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春妍不放心的回頭。
子舒一把拉上了門，笑道：“侯爺和侯夫人有婚書的，你別擔心。”
春妍白了他一眼：“哼，你們就打著壞主意，想將我們姑娘騙回去吃苦。”
“哎喲，侯爺哪裏舍得侯夫人吃苦？”子舒自然向著趙昱說話。
“切，好像我們姑娘之前沒吃三年苦似的。”春妍撇唇。
“之前侯爺不知情。”子舒道：“你且看以後吧。”
春妍兩手交握在身前，靠在牆壁上，閉了閉眼睛不理他了。
＊
趙昱進了門，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李蘅。
“坐啊。”李蘅含笑招呼他，眉眼彎彎：“大龍團茶你吃嗎？要是不喜歡，我讓他們換一盞？”
“你來這裏做什麽？”趙昱問她。
“我喜歡來唄。”李蘅捏了一點荷花酥放進口中：“我記得我之前同你說過，我本來就是到處玩樂的人呀。”
她仰頭看著趙昱，笑靨如花。
趙昱沉默。
李蘅不理他，靠到窗戶處去往外看，她還有正事呢，誰要管趙昱怎麽想的。
趙昱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他不願李蘅來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但眼下，李蘅肯定不會聽他的話離開這裏。
李蘅一個人在這裏……不安全。
李蘅眼角餘光瞥見他坐下，不由奇怪：“你今日不用去衙門當值？”
趙昱除了休沐日，其他日子幾乎都在衙門裏。李蘅甚至一度覺得，他的眼裏隻有公務。
“不急。”趙昱垂眸回了一句。
李蘅抬手給他倒了一盞茶，放下茶壺，又靠到窗口去了。
趙昱朝窗口處望去，透過輕紗，能看到下麵的客人，還有高高的台子。
台子上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麽人。
趙昱眸底有了疑惑：“你在看什麽？”
“看熱鬨呀。”李蘅又捏了一塊點心，放在口中，口齒含糊不清，扭頭朝他笑道：“你看下麵不熱鬨嗎？”
趙昱瞧了她一眼，不曾搭話。
她又哄他，唇瓣還彎成了很好看的弧度。
李蘅不想說，他也不追問，便默默坐著。
“來了。”李蘅手肘撐在窗台上，激動的幾乎探出身子。
下麵也熱鬨起來，像是在歡迎什麽人。
“小心些。”趙昱伸手拉她手腕。
他對下麵的熱鬨毫無興致，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趙昱，你快看誰來了。”李蘅扭頭招呼他，烏眸靈動，眸底的笑意溢了出來。
趙昱看到黃素芬來這樣的地方，隻怕是下巴都要驚掉了。
趙昱依著他所言，湊到她身旁去往下看。
黃素芬和佟黛娘叫幾個人簇擁著，往正當間的座椅方向走過去。
黃素芬雖然身量嬌小，但昂首挺胸的，兩隻大眼睛神氣活現的左右巡視，與人談笑風生，像到了自己家一般。
佟黛娘比她高些，容貌比她生得好，但到底是有些拘謹，站在她身旁就成了陪襯。
“夫人今日聽什麽戲？大家夥兒都等著您點戲呢！”
立刻有人拿了戲曲的單子，遞給黃素芬。
黃素芬笑著推拒道：“我點什麽？我又沒帶銀子。”
“您隻管點就是了，誰不知道印大爺天天來請您看戲啊！”
周圍幾人頓時起哄。
黃素芬也跟著笑，看著很享受這樣的場麵，接過了戲曲單子：“那好吧，就先點一出《貴妃醉酒》①吧。”
“好嘞，夫人點了貴妃醉酒一出——”
馬上有人高唱吩咐了下去。
李蘅扭頭看趙昱。
趙昱已然坐了回去，依舊是危襟正坐，麵無表情。
“喂？”
李蘅抬手在他麵前揮了揮，趙昱怎麽了？不會是氣傻了吧？
“怎麽？”趙昱問她。
“你大嫂，到這樣的地方了，被那麽多男子簇擁著，你看到了沒有？”李蘅拉他袖子：“你快來看看。”
趙昱應當是看了一眼就縮回去了吧？
黃素芬可真是放得開啊，竟然讓那麽多男子近身。
她就要讓趙昱看看，氣死他。
“我都看到了。”趙昱將他拉回來坐著。
李蘅好不奇怪，坐正了身子湊近了看他：“你不生氣啊？”
“我為什麽要生氣？”趙昱反問。
“你大嫂哎，傷風敗俗哎，你不是最討厭這樣嗎？”李蘅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趙昱了，趙昱居然看著黃素芬這樣周旋在男子中間，而全然無動於衷？
這也太不趙昱了吧？
“我兄長不在了，她有改嫁的權利。”趙昱淡淡出言。
李蘅聞言驚訝，烏眸睜得大大的，鴉青長睫撲閃了兩下，反應了一會兒心底還是覺得不敢置信。
她以為，如趙昱這樣保守的人，思想古板僵化，會推崇女子一輩子要從一而終，夫死也不改嫁呢。
沒想到，趙昱在這件事上這麽開明？
趙昱知道她在驚訝什麽。
在李蘅鬨著要同他和離之前，他確實是覺得黃素芬應該在武安侯府一輩子。
李蘅回了梁國公府之後，他想了許多。
最終做了這樣的決定。
李蘅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抬起手肘撞了撞他，一臉好奇：“誒，你是不是故意把黃素芬放出來，讓她找人改嫁了的？”
她看好像是這樣。
要不然，趙昱放黃素芬出來做什麽？
黃素芬本來就耐不住寂寞，隻是沒有機會認得男子，也沒有人幫她牽線。
趙昱放黃素芬出來，不就是給黃素芬機會？
趙昱抿唇不語。
“小氣鬼，都不肯告訴我。”李蘅哼了一聲。
趙昱無動於衷。
“你告訴我是不是嘛。”李蘅抬手勾他下巴：“是不是？是不是？嗯？”
她很好奇。
趙昱將她手拉了下來，不說話，也不看她。
“趙昱，你告訴我嘛。”李蘅單腿攀到他身上，兩手捧著他的臉晃啊晃：“你說呀，夫妻之間有什麽好隱瞞的？你說是不是？”
趙昱越不說，她越要他說。
趙昱聽她說“夫妻之間”不由抬眸看她。
李蘅這個小騙子，想套他話時，就和他是“夫妻”了。一個不高興便翻臉，要叫他簽和離書。
善變的不得了。
“你說呀？”李蘅偏頭望著他，黛眉烏眸，清澈的眸子倒映出他的臉，她疑惑：“你看什麽？”
趙昱唇瓣微動，正要說話，下麵忽然傳來一陣喧嘩，甚至壓過了台上唱戲的聲音。
李蘅不由被吸引了，起身探到窗戶處去往外看。
她動作時，裙擺蹭在趙昱臉上。
趙昱抬手扶住了她腿，將裙擺壓了下去，也壓住了心底的悸動。
李蘅便放心地借著他的力，又將身子探出去兩分，又緊忙著回頭，一臉興奮：“趙昱，你快來看，有個男的抱你大嫂了。”
趙昱眉頭擰起，有些不悅。
黃素芬著實不像話，要改嫁，正兒八經的找媒人，按照規矩改嫁過去就是了。
“你說，你大嫂在這茶樓裏，大庭廣眾之下，和男子摟摟抱抱，先不說牽連著武安侯府遭人非議。”李蘅可逮著機會挑撥離間了，桃花眸彎起，眉飛色舞：“她這種行為，也對不住你兄長的在天之靈啊。
何況還有兩個孩子，她自己不要做人，孩子們以後可怎麽抬得起頭來？”
李蘅知道趙昱心裏肯定不痛快，見他不來看，說著話自己又靠到窗口去了。
“趙昱，趙昱。”這次她隻看了一眼，又趕忙回頭：“那個男的，他抱著你大嫂上樓來了！”
她方才和趙昱說話，錯過了看那男子的長相，這會兒看，那男子依已然抱著黃素芬上了樓梯。
隻餘下一個佟黛娘坐在那裏，伸長了脖子看黃素芬被人抱上了樓。
她嘆了口氣，垂下頭。
“佟黛娘看起來挺失望的。”李蘅又看了一眼，隨口道：“她不會給你戴綠帽子吧？”
“李蘅。”趙昱眉頭皺得更緊：“不許胡言。”
不是和她解釋過了嗎？佟黛娘不是他的人。
李蘅笑了一聲，不以為意，從他身上起來，走到門那處去趴在門縫處往外瞧：“我看看你大嫂他們進哪一間了。”
趙昱瞥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地扶著額頭。
“趙昱，他們到我們隔壁了。”李蘅轉過身，小聲和趙昱說話。
趙昱抬眸望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她又哄他了，哪有那麽巧的事。
“你不信？”李蘅望著西側的牆壁，兩手叉著腰，回頭喊他：“要不然，咱們去隔壁敲門？你大嫂這樣已經很不像話了吧？你不怕她壞了你們武安侯府的名t聲？”
趙昱還未來得及說什麽，隔壁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是黃素芬的聲音。
“哎喲！”
李蘅頓時安靜下來，睜大眼睛朝趙昱示意。
趙昱不想黃素芬真的在隔壁，起身走到她身旁。
李蘅拉著他，貼到西牆上，兩人麵對麵側耳傾聽。
“冤家，你急什麽！”黃素芬語氣嬌嗔。
李蘅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由抬眸看趙昱。
眼見著趙昱臉都黑了，她也不逗他了。
“急啊，等會你又急著回武安侯府去，我可想死你了我的心肝肉……”
這一回是男子的聲音。
李蘅總覺得聲音清晰的像沒有隔著牆，她左右找了找，看到了牆上掛的一幅畫。
她抬手去掀那幅畫。
趙昱擔心她砸著自己，伸手扶著，兩人將牆上掛著的那幅畫取了下來。
這才看到，畫後麵的牆壁有一道裂縫，看不到對麵，但聲音卻可以很清晰的傳過來。
“你怕我回去，你就早點，把我娶回家去……”黃素芬聲音裏有了喘息。
“你以為我不想啊，我就這樣去，武安侯能同意放人嗎？”那男子道：“等你肚子裏有了，他不放也得放……”
接著，便是一陣嘖嘖的聲音，兩個人這是親上了。
李蘅又看趙昱。
趙昱臉色鐵青，轉身走回座位處。
李蘅才不走呢，好容易碰上這樣的樂子，還是黃素芬的樂子，她不得好好聽一聽？
很快，隔壁便傳來黃素芬“哎喲，唉喲”的聲音。
李蘅掩唇笑起來，一抬頭，趙昱到了她眼前。
“不許聽。”
趙昱要拉她回座位處。
“你別管我，我要聽。”李蘅掙脫他的手，耳朵貼著牆。
趙昱又伸手來拉她。隔壁的聲音太大了，不堪入耳。
李蘅反過來抓住了他的袖子，將他往跟前拉，烏眸亮晶晶的，口中嬌嬌地小聲道：“你也該好好聽一聽，也好學一學，省得那麽笨拙。”
趙昱臉一下紅了，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這會兒更難看了。
李蘅這是在嫌棄他？
他不禁想起她離開武安侯府前一夜，小腿處隱約又癢起來，好像她的發梢又掃在那處。
“啪！”
隔壁傳來一聲脆響，是巴掌落在肉上的聲音。
“轉過去，銀婦，不是最喜歡從後麵嗎？”
那男子說話頗為粗魯。
李蘅與趙昱四目相對，小臉上也不由染上了一層粉，老老實實任由趙昱拉著往座位處走。這話她什麽時候聽過？也覺得不好意思了。
隔壁黃素芬忽然大聲起來，李蘅還未反應過來，黃素芬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李蘅看著趙昱眨眨眼，脫口道：“時間這麽短？”
原來，不是每個男子都可以像趙昱那麽久嗎？
她說完臉更紅了。
趙昱更是麵紅耳赤，一言不發，這是能討論的嗎？
李蘅瞧他害羞，便想逗他。她抽回手往前走了一步，兩條纖細的手臂勾住他脖頸，抬起烏溜溜的眸子打量他。
趙昱莫名有些緊張，兩手扶著她腰身：“你……別胡來……”
話未說完，李蘅便踮起腳尖，柔嫩的唇瓣貼上了他的唇。
趙昱就知道她會如此，雙手扶著她的腰，就是為了等會兒一下見她推開，不許她胡來。
可真等李蘅貼上來，他手臂卻怎麽也推不出去，任由李蘅輕嘗著他唇瓣。
她唇瓣軟軟的，動作笨拙地描繪他的唇形。
趙昱哪裏受得住她這樣？反身將她摁在牆壁上，低頭深深吻了上去。
雖學會親吻也沒多少日子，但他已然十分嫻熟，撬開她的貝齒，品嘗她的甜美。
李蘅小臉酡紅，闔著眸子，仰著小臉任由他采擷。她喘息著，手順著他胸膛往下，摸到了他的玉帶鉤，兩手配合，便要解開。
趙昱的大手忽然伸過來，捉住了她的手，也鬆開了她的唇瓣。
李蘅睜開眼，她眼周嫣紅，烏眸濕漉漉地望著趙昱，咽了咽口水，嗓音軟甜好似要哭了：“趙昱，給我嘛……”
她擰著腰撒嬌。
趙昱呼吸一促，烏濃的眸染上了濃鬱的欲色，他闔上眸子，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一口，這才忍住內心的動搖，往後退了一步。
“蘅兒，這裏不可以，我們回家。”他說著，俯身去抱李蘅。
李蘅推他肩，擰著身子躲他：“我不，我就要在這兒……”
趙昱放開她的一瞬，她腦中已然恢複了一些清明，他再一說“回家”，她一下徹底清醒了。
趙昱雖然誘人，可也不值得因此就跟他回火坑去啊。
再者說，她不相信趙昱比她好受。看誰先認輸。
“蘅兒，聽話。”趙昱上前擁著她，臉埋在她頸窩處深吸：“這裏不行。”
“為什麽不行？”李蘅貼在他耳畔小小聲嘟囔：“野鴛鴦都可以，我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夫妻。”
“那也要在家中才可以。”趙昱堅持。
隔壁，黃素芬忽然又發出了聲音。
李蘅抱著趙昱，臉也埋在他頸窩處吃吃笑起來：“休息這麽半晌才開始啊，你大嫂找的人，可比你差遠了。”
“別胡說。”趙昱抬手掩她唇，忽然轉身劇烈地乾嘔起來。
“趙昱，你沒事吧？”李蘅拍他後背，上前查看。
她知道趙昱有點愛乾淨到過分，但沒想到心裏也這麽乾淨啊，隻是比較了一下，又沒有說他和黃素芬，就這麽惡心嗎？
那他要是知道黃素芬覬覦他，可不得三日吃不下飯？
趙昱擺擺手，站在那處緩了一陣子。
李蘅見狀也不逗他了，是好心地到一旁去，倒了一盞茶遞給他。
趙昱接了過去。
隔壁黃素芬的聲音又停了。
這才不過幾息的工夫啊？
李蘅看看趙昱。
趙昱也看看她。
兩個人都不知道還有人時間是這麽短的。
“要不，咱們走吧。”李蘅叫他看得有些羞赧。
要說起來，她跟著劉雅箐也算是見多識廣了。
跟劉雅箐討論起那些事，雖然不說麵不改色，但也能發表一些自己的見解的。
可被趙昱這樣看著，她總覺得抬不起頭來，不敢與他對視。
大概是趙昱太純情了，她為自己懂得那麽多，感到羞愧？
趙昱放下茶盞，走到她跟前。
“怎麽了？”李蘅抬眸看他。
趙昱不語，抬手替她正了正腰帶，將衣襟處理了理，又解開最上麵的一條衣帶重新係了。
“這裏怎麽弄得？”
趙昱瞧見了她脖頸上的一片痕跡。過了兩日，那痕跡已經不新鮮了，呈出暗紅色。
“你說呢……”李蘅抬手在脖頸處摸了一下，臉不由紅了。
“是我前日吃醉酒……”趙昱依稀記得一些，麵上才褪去的紅又重新攀了上來，默默將李蘅的衣領往上提了提。
李蘅嬌嬌的語氣裏帶著埋怨道：“你下次注意些，要不然我都不能出門見人了。”
“嗯。”趙昱眸底閃過羞愧，以後儘量不吃酒了。
他牽著李蘅，打開了門。
李蘅很自然的往樓梯那處走，卻被趙昱牽了回去。
“走這邊呀，你去哪兒？”李蘅不解地看他。
趙昱不語，牽著她走到隔壁黃素芬所在的那一間上房門口，在她震驚的目光中，抬手叩了叩那扇木門。
李蘅驚愕不已，不是，趙昱明知道黃素芬在裏麵行茍且之事，怎麽還來敲門，他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