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回(2 / 2)







“你笑什麽?”韓氏忍不住扭頭看她,心中很不悅。

李蘅這是在嘲笑她嗎?

李蘅不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意:“所以呢,你找我來做什麽?”

真痛快啊,趙昱要早這麽懂事就好了。

“我現在不反對你了。”韓氏不看她,語氣硬邦邦的,帶著點強硬的意思:“我讓你你搬回來住,以後你們兩個人好好過日子。”

惠嬤嬤跟著笑道:“都是一家人,侯夫人就同侯爺商量一下,老夫人畢竟是長輩,總是住在玉堂院不出來像什麽話?”

她明白自己該說什麽做什麽,韓氏說不出口的話,自然由她代勞。

“你是想讓我去替你求情?”李蘅眯起眼睛看著韓氏,忽然大笑起來。

“你一直笑什麽?”韓氏有些惱羞成怒了。

她再如何也是長輩,李蘅這樣笑話她,像話嗎?

趙昱真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抓著這樣一個女子不肯放手,整天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笑你呀。”李蘅依舊笑著:“你在和我說這件事之前,就沒有考慮過,我會笑話你嗎?

以你從前那樣對待我,我現在聽了你的話,隻覺得痛快又好笑。

並且我還想落井下石,告訴你趙昱真是難得明智了一回。你呢,落到這樣的下場是活該,罪有應得,隻是禁足算是便宜你了。”

韓氏真以為她是什麽好拿捏的人不成?趙昱禁韓氏的足,她隻會拍手叫好好嗎?

至於求情?做夢去吧。

“李蘅。”韓氏妝扮的華貴雍容的臉,都被她氣得有些扭曲了:“你別忘了,我再怎麽也是承晢的母親。你想進我家這個門,就免不得要和我相處,承晢未必會拘著我一輩子,你考慮清楚了再說話!”

她說答應李蘅進門,就已經是讓步了,李蘅真是給臉不要臉!

“誰要進你家的門了?”李蘅嗤笑了一聲:“倒是你要考慮清楚了再說話,現在是我要和離,你兒子不讓。你最好是勸他早點在和離書上簽字,我還等著改嫁呢。”

她說罷了,不再理會韓氏,抬步往外走。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原本以為她可以若無其事的送趙月茜去薛家,但現在她不想待在這個院子了。烏煙瘴氣,沒一個好東西。

“夫人。”子舒見狀連忙跟上了來:“您……”

他很擔心李蘅忽然翻臉,不肯送趙月茜去薛家,主子肯定會難過的。

“你別擔心。”李蘅笑著寬慰他:“我隻是去外麵透透氣,答應了趙昱的事情我會做到的。”

她來是還趙昱人情的,隻負責做好她該做的事。至於其她的事情,她不考慮。

子舒這才鬆了一口氣。

韓氏氣得大喘氣,看著她的背影,手都顫抖了:“沒和離就想著改嫁,不知廉恥!”

李蘅這種貨色,趙昱怎麽就不肯和離?

“老夫人,您別動怒,身子要緊。”惠嬤嬤連忙攙扶她:“今日是四姑娘大喜的日子,也不該動怒的。”

出了二門,李蘅在遊廊處隨意坐了下來,倚著朱紅色的柱子,看著廊外的景致。

這裏沒什麽人,呼吸間都是草木的清香,當真比在那院子裏舒坦多了。

“侯夫人,您就在這處候著嗎?”子舒上前恭敬地詢問。

“嗯。”李蘅手肘支著,一手托著腦袋,沒有看他。

子舒道:“屬下去和侯爺說一聲。”

他擔心主子要找侯夫人的時候找不到。

“你去吧。”李蘅頷首。

子舒是個好的,她不為難他。

“是,那屬下就去了。”子舒躬身一禮,這才去了。

“春妍,你也坐。”李蘅招呼春妍。

春妍和她情同姐妹,無人之時時常沒大沒小,平起平坐。

聽她招呼,春妍便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也看著眼前的景致:“姑娘,那月季開的真好。”

“嗯。”李蘅含笑道:“這裏景致還不錯,之前雖然在這府裏住了三年,卻沒有發現這樣的好景致。”

想那時,就光顧著忙碌。不忙的時候,也不能出院,更不能到處閒逛,否則韓氏便能找出由頭來訓斥她了。

“那時候,姑娘那麽忙,哪有功夫看這些?”春妍笑道:“還是現在好,姑娘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奴婢最喜歡姑娘現在這樣了。”

主仆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打發著時間。

“姐姐,原來你在這裏!”

沈肆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蘅和春妍齊齊抬頭看過去。

春妍連忙站起身來。

沈肆順著遊廊,大步流星的走到李蘅麵前,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著李蘅,滿是熱忱,像小狗看到了自己喜歡的人。

“姐姐,你這樣穿戴真好看。”

他上下掃了李蘅一眼,雙眼更亮了。

“你也不賴呀。”李蘅放開手,坐直了身子笑起來。

“真的嗎?”沈肆低頭看自己身上t:“姐姐真的覺得,我這樣穿好看?”

他想要誇誇,要李蘅的誇誇。

“嗯。”李蘅彎眸點頭:“好看,一看就有王府世子的樣子,又俊俏又氣派。”

她說的是實話。

沈肆身上海天霞色的襴衫,穿在別人身上,或許會顯得輕佻。但沈肆模樣生得乖巧,膚色白皙,唇瓣鮮紅水潤,這衣裳穿在他身上,隻會顯得他矜貴氣派,正契合他的氣度,適合的很呢。

沈肆聞言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來:“謝謝姐姐。”

“來,坐這。”李蘅招呼他,又想起來問:“你來做客,不在正廳,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這裏在二門之外了,也算做是前頭,不過一般來做客的人,不會跑到這邊來。

除非是在園子裏辦宴,會有人經過。

但今日的婚宴,是擺在前廳和花廳的。

“我來找姐姐的。”沈肆眸色清澈,直望著她:“這些日子,姐姐還好嗎?我有點忙,沒有去探望姐姐。”

“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李蘅望著他:“你怎麽樣?回去沒有人為難你吧?”

“沒有。”沈肆朝她笑,又有些歉然:“就是沒有從沈仁甫口中打聽到姐姐父親的事。”

當然有人為難他,不過他會自己解決,他不讓李蘅擔心。

“這有什麽?”李蘅笑著搖搖頭:“原本也隻是隨意問一問,問不出來便罷了。”

正如趙昱所言,父親的事情和沈仁甫相關的話,沈肆問起父親的事,沈仁甫當然不會說出來了。

有誰會不打自招的?

“姐姐,那花開的真好。”沈肆也看到了廊外的月季。

“嗯。”李蘅也看過去,唇角噙著笑意:“你方才沒來,我和春妍才說完這花開得好看。”

沈肆起身,摁著欄杆越了出去:“我去采幾朵。”

李蘅坐在那處,愜意的笑看著他在花叢前挑挑揀揀。

沈肆生得好看,那張俊俏的臉和花放在一起,她都不知該看哪一個了。

她欣賞著沈肆的好顏色,好似回到了從前在興國公府的日子。那時候,劉雅箐常常帶她去南風館,要麽就在長公主府。

她沒有碰過那些人,但她很喜歡看他們的臉。她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隻是欣賞欣賞有什麽錯?

“姐姐,好看嗎?”沈肆走回來,將手中幾朵盛開的月季送到李蘅眼前。

那月季是淺淺的桃夭色,花瓣重重疊疊開著,一朵一朵的比李蘅的拳頭都要大。

“真好看。”李蘅信手拈過一朵,站起身對著沈肆的發際比照:“我看,你簪上幾朵花兒,能更好看。”

沈肆眸色純真熱情,兩顆小虎牙又露了出來:“那姐姐給我簪上?”

李蘅笑起來,沒有說話,拿著花比了幾下,將多餘的花支折掉,抬手往沈肆頭上簪。

“這樣好看的小郎君,將來也不知道誰家的姑娘有這樣好的福氣,能尋你做夫君。”李蘅看著他的好顏色,禁不住笑著感嘆,手裏又折了一朵花,繼續幫他簪。

“姐姐覺得,能嫁給我是福氣嗎?”沈肆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朝這處而來,不由笑了,雙目灼灼注視著李蘅。

趙昱來了,他是故意這麽問李蘅的。

“當然是啦。”李蘅不加思索的回他。

“那侯爺呢?”沈肆注視著她,又問了一句:“我和侯爺比,姐姐覺得嫁給誰更幸福?”

他忍不住笑了,趙昱應當能聽見吧。

李蘅專注著手上給他簪花的動作,隨口道:“肯定是你啦。你長得好,又愛笑又乖巧,關鍵的時候還知道保護人。趙昱他隻會板著臉,哪能和你比。”

她沒有思索,心裏怎麽想的口中就這麽說了。

“姐姐真覺得我這麽好嗎?”沈肆笑著瞥了趙昱一眼,眸底滿是挑釁:“那姐姐和離了不如嫁給我吧。我覺得姐姐好看,性子又好,正合我的心意。我如今回了廣陽王府,也算是配得上姐姐了吧?”

李蘅笑起來,隻當他是打趣,沒將這話當真,也同他說笑道:“好呀,到時候你來提……”

她沒考慮過改嫁的事情,成親什麽的太糟心了。她隻想好好掙銀子,照顧好弟弟,給父母養老。

等弟弟娶妻的時候,她買個院子搬出去。

至於沈肆所言,她壓根兒沒當真。

“李蘅!”

趙昱臉色鐵青,嗓音凜冽如冰。

李蘅聞聲回頭看他,手還在沈肆頭上。

趙昱上前握著她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前。

他胸膛微微起伏著,向來沒有什麽情緒的眸子裏隱有怒意翻滾。

“嘶……疼。”李蘅蹙眉推他鎖著自己手腕的手。

趙昱手微微放鬆了些,但仍然圈著她手腕,眸色沉翳翳地注視著沈肆:“廣陽王府沒有教你登門做客的規矩?”

“侯爺別生氣。”沈肆一臉無辜,琥珀色的眸子露出怯意:“我走就是了。”

他頭上簪了花兒,瞧著無害且溫順,因為害怕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可憐極了。

“他是來找我的。”李蘅皺眉推了趙昱一下:“你凶他做什麽?放開我。”

趙昱真煩人,簡直莫名其妙。

她被韓氏弄得心中不快,見到沈肆好容易心裏舒坦了,趙昱又來了。

“是兒郎,就拿出真麵目來,有話當麵說清楚。”趙昱被她推的往後退了一步,依然沒有鬆開她,雙眸冷冷望著沈肆。

“姐姐讓你放開她,你聽不到嗎?”沈肆慢慢攀過欄杆,站在他們二人麵前。

他伸手去想將李蘅拉過來。

“世子爺,世子爺別動手,我們侯爺和侯夫人這是家務事,我送您到前麵去。”子舒見狀,連忙上前去攔著沈肆:“王爺在前頭正找您呢……”

沈肆的世子還沒封,但廣陽王膝下就隻有他了,沈肆早晚都是世子,這麽稱呼也沒錯。

“我不去,我守著姐姐。”沈肆站在原地,皺眉看著趙昱。

“來人。”趙昱乾脆利落的招呼。

“來什麽人。”李蘅又推了他一下,攔在他身前朝沈肆道:“你先去前頭,我等會兒就來。”

沈肆哪裏是趙昱的對手?一個子舒就足夠對付沈肆了,何況趙昱還要叫人來?

她和趙昱的事情,不想牽扯到別人。

趙昱見她這樣護著沈肆,眸底更是暗流湧動,隱忍地抿著唇,唇瓣都快抿成一條直線了。

“那我去前麵等姐姐。”沈肆深深望了趙昱一眼,抬步沿著遊廊去了。

罷了,今日是在趙昱的地盤,他就再讓趙昱一次。

“你鬆開,我疼。”李蘅皺著臉將手腕往回抽,說話不自覺的便帶上了幾分嬌氣。

趙昱鬆開手,垂眸看她。

李蘅甩了甩手腕,抬手捧著,眉心皺得更緊了:“你看,你又把我手腕攥青了。”

趙昱怎麽這麽煩人啊!

趙昱目光落在她手腕處,瑩白如玉的手腕被他攥出了一圈青紫,宛如白玉上憑空生出了瑕疵,怪可憐的。

“你是有夫之婦,和他那樣親近,你還答應嫁給他?”

他沉著臉開口。

明明來時的馬車上,李蘅還坐在他懷裏,和他那樣親密。她唇瓣還有些腫著呢,就用被他深深吻過的唇去答應要嫁給別人。

他在她眼裏到底算什麽?她和他那麽親熱又算什麽?

“我和他說著玩的。”李蘅睨了他一眼,活動著被他攥青的手腕,不以為意:“也沒和他親近啊,就替他簪了幾朵花而已。”

她又沒做什麽過分的事,趙昱就是這樣古板。她早受夠了,要不是為了爹的事,她現在轉身就走,才懶得和趙昱解釋。

煩人。

“他頗有心機,不是什麽好人,你以後離他遠一些。”

趙昱又道。

李蘅瞥了他一眼,不曾言語,趙昱這話可真酸,沈肆不是好人,他自己是好人吶?

趙昱瞧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中鬱鬱,正要再說時,子舒回來了。

“侯爺,前麵催著開席呢,您看……”

“走吧。”趙昱隻能將這事先放下,抬手牽著李蘅。

兩人並肩往前廳去了。

依著上京嫁娶的習俗,成親當日,由女方家中預備午飯。

男方接了親之後,再重新登,邀請女方家中親眷,過府用晚上的喜宴。

所以,李蘅和趙昱一起,在薛府用了喜宴,這回可以說是將趙月茜的臉麵撐得足足的。

散席之後,李蘅便乘著武安侯府的馬車回府了。

趙昱被一眾人圍著,又是吃酒又是說話,還不知要到什麽時候。

她就不等趙昱送她了。

到了梁國公府門口,李蘅才就著春妍的手下馬車,後麵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主仆二人不由回頭,便瞧見黑暗中有人策馬疾馳而來。

等到了近前,借著門口燈籠的光,才能瞧清楚來人身姿挺拔,綰著子午髻,穿著一身晴山色的t襴衫,身姿挺拔,矜貴端肅。

正是趙昱。

“李蘅。”

他勒住馬兒喚她。

“做什麽?”李蘅意外。

她以為趙昱還要一會兒,肯定是散席了就回家去,還來找她做什麽?

趙昱躍下馬來,走到近前。

李蘅聞到羊羔酒的味道,她往後讓了一步,抬眸瞧見趙昱麵色酡紅,向來清明淡漠的眸子有了幾分迷蒙。

她道:“趙昱,你醉了。”

“沒有。”趙昱否認:“我有話和你說。”

“好吧。”李蘅聽他說話都有了醉意,但懶得同一個醉鬼爭執:“那你要和我說什麽?說吧。”

她擰過身子望著他,等他說話。

“我先送你進去。”趙昱當先往門口去了。

李蘅隻得跟了上去。

進了春山院,李蘅推開了門。

她帶著春妍離家,院子裏沒有別人,也就無人點燈,屋子裏黑漆漆的。

“你先站著別動,我去點……”李蘅轉頭囑咐趙昱。

趙昱醉醺醺的,可別磕著摔著了。

可話未說完,趙昱的胸膛便貼到她身後,緊接著就是關門的聲音。李蘅尚未反應過來,腰肢便被鎖住了。趙昱反手攬過她纖細的腰,帶著她身子輕盈的一轉——兩人便調了個個兒。

李蘅背靠著門,被他罩在懷中,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隻聞到趙昱身上的酒氣和雪鬆的淡香,耳邊有他的呼吸和心跳。

“趙昱你……唔……”

李蘅才開口,趙昱滾燙的唇便貼了上來,將她餘下的話堵了回去。漫天的酒氣和雪鬆的香氣長驅直入,猶如疾風驟雨一般,強勢地裹挾著、掠奪著她獨有的香甜。

從撞見李蘅和沈肆親近的那一刻開始,他等這一刻已經大半日了!即使吃了不少酒,也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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