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能陪他一起老去嗎？”

“什麽？”陳讓不可置信地抬眸，對麵卻神色堅定，“你的意思是，你要為他縮短你的壽命？你要變得像那群人類一樣短命嗎？”

“為什麽不可以？”

時斂毫不猶豫，“我不覺得人類的生命很短暫，至少對我來說，足夠長了，我變成貓妖，隻是為了不在二十歲那年死去，隻是為了有機會再見他一麵，如果沒有封惟，我早就死在了幼時那場車禍中，或者孤兒院的那場火災裏。”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為了一個人類放棄自己妖怪的身份，愛情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我和他，應該不止是愛情。”時斂垂下眼眸，“我剛剛又做夢了，昨天晚上也是，我最近做了很多夢，我一直以為那些夢是我無法實現的遺憾，但我現在很肯定，那些夢是我被封印的記憶，是我的回憶碎片，我記得，師父說過，妖怪是可以變成人類的。”

“那你應該也還記得，師父說，妖怪的身份是你的資本，你的退路，別那麽輕易地想著變成人，哪怕你有多麽愛他，他未必——”

“他值得。”

陳讓驀然感受到了一絲疲憊，“你已經決定了，是嗎？”

“是，所以你不必再勸我。”

好吧。

在這場對峙發生之前，陳讓從來沒有把封惟放在眼裏，對於妖怪來說，人類如此短命，他不相信會有誰為了一個小小的人類，放棄妖怪所擁有的一切，可是時斂竟然……他垂下眼眸，神色晦暗不明，“那你至少也應該，在你從妖怪變成人類之後，再去找他吧，這樣做，也是對你們的未來負責，因為妖怪雖然可以變成人類，但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你不覺得當你永遠年輕，而他在逐漸老去直至死亡，這個結局，對他來說也很殘忍嗎？”

確實，他得先變成人類，和封惟才會有未來，時斂開始四處尋找他的手機，“師父，師父一定有辦法！”

可是他繞著客廳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手機呢，時斂陡然發現，自他醒來之後，就沒見到過手機的影，難道被他不小心落在車上了？

陳讓見狀，忍不住嘆了口氣，“別找了，你現在是聯係不上師父的，我知道妖怪真正變成人類的辦法。”

“你怎麽知道？”

“禁書上有寫。”

“什麽禁書？”

“你忘了師父發給我們的清單嗎？”

時斂的記憶驟然複蘇，“是不是那本《此為禁書》？！”

“是。”

“太好了！”

若不是這一次，他們幫師父取東西，可能時斂一輩子都看不到禁書裏的內容，“師兄，你把師父的禁書收到哪裏去了？”

“二樓書房。”

時斂立刻奔向書房，在琳琅滿目的書架上，他很快找到了《此為禁書》。

草草翻閱一遍，裏麵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逆天改命的咒語，效果全是負麵的，也就是人類口中的debuff。

早就聽師父說過，逆天改命的代價是承受天雷，但時斂在禁書尾頁發現了一行小字，說天道悲憫被改命者，因此不會降下懲罰，所以，施法者若是對自己使用禁書中的逆天改命之法，則可免去天雷之苦。

那豈不是正好！

本來時斂還在擔心，他扛不住天雷，想變成人類卻得不償失，現在他的擔心變成了無稽之談，他朝著陳讓招了招手，“師兄，你快來幫我布陣！”

“好。”

時斂的學習能力一直很強，這點在法學領域早有體現。

加上逆天改命之法並不複雜，確實可以速成，那邊陳讓的陣法還沒擺好，這邊時斂已經學了個七七八八。

“謝謝師兄！事成之後請你吃烤魚！”

幾乎是陳讓剛布置好陣法，時斂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將人推出書房，門被砰地一聲合上，門縫裏，隱約出來傳來咒語的第一句。

陳讓就靜靜地，站在書房外。

他的眼底劃過一抹愧疚神色。

他就是太了解時斂了，所以他預判了整場對話的走向，以及時斂的一切選擇，然後他趁著時斂睡覺，提前改寫了禁書的部分內容，他把記憶封印的咒語，和變成人類咒語，調換了位置。

如果時斂不會為了封惟變成人類，那就當他疑心病太重，他會找機會將禁書恢複原貌，可事實證明，他的預判是沒有錯，所以時斂現在正在對自己施加記憶封印，等到施法結束，時斂將會徹底忘記封惟。

他確實利用了時斂的信任，但他不後悔這麽做，陳讓不希望時斂為了一個人類，放棄幾百年的壽命，這簡直太荒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