏沉視物見雙,心中的苦悶倒是被酒衝淡不少,不過這種感覺陌生得緊,隻好放下酒杯,手臂支在幾上,撐額閉眸自行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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