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弟的事，我爸媽已經都跟姨媽溝通過了，他自己做錯了事，就是應該自己去承擔的。我們都不想你再去為難的，你乾嘛非要為了我，去找易揚一家要諒解書？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過意不去？”</P>
程嶼腦仁嗡嗡的，夏真喬的哭聲聽在他的耳朵裡，依然像極了聒噪。</P>
可是程嶼告訴自己，他需要習慣，需要習慣一輩子。</P>
“阿嶼，你怎麼那麼傻？你要是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以為我還能一個人活下來麼？”</P>
程嶼：“我不是故意的。”</P>
這點小事，還不至於讓他自暴自棄到要放棄生命吧？</P>
不過就是跟一個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他想，但至少看在夏真喬這樣愛他的份上，日子總不應該太難過吧。</P>
至於江清梨，她不過就是一朵帶著烈焰與毒淬的野花，為了自己的目的，給他看了一幕愛情虛假的模樣……</P>
“我沒事，隻是剛才做噩夢了。”</P>
“又夢到我哥了是不是？”</P>
夏真喬問。</P>
程嶼應了一聲，回落到枕頭上，目光直視著天花板。</P>
“我看到之陌了。他穿著那天的滑雪服，身上係著登山繩。”</P>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但隻有十幾公分的距離，卻無論怎麼努力，都夠不到……”</P>
“突然一下子，那繩子斷裂了！”</P>
“啊！”</P>
夏真喬陡然一個激靈。</P>
程嶼微微一偏眼睛，似乎對她的反應表示很不解。</P>
“你怎麼了？”</P>
“哦沒事。”</P>
夏真喬輕輕撫了下劉海，“我就是……想到當時的場景。”</P>
“可當時摔下保羅峰的人是我。”</P>
程嶼意味深長地看著她。</P>
斷裂登山繩的人是他，摔下峰的也是他，身受重傷失去意識眼看就要低溫失衡的更是他。</P>
如果夏之陌當時棄他不顧，那麼死的人百分之百也是他。</P>
然而夏之陌沒有那麼做，他堅持下穀底，用自己的登山繩拴在了程嶼的身上，又為了能夠給救援直升機提供穩定清晰的目標，於是用登山刀割破了手腕，在程嶼身邊用鮮血寫下了巨大的SoS。</P>
最後因為體力不支，被直升機造成的雪崩掩埋，永遠死在了異國他鄉……</P>
“這些年，我總是夢到之陌。”</P>
程嶼今天難能跟夏真喬講了許多話，也是第一次這麼坦然敘述那不願在被任何人翻起的瘡疤。</P>
“他在夢裡從來不說話，但今天，他說了。”</P>
夏真喬倒吸一口涼氣：“他……他說什麼了？”</P>
程嶼：“他說，讓我不用太自責。他說死的那個人，原本就應該是他。說完他舉起斷裂的登山繩，然後跟我說……”</P>
夏真喬的臉色驟然變白：“他，他說什麼？”</P>
程嶼吸了口氣，單手扶住頭上的繃帶。</P>
“我有點記不清了。”</P>
“你……那你再仔細想想呢！”</P>
這話一出口，夏真喬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反常，於是趕緊說：“不是，我是擔心你還像之前那樣有心症。大夫說，如果能在潛意識裡跟自己和解，或許就——”</P>
然而下一秒，或是用腦過度，或者本來就受到創傷的頭部再次敏銳發作，程嶼突然按住頭，痛苦地靠到後麵的枕頭上。</P>
“不行，我頭疼。”</P>
“阿嶼！”</P>
夏真喬嚇壞了：“阿嶼！你怎麼了！你，你等一下，我馬上叫人過來！”</P>
說完，她急匆匆跑出病房，將護士台正在值班的護士一把拉起來。</P>
“V6號病房的程嶼，突然頭痛劇烈，醫生呢！蕭譽呢！”</P>
“蕭，蕭醫生？”</P>
護士懵了：“可蕭醫生也不是神經外科的啊。您先彆急，我們值班醫生已經過去了。”</P>
說話間，值班醫生已經來到程嶼病房。</P>
做了簡單檢查後，表示並沒有大礙，看樣子應該是神經性的壓力偏痛，與外傷和腦震蕩並無關係。</P>
“夏小姐您先彆急，今天的核磁共振結果都已經出來了，理論上應該不會有大問題——”</P>
“理論上？”</P>
夏真喬不依不饒：“理論上的東西也能作數麼？”</P>
看眼前這個值班醫生大概也就才而是五六，多半是那種剛畢業的大學生。</P>
夏真喬表示，還有彆的資曆深一點的醫生麼？</P>
護士：“要不我給你找林主任——”</P>
另一個護士提醒：“林主任今天不值班。我找李副主任。”</P>
“不行！”</P>
夏真喬急了：“那個什麼副主任我聽都沒聽過，程嶼是你們這的董事，是你們蕭院長的世交。你們當然要把最好的大夫叫來啊！”</P>
值班護士實在沒辦法：“可是——”</P>
“你彆跟我說了，我打電話叫蕭譽。”</P>
此時此刻，蕭譽正在樓上江清梨的病房。</P>
下半夜看她熟睡了，他才回休息室打個盹。</P>
可是睡的不沉，不到一個小時又醒了，於是又下來看看她情況。</P>
夏真喬的催命連環call一響，蕭譽擔心吵到江清梨，於是趕緊來到走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