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回到自己房裏,想了想,拿著司徒暗香的畫像眯著眼睛看了許久,也看不出端倪。
他這人聰明伶俐,從小天縱奇才,博覽群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但是這幅司徒暗香的畫像,他卻完全看不出這人畫功的師承。
果然在這小小的東元國,也能藏龍臥虎。
難怪三十多年前北齊百萬大軍陳兵東元國邊境,依然沒有能滅了東元國。
許是時候未到吧……
夏凡歎了口氣,將司徒暗香的畫像收了起來。
天一亮,夏凡就拿著這張畫像,將司徒健仁委托的那個臨風館的七品小官叫了過來,道:“把這幅畫像還給司徒家,就說,這姑娘太小了,我們大皇子沒有看上這姑娘。還有,我們大皇子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你們不用再送畫像上來了。”
那小官收了司徒健仁一千兩銀子才傳了話,見北齊大皇子沒有看上,也不以為意。——本來就是轉交一下,難道做媒還要包生兒子嗎?
取了畫像,那小官瞥了一眼,發現跟自己轉交的畫像好像不太一樣,但是他也沒有多問。
北齊錦衣衛督主大人親自退回來的畫像,就算不是以前那張,也要睜著眼睛說瞎話。
那小官就叫了自己的隨從過來,將畫像裝在畫筒裏,讓他馬上拿去司徒府,還給司徒健仁。
司徒健仁十分失望地接過畫像,一看就傻了。——這好像不是他送上去的畫像啊!
他送上去的明明是盈袖的畫像,怎麽變成暗香的畫像了?
難道是他拿錯了?
司徒健仁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人家北齊把畫像退了回來,還口口聲聲說看不上他家姑娘,也許大概真的是他拿錯了畫像。
那小官的隨從也道:“北齊大皇子沒有看上你家姑娘,說太小了,這畫像還給你。”
當然,一千兩銀子肯定是不還的。
司徒健仁十分懊惱,忙道:“這位小哥,我們能不能再送一幅畫像啊?我還有個女兒……”
那隨從搖搖頭,“我們大人說了,北齊大皇子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不用再挑了。”
司徒健仁隻好感歎自己沒福氣,很乖覺地沒有提那一千兩銀子的事,反而給了那隨從一個荷包,裏麵裝著五兩碎銀,算是跑腿錢。
回到房裏,他也不敢跟張氏說自己拿錯了畫像,隻說人家北齊大皇子不喜歡,沒選上。
張氏已經從大人那裏得到消息,知道這件事出了岔子,因此也沒有深究,隻是似笑非笑地道:“哎喲,那可沒法子了。等下夫人要來興師問罪,您可得好好勸勸夫人。”說完,扭身進屋裏躺著去了。
那小官的隨從前腳剛剛離開司徒府,沈詠潔後腳就從沈相府回來了。
她在沈相府提心吊膽一夜時間,到了天亮才回家。
沈詠潔疲憊地扶著沈嬤嬤的手下了車,歎息道:“還好,幸虧沒出什麽事。”
她連夜回了沈相府,跟她爹沈大丞相說了司徒健仁做的事。
沈大丞相立即找人去禮賓司的迎賓館查問,得到北齊錦衣衛督主夏凡的答複,說有人是送來民女的畫像攀附,但是他們大皇子看不上,嫌太小了,所以把畫像退回去了。
這個結果,是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沈詠潔回到司徒府,專門去問司徒健仁:“……盈袖的畫像是不是還回來了?”
司徒健仁剛在堂屋裏吃早飯,聞言沒好氣地點點頭,指著桌上的東西道:“我昨兒拿錯畫像了,送上去的是暗香的畫像。人家說年紀太小,不要,退回來了,就在那兒。我就說了,人家還看不上你女兒呢。——你著什麽急啊?”說著,甩了袖子出門,去商院跟呂大掌櫃商議入冬的年貨采辦去了。
沈詠潔見畫像終於取回來了,又聽說根本不是自己女兒的畫像,才鬆了口氣,走過去展開畫像仔細看了看,見真的不是自己女兒,才放下心,回了內院煙波閣。
司徒盈袖昨夜在外麵奔波了一個晚上,又緊張,又激動,實在是困死了,一覺睡到中午才醒來。
沈詠潔來看了她好幾次,見她還在熟睡,就沒有打攪她。
司徒盈袖醒來之後,聽說娘來看她幾次了,忙起身去見沈詠潔。
“娘,我昨兒太擔心了,走了困,早上沒有起來。”司徒盈袖不好意思地道,給沈詠潔行禮請安。
沈詠潔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對她分外和藹,笑道:“沒事,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你又沒什麽事,多睡睡。”
“我睡好了。”司徒盈袖上前坐到沈詠潔身邊,悄聲問道:“娘,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沈詠潔道:“我早上才回來。”
司徒盈袖還在躊躇,要不要問沈詠潔有關畫像的事兒,沈詠潔已經說道:“……虛驚一場。你爹送錯畫像了,把暗香的畫像送了過去。人家說太小了,給退回來了。沒事了。”
司徒盈袖一下子就想到是因為昨夜師父給換了暗香的畫像,才有這個結果,心裏更加高興,但是麵上還得小心翼翼,不讓她娘看出端倪……
師父一開始就警告過她,不能告訴任何人他的存在。
……
謝東籬從一大早起來,就跟著沈大丞相巡視京城的貢院。
今天是秋闈的第一天。
各地的舉子陸陸續續進了貢院的考房,開始為期三天的秋闈考試。
這三天,不僅考大家的學問,也考大家的體力。
雖然他們每一次都做了周全的準備,比如準備湯食、藥丸,還有喝的茶水,但是每一次,都有體力不支,暈倒在考場裏,最後被人抬出考場的人存在。
謝東籬上一次還是坐在這些考房裏考試的舉子,這一次卻已經成了考官的考官。
因他已經成了掌管禮部和刑部的副相,這一屆中舉的人,都算是他的門生了。
走過一個考房的時候,謝東籬看見了龍泰生。
這個舉子是他前一陣子在南下的時候,在古北小鎮認識的,司徒盈袖還幫了他妻子一個忙,讓他的孩子平安生了下來。
龍泰生一抬頭,看見謝東籬來了,忙對他笑了笑。
謝東籬卻目不斜視地從他的考房前走過,並沒有任何表示。
龍泰生知道謝東籬這樣做,是為了避嫌,也沒有不高興,提筆開始答試卷。
謝東籬跟沈大丞相巡視了一圈,才回到貢院給監考的官員們歇息的屋子裏。
沈大丞相問謝東籬:“你覺得這一科如何?”
謝東籬道:“不管他們有什麽本事,至少這一次,不會有吃裏扒外,為北齊著想的東元國人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