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655 字 4小時前






夜已過半,郎中診後返回客房。

大婚禮節還未完成,喜娘想要繼續,然而那夫婦二人一傷一臥,且已有了孩兒,還談甚麽禮節不禮節的,於是咽下衝口欲出的話,尋個由頭自去歇了。

肖燕去送喜娘,紅梅也知趣地退下,一時室中隻餘二人。

少了那個一身大紅礙人眼的“義弟”,此時見了一身常服的夫君倒也不再怨念,還有甚麽比有了二人孩兒更歡喜的事呢。陸清婉紅著臉咳了一聲,“我也未想到隻那次便有了…你,夫君還愣在那做甚麽,雨那樣大,又傷了腿腳,快進來罷。”

魏儲依站在門口一動未動,聽到那聲“夫君”時,終於有了反應,他喉頭動了下,似乎不止傷了腿腳,也傷了嗓子,發出的聲音異常沙啞,“缺甚麽隻管叫人去采買…師姐好生歇息罷。”

他說完竟是要轉身離去,陸清婉一驚,忙爬起身,不解地叫住他,“今夜是你我大婚花燭之夜,夫君這是做甚麽去,是要我獨守空房麽?”方才郎中旁若無人地交代頭幾個月不要同房的話,但並未說不可同床而眠,兩人雖早相識,卻實實在在疏離得緊,既然已成夫妻,又是新婚之夜,自當要相處一處,哪怕隻說說話也可增進感情。

魏儲依頓住身形,卻並未回頭,“公務繁忙不敢耽擱,且我素來早出晚歸,擾人不得安歇,往後我便宿在前院書房。”

陸清婉愣了愣,“無妨的,我睡得沉,擾不到的。”說著臉更紅了,由前一次婚姻知道,女子是要時時侍候夫君的,半夜端茶遞水,晨起服侍更衣盥洗,她一顆嬌生慣養的明珠,在趙家那些年生生被磨平了棱角,難得魏儲依不在意那些,卻更叫她心裏難安。

魏儲依又道:“師姐既已有了身孕,自當小心為上,保重自己身子要緊。”

陸清婉便不再多言。嫁給趙欽後她曾有過孩兒,卻不知為何沒有生下來,往後幾年更再無動靜,如今好不容易願望實現,更要萬分小心,於是點點頭說:“如此便依夫君,夫君也仔細身子莫太勞累。”

魏儲依身影消失了半日,她才記起方才隻顧自己喜悅,竟然忘記詢問他腳傷如何…

紅梅從耳室出,服侍陸清婉歇下,兀自疑惑不解,“郎君怎扔下小姐自己走了?”

陸清婉忙碌一天早疲憊不已,早秋夜晚涼,加之大雨便更冷了,她縮進軟綿的被裏,瞬間有了困意,含糊說道:“你以為榮華富貴是閒散度日便可有的麽。”

紅梅不由吐吐舌。魏司空平日有多忙碌她曾見到過,那時隨陸清婉去其官署送點心,他來去匆匆,隻打個照麵便被小吏喚走。主仆二人乾巴巴等候半日,隻得轉回府裏。下一次,竟是連麵都未見到。原來官宦也不是好當的,表麵看著風光,實則背地裏不知忙成甚麽樣子。今早在陸府,陸軒對陸清婉耳提麵命,要她事事以魏儲依為先,尤其涉及官場諸事,紅梅聽了幾句,心中感歎官宦家眷也不容易,人前人後都要以夫君前程為先,就連去旁人家赴宴都大有講究…好在魏家人口簡單,上無公婆立規矩,下無奴仆侍婢欺主,隻是主君比別個繁忙,倒也兩相自在。早聽說魏司空有個胞妹,兄長已是天人之姿,想必其妹也不差甚麽,紅梅一直好奇這個曾在公主府任職的小姐是甚麽模樣,可惜今日她竟沒露麵。

一夜雨後氣候忽變,晌午有陽當空也是冷嗖嗖的,路上水氹隱隱結層冰霜,有馬蹄踏上發出聲聲脆響,好似減弱聲音的爆竹,一路響過去,最後停到魏家門前。

十七將馬拴在樁上,揚目看自家楣上火紅的喜布。經一場豪雨洗刷,紅色似乎變得份外豔麗,豔麗到隻需一眼便已深深刺痛雙目。她匆匆調轉視線,盯門扇愣了會,才慢慢伸手推開。

宅院圖經幾回動土修繕,卻都未動過最初的院落。路還是那條路,正方三間屋舍也如常立在那,簷上多了紅綢點綴,一切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

她深深吸口氣終於踏進家門。肖燕從側裏來,見著她露出喜色,迎上前責問她,“還是遲了一步,阿郎婚儀已經成了。”

十七神色微變,立即垂下眼眸,“哥哥在家麽?”

肖燕點頭說在,“大婚有三日休沐…你去哪了?”說著探頭瞧她臉色,他個子未見長,幾乎同她一般高,要湊近才看得真切。她白著一張臉,眼下浮著暗影,身子骨更顯單薄纖細,就好似染了病疾。他見狀大驚小怪,“是病了麽,可要請了郎中來看看?”

十七搖搖頭,“隻是夜裏難眠,無礙的。”

兩人正說著話,前方忽然門開。肖燕笑著招呼,“阿郎,十七回來了。”又對十七笑嘻嘻說:“宮裏的禦廚還沒回去,我去看看今天午膳有甚麽。”

有涼風驟然侵襲,揚起裙裾一角,風止,衣袍又恢複原樣。

十七默默與門口之人對視一眼,舉目望向湛藍的天空,片刻收回視線再看向他,唇瓣動了動,輕輕喚了聲“兄長”。

魏儲依定定望著她,兩人間距不過數步,她衣衫上的灰塵都清晰可見。她一身玄衣,穩重又清冷的顏色,整個人從裏到外透著疏離,疏離到對他的稱呼也變了。

他閉了閉眼,複看向她 ,“已是寒秋,怎還穿著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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