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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回

“雅箐, 你方才說什麽‘都怪趙昱’?”李蘅坐下,好奇地看劉雅箐:“他惹你了?”

她近日又是生病,又是赴宴的, 她忙得沒時間去找劉雅箐。

和趙昱倒是常常相見, 但並未聽趙昱提起劉雅箐。

“不就是都怪他?除了他, 還能有誰敢惹我?”劉雅箐在她身旁坐下, 轉身麵對著她:“就因為上次, 我不是帶你在我府上看那些男寵了嗎?就是被趙昱逮到,你被他扛走的那次。”

她說著便來氣,語速便有些快。

提起這事, 李蘅臉上有些掛不住:“怎麽了?他後來又說你什麽了?”

想起來趙昱都不顧她的臉麵,當著劉雅箐的麵就把她扛走了,這賬她還沒和趙昱算呢。

“他說我什麽?他都不理我的。”劉雅箐噘嘴道:“他去皇兄那裏告我的狀, 皇兄把那些男寵全都收走了, 一個都沒給我留。還把我叫進宮去,一直拘著我, 不讓我回來。”

“那你這些日子都在宮裏?”李蘅不由詫異:“豈不是要悶壞了?”

宮裏看t似金碧輝煌, 其實就像一個漂亮的牢籠,將人圈在裏麵, 一點意思都沒有。

“可不是嗎?王兄不讓我回來。”劉雅箐氣呼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我昨日晚上才得以回公主府,皇兄還警告我,不讓我再帶你亂玩。”

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在外麵自由自在慣了,這些日子被拘在宮裏, 不易於進了天牢, 真氣死她了。

“那你還來找我?”李蘅鴉青長睫撲閃了兩下:“趙昱他派人跟著我了,要不我還是下去你自己去吧。”

她說著便要起身, 叫前麵停車。趙昱那個小心眼,要是發現她去南風館,肯定會來捉她的。

她又要在劉雅箐麵前丟一次人。

雖然說劉雅箐是她最好的朋友,大家都這麽熟了。但是她也是要一點臉麵的嘛。總是被趙昱當著劉雅箐的麵捉走,也太丟臉了。

“誒?”劉雅箐拽住她:“你走什麽?就這麽怕他?能不能有點出息?”

她更氣不過了。以前李蘅沒有嫁給趙昱時,她們倆時常一起玩,那時候多快活?

李蘅自從嫁給趙昱之後,就飽受他的荼毒。先是和她沒有了往來,後來好不容易脫離苦海,現在趙昱竟然還要管著李蘅,真是豈有此理!

“我也想有出息嘛。”李蘅皺著臉,為難道:“但是他現在對我還有用處。”

“有什麽用處?”劉雅箐偏頭看著她:“蘅兒,你和我說實話,你倆是不是還沒和離?”

她和皇兄分辨,說李蘅已經同趙昱沒關係了。皇兄說趙昱沒在和離書上簽字。

她得先弄清楚這件事。

李蘅低頭,瑩白的麵上有了愧疚之色:“嗯……他沒簽字……”

之前,因為趙昱不許她和劉雅箐往來,劉雅箐就氣得不輕。

後麵,她下定決心和趙昱和離之後,才去找的劉雅箐。劉雅箐待她極好,無論是要錢要人,都會不遺餘力地幫她。

她卻和趙昱糾纏不清,害得劉雅箐跟她受過。

她腦袋埋得更低了:“雅箐……對不起。要不,你還是先別和我往來了吧。”

她和趙昱短時間之內還斷不了,劉雅箐和她玩,隻會被她連累。

等她解決好所有的事情,再登門給劉雅箐賠罪。

“你說什麽呢。”劉雅箐擰了一下她耳朵:“好沒良心。你要趙昱幫你做什麽?你和我說,是不是要銀子?他有的我都有,我幫你。你不要不好意思,咱倆一起長大,雖然沒有親緣,但感情不比你跟趙昱深厚嗎?”

她睜大眼睛認真地看著李蘅。

李蘅掩著耳朵,抬眸看她,也沒有加以隱瞞:“不是銀子,興國公府和廣陽王府聯手,想要我的命。昨日我去廣陽王府赴宴,林嫿還給我設了圈套,把我引到下人院去,想房子坍塌好砸死我。”

她和劉雅箐之間,從小就沒有什麽秘密。她沒有其他的朋友,也不想劉雅箐誤會了她,乾脆就實話說了。

“什麽?”劉雅箐聞言皺起眉頭:“興國公府和廣陽王府聯手對付你?為什麽?他們不是沒有交集嗎?怎麽連得手?再一個,區區一個林嫿,不值得他們這樣興師動眾吧?”

她雖然不管朝堂上的事,也沒有什麽勢力,但上京這些人家大致的關係,她還是知道的。

興國公府和廣陽王府素無往來,竟聯手對李蘅出手,這其中肯定有大事。

“因為,趙昱查到我爹當年並沒有死,而是落下的懸崖。興國公和廣陽王當時都是我爹的手下,他們應該知道什麽。”李蘅緩緩道:“趙昱追查這件事之後,興國公府就開始盯上了我。趙昱分析說,他們應當是覺得除去我之後,趙昱就不會繼續追究我爹的事情了。”

她和劉雅箐說的時候,也將整件事情在腦子裏捋了一遍。最後得出了結論。

“在我爹這件事上,他們應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能我爹出事就和他們有關係。”李蘅正色道:“想要追究這件事,隻能靠趙昱。雖然我也買了幾個人,但看家護院還可以,要說查探那些事情,根本無從下手。”

她說罷了,抬眸看著劉雅箐。劉雅箐應當能理解她的吧?

劉雅箐沉默了片刻,拉過她的手正色道:“都說你爹為國捐軀,原來這裏麵還有其他的事情。蘅兒,你早和我說就行了,我又不會怪你的。在宮裏也不難過,皇兄好吃好喝地待我。就當是修身養性了,沒事!”

“雅箐……”李蘅感動,垂下腦袋眼含熱淚:“謝謝你……”

小時候,她們是互相要好。她回到梁國公府之後,是要什麽沒什麽的,一直都是劉雅箐在貼補她。

她也算嘗儘了人情冷暖,深知這樣的朋友,是極難得的。

“別這樣。”劉雅箐拍拍她腦袋:“趙昱他那麽可惡,既然他對你有用,你就好好利用利用他,替我出出氣。”

她說著又低頭貼到李蘅耳畔,小聲道:“他腰不是好嗎?趁著還沒和離,好好享受享受。”

李蘅被她說得臉“騰”一下紅了,破涕為笑。

“我安排一下。”劉雅箐挑了馬車簾子:“先別去西洲館,從這條街直走,到奇貨坊門口停。”

“是。”

外麵應了一聲。

李蘅不由問她:“你要買東西?”

奇貨坊是賣各種稀奇有趣小玩意兒的雜貨鋪子。

“你不是說有人跟著你嗎?”劉雅箐神秘兮兮地笑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馬車停在了奇貨坊門口。

劉雅箐下了馬車,轉身親自伸手去扶李蘅。

“讓春妍來就行了。”李蘅有些過意不去。

“來吧。”劉雅箐不以為意:“我就喜歡牽著你。”

李蘅模樣生得好,這是她喜歡李蘅的緣故。

她從小就喜歡李蘅,對誰都跋扈任性,唯獨對李蘅處處都好。就是李蘅長得好,說什麽她都可以順著李蘅,並且願意照顧李蘅。

這麽多年,已經養成了習慣。

李蘅就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來。”劉雅箐牽著她,環顧了四周一眼,兩人並肩進了奇貨坊。

她先帶著李蘅假意在鋪子裏轉悠起來,眼角餘光留意著門口有沒有人跟進來。

轉了兩圈,眼看著無人進來,她拉著李蘅當機立斷:“走。”

“去哪?”李蘅不解。

“跟我來。”劉雅箐拉著她繞過貨架,到了一扇木門前。

李蘅驚訝,這奇貨坊,她之前也來過幾次,今日才知道,這裏竟然還有後門。

“我們從這走。”劉雅箐拉開門,回頭看了一眼,帶著她走出去,又合上了門:“趙昱的人不知道咱們從這裏走了。我們從巷子裏抄近路去西洲館,保管沒人知道。”

“這裏麵的路你怎麽認得?”李蘅跟著她往前走。

門外是一個普通的小院子,靠牆的角落裏有幾小塊四四方方的地,種著一些菜。

“我跟前伺候的那個紅霞,她嫁人了,租住在這裏麵,她給我領的近路。”劉雅箐笑著回答她。

李蘅點頭,回頭看了看,小巷子一眼望到頭,果然沒看到有人。

兩人拉著手一路走,李蘅跟著劉雅箐一路七拐八繞的,果然到了一個高大院落的後門處。

這後門很高,刷著桐油,兩邊牆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深秋時節竟還綠油油的,李蘅看看四周,覺得此地莫名有些幽深的感覺。

“這就是西洲館的後門。”

劉雅箐挽起袖子,握著門上的銅環輕叩。

“來了。”

裏麵有人應了一聲,門應聲而開。

夥計打扮的人殷勤招呼:“二位客官,請進。您二位怎麽從後門來?”

“後麵路近。”李蘅隨意找了個借口。

劉雅箐卻不耐煩道:“我想走哪便走哪,管得著嗎?”

她這人向來是沒什麽耐心的,尤其討厭別人多管她的閒事。

“是是。”夥計連忙賠笑:“小的給二位引路。”

這女子說話怎的這樣衝?不比旁邊那位姑娘,樣貌好,性子也好。

“不必,我們自己走。”劉雅箐拉過李蘅,一路向前,路過走廊時順手摘了一個帷帽罩在李蘅腦袋上:“先遮一遮。我們先去大堂,跟蓉娘說一聲,讓她把新來的送到雅間,咱們留幾個順眼的在跟前。”

這家的老鴇叫蓉娘。

“好。”李蘅整好帷帽,透過輕紗往外看。

兩人從後門處進了大堂。

剛過申時正刻,正是西洲館開始進客人的時候,大堂裏夥計領著客人穿行,還頗為熱鬨。

李蘅和劉雅箐並肩而行,走到櫃台一側,李蘅忽然扯住劉雅箐的袖子,站住腳t小聲道:“那個不是林嫿?”

來這裏的女子怕被人認出來,多數都會戴上帷帽,但是熟悉的人,即使不看臉,光從背後看一下身形,也會認出來的。

李蘅從側麵看,幾乎一眼就認出了林嫿,林嫿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之前穿過的,她認得。

林嫿對這樣不太正經的地方,一向是持鄙夷態度的,怎麽會親自踏足南風館?

“林嫿?”劉雅箐和林嫿不熟悉,探頭張望了一眼:“她不是一向自視清高嗎?怎麽會到這種地方來?”

“不知道。”李蘅搖頭。

“聽一聽。”劉雅箐借著牆壁的遮擋,側耳傾聽。

李蘅也不說話了,兩個人並排倚著牆壁。

“就不能再便宜一些嗎?”

林嫿詢問櫃台內的蓉娘。

“這位姑娘。”蓉娘年近半百,風韻猶存,麵上含笑道:“姑娘,這修遠才來沒多少日子,我連本錢都還沒收回來呢,實在不能再少了。”

過了片刻,林嫿道:“我隻有這些,你看看行不行?不行便算了。”

“還差一點,罷了,看姑娘這麽誠心誠意想要他,我就成全姑娘了。”蓉娘笑著吩咐:“去把修遠叫來,姑娘,這是修遠是賣身契,給您,以後,修遠就是您的人了。”

片刻後,女夥計領著一個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下樓了。

“這個人身形從側麵看有點像趙昱啊。”劉雅箐瞥了一眼,小聲和李蘅說話。

李蘅聞言心中一動,也探頭看了一眼:“我知道了!昨日林嫿誘我上當,就是讓這個男子穿著和趙昱一樣的衣裳,假扮成趙昱來哄我,想把我引進那間屋子裏。”

“林嫿買這個小倌,不會是用來做趙昱的替身吧?”劉雅箐笑起來。

李蘅頓了頓:“不知道。”

“這種自稱‘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跑到南風館裏來買小倌,還好意思成日裏在背後說我們不檢點?”劉雅箐拍拍她的手:“你站在這別動,等我回來。”

“你做什麽……”李蘅正要拉住她問個清楚。

劉雅箐動作快得很,一下便走出去了,李蘅隻觸到了她的衣袖。

“喲,這不是興國公府頂潔身自好的林嫿林姑娘嗎?怎麽跑到這西洲館來買小倌了?”劉雅箐走過去,倚到櫃台上,直接喊出了林嫿的來歷和大名。

她到這樣的地方來,就像到了自己府上一樣。不像旁人還遮遮掩掩,她是連帷帽都不戴的,一手支在櫃台上,好整以暇地笑看著林嫿。

大堂裏幾個女客見有熱鬨可看,不由都圍了上來。興國公作為元宸帝的舅父,在上京名聲不小。

加上林嫿是後找回來,當年興國公和梁國公抱錯女兒的事,也如同個故事一般,早就在上京城內流傳開來了。

林嫿運氣好,被找回家千嬌萬寵,是大家羨慕的對象,她的名聲在上京很響亮,都說她雖然養在落魄的梁國公府,卻天生溫柔典雅,堪稱帝京貴女典範。

而李蘅,因為離開興國公府,卻又嫁給武安侯的“好運氣”,在上京也頗有名氣。

幾個客人一聽,是興國公府林嫿的事,自然感興趣,一時間誰都不舍得離開。

“長公……”蓉娘見劉雅箐,不由笑著打招呼,也想借此機會打個圓場。

劉雅箐卻一點麵子也不給她,直接抬手攔住了她繼續說話,笑盈盈地看著林嫿:“我跟我表妹打招呼呢,你別插嘴。”

“姑娘說的是什麽我聽不懂,你認錯人了。”林嫿抬起纖纖玉指,將帷帽上的輕紗攏緊了,朝蓉娘福了福:“多謝店家。我們走。”

她說著,就要帶修遠離去。

劉雅箐二話不說,上前一步徑直掀了林嫿頭上的帷帽:“林嫿,你裝什麽?買了小倌就買了小倌,有什麽可遮掩的?怎麽,買了人還打算回去繼續裝你的冰清玉潔好閨秀?”

這林嫿壞得很,也猖獗得很,還敢害李蘅性命,以為真沒人能治得了她了?

林嫿驚呼一聲,掩麵去撿地上的帷帽。

“你有沒有規矩?憑什麽胡亂掀開姑娘家的帷帽!”修遠見狀,上前一步對林嫿嗬斥。

林嫿已經買了他,那就是他的主子了,他當然要護著林嫿。

“修遠,你大膽!”蓉娘嗬斥道:“這可是益陽長公主,有眼不識泰山,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別看她嚴辭厲色,實則是在幫修遠。激怒了劉雅箐,修遠一個賤奴,往後的日子別想好了。

修遠愣住了,他隻想護著林嫿,讓自己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誰知道一張口就得罪了當朝長公主,他站在那裏,一時不知所措。

“姑娘,快叫修遠給長公主賠個罪吧。”蓉娘好心勸道。

她也詫異,沒想到這姑娘竟然是興國公府的姑娘啊,她也聽說過林嫿的事情。不過,她沒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她是開南風館的,當然巴不得天底下的女子都看得開些,到她這裏來玩樂解憂了。

周圍圍觀的其他人,眼神和心裏的想法就各不相同了。

她們來這裏玩,是常來的,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循規蹈矩的人。林嫿來這裏,可就不應該。

像林嫿這樣的大家閨秀,平日裏光嘴上說那些規矩什麽的,就得罪了一大堆的人。

如今林嫿比她們還過分。她們隻是來玩樂一番,並不做別的。林嫿卻要把人買回去,誰知道要乾什麽呢?

林嫿不言不語地將紗帽扣回了自己頭頂上,取出才收起來的那張身契,放在了櫃台上,低聲道:“我是到集市上來買小廝的。有人和我說,這裏是牙行,我才過來。是我誤會了,對不住店家,這個人我不買了。”

她因為驚慌,語速有些快。

買下修遠,確實是看在修遠和趙昱有幾分相似。趙昱不肯理會她,買回修遠,想念趙昱時,也算作是個念想。

她當然不會和修遠做什麽。

可好巧不巧,劉雅箐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西洲館,還和她撞個正著。

她若是這個時候帶走修遠,隻怕才出這個門,她的名聲就傳出去了。

趙昱隻怕更不會理她。而且還會連累興國公府的名聲。她隻稍微一想,便作罷了。

“你騙誰呢?”劉雅箐笑嘻嘻地靠在櫃台上,毫不猶豫地揭穿她:“門口牌匾上‘西洲館’三個字那麽大,你說你以為這是牙行?是你瞎,還是你以為我傻?林嫿,你買就買了,敢作敢當好不好?這事兒又不犯法,何必遮遮掩掩?”

她譏諷地看著林嫿,今兒個,林嫿遇著她,算是栽在她手裏了。

“益陽長公主,我不知道你對我為什麽這麽大的敵意,我真的隻是走錯了地方……”林嫿聲音裏帶著哭腔,聽著她的語氣,好像快要被劉雅箐給逼哭了一樣,別提多可憐了。

她心中恨極了劉雅箐,當然更恨李蘅。

都是李蘅的錯!劉雅箐一心向著李蘅,要不是李蘅,劉雅箐不會這樣針對她。

真算起來,劉雅箐還是她的表姐呢,怎麽胳膊肘儘往外拐?

“嘖,道貌岸然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劉雅箐笑起來:“我求你別裝了好不好?人前跟一朵純潔的白蓮花似的,人後跑過來買小倌,背地裏還不知道玩得多花呢!”

她早準備好了這些話,就等著林嫿抵賴呢。林嫿一抵賴,她將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就是!”

“人不可貌相啊……”

“看不出來,她是這樣的人,我們隻是玩玩,她可是真敢往家裏買啊……”

圍觀的女子們頓時哄笑起來,如林嫿這樣的“大家閨秀”和她們這種“不學無術”的女兒家,天生就跟有仇似的,誰也看不慣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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