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回(2 / 2)







她故意惡心趙昱呢。

趙昱他從不吃外麵小鋪子的這些東西,而且,趙昱衣裳都不肯讓別人碰一下,更別說吃被她啃成這樣的肉餅了。

她眉眼彎彎,烏眸亮晶晶地打量他,粉潤的唇因為吃了肉餅沾了而沾上了油光,整張臉生動昳麗,惹人注目。

趙昱看了她片刻。

李蘅正要收回手,冷嘲熱諷他幾句。

卻見趙昱忽然俯身湊過來,張口在她咬出的缺缺上咬了一口。

李蘅驚愕的手都忘記收回來了,她咽了咽口水,看看t趙昱,又看看手裏的肉餅。

不是,趙昱最近怎麽這麽不正常?

趙昱唇上也沾上了點點油漬,抿唇細嚼慢咽,目光落在李蘅臉上。

李蘅收回手,偏頭打量他,趙昱該不會像誌怪本子裏說的那樣,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吧?

趙昱被她看得耳根紅了,轉臉躲開她的目光,取出帕子遲疑了一下,遞給李蘅。

“你幫我擦。”李蘅仰起臉朝著他。

趙昱抿了抿唇,仔細替她擦拭了唇上油漬,這才收回手,自己也擦了擦。

李蘅看著他笑了一聲,真要是什麽東西上了趙昱身,也挺好的嘛。至少,趙昱比從前聽話,也比從前體貼了。

趙昱不知他笑什麽,轉過目光,麵色有些不自然。

“姑娘,到了。”

馬車停下來,春妍在外頭提醒李蘅。

李蘅起身下了馬車,回頭一瞧,趙昱也下馬車跟了上來。

“不是,你不回家嗎?”李蘅納罕。

趙昱不語,隻跟著她。

“又啞巴了。”

李蘅乾脆也不理他,當先進了大門。

趙昱跟上去問她:“芳娘你打算怎麽安排?”

“她要是願意,就先放在我跟前。”李蘅沒有回頭:“正好春妍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沒有身契。”趙昱提醒她。

李蘅想了想道:“那就等幾日再說吧。”

趙昱是提醒她,芳娘沒有賣身契,不一定可信。

雖然討厭趙昱總是管著她,但不得不承認,趙昱在這件事上說得還是有道理的。

她跟前留用的人,一定要是最可靠的。

回到春山院。

李蘅叫了芳娘來。

“姑娘,芳娘謝過您的救命之恩。”

芳娘對著李蘅磕頭,熱淚滾滾而下。

趙昱在一旁坐著,手中捏著一本書,看李蘅坐在上首,雖不是從前的端莊嫻雅,卻也自有風範。

“起來吧。”李蘅抬手:“你和你兄嫂,到底是何情形?”

怎麽著也要問清楚芳娘的底細。

芳娘擦著眼淚道:“不敢隱瞞姑娘。我家就在東郊的莊子上,其實爹娘並未生病,隻是不在意我這個女兒,也懼怕兄嫂,便答應讓我去做妾室。我姐姐也是這樣,被賣給了一個年過三十的鰥夫……”

春妍聽得於心不忍,朝李蘅求情道:“姑娘,您跟前正缺人,要不然,就讓芳娘留下來吧?”

李蘅眼神落在芳娘身上:“若要留在我跟前,須得去衙門簽下賣身契,你可願意?”

“我願意。”芳娘毫不猶豫,一個頭磕了下去:“我發誓終身不嫁,一定儘心儘力伺候姑娘,絕無二心。”

“那好。”李蘅應了:“改日帶你去衙門。春妍,你把近日鋪子的賬本取來。然後帶她下去,找身衣裳給她沐浴,叫廚房做些吃的,吃飽了好好休息休息。”

“是。”春妍來了伴兒,心中歡喜,笑著扶起芳娘去了。

片刻後,她抱著賬冊回來了。

“放在裏間。”

李蘅起身跟進去。

前腳春妍走了,後腳趙昱也進了裏間。

李蘅翻開賬冊,便見趙昱走進來,在她對麵坐了下來,翻開了書冊。

他心中寧靜,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李蘅還在武安侯府的時候。

那時每次休沐,他都與她在一起,即便是一整日不說話,也不覺得有何不適。

“你不是在外間嗎?做什麽跟著我?”李蘅卻厭惡這樣的情形。

這叫她想起從前那些糟心的日子,處處受氣,還要忍氣吞聲。

趙昱抬眸看她,見她麵上含著薄怒,眼底不由有了幾分茫然。不知她為何這樣生氣?

“你到外麵去。”

李蘅皺著眉頭拿起筆,垮下臉朝他開口。

趙昱烏濃的眸底閃過無奈:“我有哪裏做得不好,你直說便是。”

他猜不出她的心思。

李蘅抬起筆去沾墨,才察覺硯台裏空空如也,春妍不在,還沒有磨墨。

“你給我磨墨。”

李蘅將筆往下一放,語氣嬌氣刁蠻,冷著臉頗有幾分頤指氣使的意思。

當初,她不也給趙昱磨了許多次的墨?

趙昱已然習慣了她如此,起身拿過勺子舀了水放在硯台之中,挽起袖子拿起墨條在硯台之中細細研磨。

李蘅見他低眉順眼的,沒有什麽不願意的意思,心裏的氣才順了一些。

“姑娘,興國公夫人和林姑娘求見。”

春妍在外頭敲門。

“你的人,你去見。”李蘅當即朝趙昱開口。

“說得什麽話。”趙昱放下磨條,坐回去拿起書冊。

李蘅朝著外頭道:“請她們進來吧。”

“是。”春妍應了。

李蘅聽到春妍去了,放下筆看向趙昱,一手托腮,烏眸裏有了點點笑意:“林嫿母女無事不會登門,你猜他們來是為了什麽事?”

趙昱沒有抬頭,手中的書翻了一頁:“當是為了林撫成。”

“那你幫不幫林撫成求情?”李蘅起身走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趙昱放下書冊,轉過身來抬眸看她:“林撫成的事,自然有刑部徹查,我自不會過問這些事。”

“林嫿求你,你也不管?”李蘅兩手搭在他肩上,低頭看他,含著笑的眼眸彎彎的,好像一對小月牙。

“我與她並無交集。”趙昱解釋。

李蘅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這個時候,你就應該摟著我。”

趙昱耳朵紅了,手卻握在她腰間沒有鬆開。

李蘅提起裙擺,坐到他腿上,笑眯眯地看著他。

趙昱麵上泛起薄紅。

李蘅湊過去,在他紅潤的唇瓣上親了一下,小臉攀上了淡淡的粉,趙昱這樣看起來還挺乖的。

“姑娘,人來了。”

春妍又在外麵敲門。

“去吧。”趙昱鬆開手。

李蘅抵著他額頭小貓似的輕噌:“你親我一下。”

趙昱眼尾殷紅,一時沒有動作。

李蘅在他懷中扭著身子催促他:“快點!”

趙昱單手捧住她的臉,在她唇上鄭重印下一個吻,羞赧地轉開臉:“好了,快去吧。”

李蘅含笑起身,低頭看自己的裙擺。

趙昱伸手給她整理了一下。

李蘅這才笑著開門去了。

趙昱抬手,指尖撫了撫自己的唇,唇上似乎還殘留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她原是這樣的真性情,高興了便要親要抱。不高興了立刻翻臉,要趕他走。

李蘅從裏間走了出去,麵上露出幾分笑意。

林嫿和姚氏早已候在那處。

“侯夫人。”

姚氏一見李蘅出來,便笑著行禮。

她手裏拉了拉林嫿,示意她給李蘅行禮。

林嫿心中極不情願,但也別無他法,咬著牙低頭跟著福了福。

李蘅不是說了要和趙昱和離嗎?而且李蘅已經離開武安侯府了,還擺什麽侯夫人的架子?讓她們母女在外麵等了這麽久。

“國公夫人太客氣了。”李蘅在主位上坐了下來,彎眸笑道:“就憑您曾養育過我十多年,這個禮也不必行的。快請坐吧。春妍,上茶。”

看樣子,林嫿母女確實是為了林撫成的事情來的,而且是真心實意想求她。否則,姚氏不會這麽客氣。

這些年,她空擔了一個“武安侯夫人”的名頭,給她行禮的人還真不多。林嫿母女這也是第一次。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說起這個我們心裏還怪過意不去的。”姚氏坐下來,笑著和李蘅說話:“當初的事情,讓侯夫人受了不少委屈,我這心裏一直不是滋味……”

她看著李蘅,實則在暗暗打量李蘅的臉色,試探李蘅的口風,看李蘅計不計較從前那些事。

“吃茶。”李蘅瞧見春妍端了茶進來,客氣了一句,這才笑道:“侯爺是天底下最好的兒郎,能嫁給侯爺是我的幸運,我感激國公夫人還來不及呢,又談什麽委屈?”

她挺佩服姚氏的。

當初,她在姚氏膝下時,姚氏曾教導她,無論心裏有多怨恨一個人,都不能在麵上表露出來,而是要在背後慢慢算計,從而達到自己的目標。姚氏確實做到了,她從興國公府出來幾年,姚氏沒有在言語上得罪忽略過她。但卻又實實在在地傷到了她,這就是本事。

而她,從前是一直做不到的。想想那個時候,處處有人庇佑,哪裏需要顧及這些東西。

如今她卻要用姚氏教她的這些東西,反過來對付姚氏,當真是有些諷刺。

姚氏愣了愣,一時間有些看不穿她說的到底是真心話還是反話。離開興國公府之後,李蘅成熟了不少,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再想想林嫿,她心中不由惆悵。

她定了定神,露出幾分傷感之意,才情真意切地看著李蘅道:“這幾年,我每每半夜睡不著,總是想起你在我跟前的光景。當初,是嫿嫿任性,硬逼著我拿回了給你的嫁t妝,我心中難安。思來想去,還是想將嫁妝都給你。”

這嫁妝,自然不是白給的。

林撫成的事情眾所周知,李蘅沒理由不知道。

李蘅要是收下了嫁妝,那就等同於李蘅答應了會向趙昱求情,幫助林撫成出天牢。

當然,她是希望李蘅能收下這份禮的,這樣,林撫成出天牢的事才有希望。

“國公夫人說笑了。”李蘅笑了笑道:“我和侯爺的婚姻都已經走到儘頭了,這個時候了,還談什麽嫁妝呢?”

林撫成讓她做小妾,那樣侮辱她,姚氏給再多的銀子,她也不會替林撫成說半句話。

更何況,興國公府還有可能是害她爹的元凶?

趙昱在裏間捧著書,聽到李蘅的話,不由從書中抬起頭來,將書冊放到了一邊,扶額聽著李蘅與姚氏說話。

“不會的。”姚氏笑著道:“前幾日宴席上,夫人們閒談還說起,武安侯是個重情義的,這些日子常在梁國公府呢。”

李蘅垂眸笑了笑,不置可否。

“蘅兒。”姚氏麵上有了親近之色,拉了拉身旁的林嫿道:“從你們各自歸家之後,嫿嫿她心裏一直有心結。這些日子,我也開解她了,她想明白了,總覺得對不住你,今日特意來給你賠個不是。”

她說著扭頭示意林嫿。

林嫿一臉的不情願,往前走了一步,低下頭語氣生硬地道:“李蘅,對不住,我……”

“行了,林姑娘。”李蘅打斷她的話:“不情願說的話,就不要說了。”

林嫿賠不賠罪的,她並不是很在意。

她和林嫿之間的恩怨,早就不死不休了。林嫿即使賠罪,也不是出自真心。而她,更不可能對林嫿毫無芥蒂。

所以,林嫿賠罪也沒有意義。

“蘅兒……”姚氏露出幾分悲切來。

她想以此博取李蘅的同情。她知道,李蘅心腸軟。

“國公夫人。”李蘅打斷她的話,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的來意,林大少爺入了天牢,也是我沒有想到的事。

侯爺的為人,你們是知道的。他對我,並沒有什麽夫妻情分。從前我在武安侯府時,求益陽長公主將我弟弟安排在兵部當差,侯爺都要讓我叫弟弟回來,隻怕是用了他的關係。

如今,我已經回了梁國公府,我和侯爺就差一封和離書了,更是毫無情義可言。所以,你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她回絕得很乾脆,不想與她們虛與委蛇,並且有立即送客的打算。

趙昱在內間,聽得心中又酸又澀。此刻他才意識到,從前的他真是混賬,竟從未站在李蘅的角度考慮半分。

當初,他雖想好了讓傳甲進禁軍處,卻沒有和李蘅提過半句。

李蘅作為姐姐,自然憂心傳甲的前程,讓劉雅箐幫著安排差事也是情理之中。

他竟叫李蘅讓傳甲回來……他撫額嘆了口氣。

“娘,咱們回去吧。”林嫿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兒了。

李蘅這會兒說的話,倒是很入她的心。本來就是,趙昱對李蘅沒有絲毫情意可言,算李蘅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她現在就想去將李蘅不能生育之事告訴趙昱,好讓趙昱早些和李蘅和離。

娘也是思慮不清楚,隻要趙昱和李蘅和離了,她不就有機會了?她有了機會,難道不能求趙昱為她破例,放林撫成回家嗎?

“回去什麽。”姚氏皺起眉頭,訓斥道:“我在家裏是怎麽和你說的?這幾年,我們都對不起蘅兒,要來給她賠罪。你就是這麽給她賠罪?還不快點!”

她說到後來,聲音拔高了,麵有厲色。

“娘……”林嫿眼圈一紅,又羞愧又氣憤,幾乎要落下眼淚來。

她回到興國公府之後,幾乎可以說是眾星拱月,從來沒有人敢高聲和她說過話。

上次,姚氏即使語氣不好,卻也沒有如此嚴厲。

而且,今日是當著李蘅的麵啊,姚氏竟然沒有給她留半分臉麵,這叫她以後在李蘅麵前怎麽抬得起頭來?

“別叫我,快點!”

姚氏絲毫沒有給林嫿留臉麵的意思,反而愈發嚴厲地嗬斥她。

“我為什麽要給她賠罪?”林嫿白淨的臉色漲得通紅,一改平日的柔弱,雙目睜大,氣惱至極:“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事情。原本就是她!是她奪走了我的身份,搶了我十六年的人生,她又不是您親生的,您憑什麽要給她嫁妝?我攔著有什麽錯了?昱哥哥原本也應該是我的,被她搶走了!

這件事情都怪你,都怪你和爹!說什麽舍不得我,非不讓我嫁給昱哥哥!要不然怎麽會變成今日這樣的情形?昱哥哥若是我的夫君,我又怎麽可能還要來求她?”

她指著李蘅,言辭激烈,眼圈通紅,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這些都是她的心裏話,她心中怨恨姚氏夫婦良久,一直沒有說出來過,這會兒太過激動,話便脫口而出了。

姚氏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手捧著心口,一時也要哭出來:“嫿嫿,娘是舍不得你受苦,當時你病著,這才讓蘅兒替代你,委屈了蘅兒,你怎麽這樣想娘和你爹?”

她做夢也沒想到,在她麵前乖巧溫順的女兒,心裏竟然這樣想的。這一刻,她有一種對這個孩子滿心的疼愛都付諸東流的感覺。

她想不明白,林嫿的性子為什麽會是這樣的?

“誰要你們心疼?你們毀了我一輩子!”林嫿憤怒地指責,又指著李蘅道:“如果不是你們,我會要受這種窩囊氣嗎?我用得著來求她?她算個什麽東西?梁國公府一個破落戶,有什麽資格讓我求她?”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當初她在梁國公府時,受儘了人情冷暖。換成李蘅竟過得如此風生水起。

李蘅她憑什麽?憑什麽?

她恨!

“林姑娘,你要發瘋請出去發,我這裏不歡迎你。”李蘅不想聽她這樣說梁國公府,下了逐客令。

林嫿看向她,冷笑:“李蘅,你以為你隱藏得很好,誰都不能發現你的秘密嗎?我告訴你,你不能有孕之事,我已然知曉了。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昱哥哥此事,立刻讓你變成下堂婦?”

李蘅叫她說得懵了,一臉茫然地看她,什麽“不能有孕”?林嫿在說什麽?

“我就在這裏,有何話要告訴我,說吧。”

趙昱自裏間走了出來,站到了李蘅身側,睥睨著林嫿母女,神色冷漠端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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