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沒有未來

至少他確實不應該馬上回去。

時斂又想起師父的計劃——等他們把東西送到指定的地方，師父就會馬上離開樺灃，蒼溟為了追師父，必然也會跟著離開，也就是說，明天。

明天的樺灃對他來說就是安全的，不止他這麽想，陳讓也是這麽想的，“我明天送你回去，可以嗎？”

“你一個人回去肯定不行，至少要讓我陪著你一塊回去。”

“好，謝謝師兄。”

然後這個話題暫時告一段落，陳讓意外地沒有追問，時斂也不願多言。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再加路上來回奔波，讓時斂覺得有些累，昏昏欲睡，但封惟這條短信，肯定是要回複的，既然他已經決定給封惟一個機會。

【那就再見一麵吧，什麽時候？】

時斂以為，他的短信一發過去，封惟就會立刻給他回複，甚至直接一個電話塞過來，但他好像想多了，什麽都沒有發生，他靜靜地，捧著手機，等了有二十分鐘，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算了，不等了，可能因為開庭手機靜音，可能因為打開了飛行模式，律師忙起來就是這樣，總歸是封惟先欺騙他的，難道他還要追著對方問，為什麽不回他消息嗎？

後座空間有限，人類的形態下，他隻能坐著睡覺，於是時斂變回小貓，等他一覺醒來，他發現，他已經在師父家裏，客廳的沙發上。

對麵坐著陳讓，見他醒來時的神色略帶疑惑，便主動解釋道：“我看你睡得正熟，沒好意思打擾你，就直接把你抱到家裏。”

“哦。”時斂變成人類，揉了揉眼睛，“不對啊，我們不是一送完東西就要走嗎？”

“師父說，他那邊出了點意外，暫時離不開樺灃，所以我們不急著回去，這裏相對來說更安全。”

“可是——”時斂還糾結於封惟口中的誤會，“那師父什麽時候能離開樺灃？他有告訴你確切的時間嗎？”

陳讓不答反問：“你究竟有什麽急事？必須要在明天回去？”

“我——”即將脫口而出的瞬間，不知為何，他直覺他不應該實話實說，“也不是特別著急的事情。”

陳讓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可你表現的真的很著急。”

時斂張了張唇，竟是一時啞然。

陳讓目光灼灼，卻什麽也沒說，隻是沉默。

氛圍忽然變得有些奇怪。

接著是一段很長的沉默，長到，時斂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麽無疾而終的時候，陳讓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是為了去見他，對嗎？”甚至沒有點名道姓地說他是誰。

但時斂與陳讓，彼此心知肚明。

既然已經被看穿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是的。”

“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是決定原諒他嗎？”

“不，不是的，”時斂說，“我覺得四年前的事情，可能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我隻是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

“你全部都想起來了？”

“沒有。”

“如果你回去隻是為了知道四年前發生了什麽，那你不用回去，我可以告訴你。”

“那你說吧。”

陳讓默了幾秒，“你現在擁有的，從2019年冬天到2020年春末的記憶，都是假的，是師父篡改過的，那段時間，你不叫時斂，你叫白默。”

話音剛落，時斂立即跳下沙發，朝著大門飛奔而去。

“站住！”陳讓在背後喊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見他。”時斂的聲音都在顫抖。

當一切線索都指向他丟失的記憶時，他就隱約猜到了真相，隻是他需要一個人去證實他的猜想，他以為這個人會是封惟，卻沒想到是陳讓。

“原來我在四年前就找到他了，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但我是愛他的，他一定也愛我，我們這一次，一定不能再錯過了。”

難怪他麵對封惟，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熟悉感，他以為這源自於他們在孤兒院時共同生活的經歷，現在才發現大錯特錯，他後知後覺，封惟能夠做到料事如神，宛如他肚子裏的蛔蟲，其實隻是因為，封惟什麽都記得。

“你先冷靜下來，不要衝動行事，好嗎？”

“我不認為我找一個人找了整整六年是因為我很衝動。”

“但你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陳讓沉聲說，“哪怕他是愛你的，那又怎樣呢？他能陪你走到生命的儘頭嗎？別忘了，他隻是一個人類，而你是貓妖，是，現在他也年輕，你也年輕，所以你無法感受到人和妖之間的差距，五十年後呢？一百年後呢？他已經白發蒼蒼、垂垂老矣，你還是這麽年輕！如果你勤加修煉，你甚至可以和師父一樣，活到上千歲，你打算陪他度過一百年，然後用剩下的九百年來緬懷他嗎？所以人和妖是沒有未來的，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