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回(1 / 2)







第65回

“煥章, 誰來了?”

屋內傳出詢問之聲,鄒祥安袍子鬆鬆垮垮,頭發淩亂, 睡眼惺忪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是李姑娘。”鄒煥章回頭, 瞧見自家父親的打扮不由皺了皺眉頭。

但他父親慣常如此, 上一回李蘅來時, 父親吃醉了酒, 更失態的樣子李蘅也見過了,今日這也不算什麽。這麽一想,他又釋然了。

“哪個李姑娘?”鄒祥安皺起眉頭問。

鄒煥章往邊上讓了半步, 好讓他出來。

鄒祥安走了出來。

“鄒伯父,您好。”李蘅拉著李傳甲客氣地同他打招呼:“我又來打擾您了,這是給您帶的。”

她說著示意李傳甲。

李傳甲上前一步, 將手裏的東西送上前去, 開口道:“鄒伯父,不成敬意。”

俊朗的兒郎身高腿長, 舒朗磊落, 眉目之中滿是正色,鄭重其事將鄒祥安望著。

鄒祥安瞧清他的長相, 不由眼睛一亮,瞬間激動地紅了眼眶,神色一時複雜極了。

李蘅輕輕推了推李傳甲,示意他開口。

鄒祥安看到李傳甲就想起故人了。看鄒祥安激動的樣子,當初應該和梁國公關係匪淺。

“伯父, 我是梁國公之子李傳甲。”李傳甲道:“我在兵部當差時, 發現了一本手劄,上麵記載被東嶽俘虜虐殺, 並被懸在城門處示眾的,並非我父。我父落下懸崖,不知所蹤。聽聞鄒伯父當年在我爹手下,那一仗凱旋後,鄒伯父也正在我父身邊。今日特意來,便是想請問鄒伯父可知當年情形。”

他說罷了,看著鄒祥安。

李蘅和鄒煥章也都看著鄒祥安,等他回答。

鄒祥安一時並沒有動,隻站在那處,盯著李傳甲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中含起了熱淚。

“爹。”鄒煥章提醒他。

鄒祥安回過神來,神色立刻一變,冷冷朝李傳甲道:“你說什麽落下懸崖,我沒有聽過,不知情。”

“鄒伯父。”李蘅含笑道:“您不知道也沒關係。我和傳甲自幼未曾見過父母,您可以給我們講講父親母親當年的事麽?”

鄒祥安態度強硬,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這會兒追問隻會被掃地出門。不如迂回一下,先與他熟識,再設法慢慢從他口中打聽當年事情的詳情。

“不知道,不記得,走走,我這裏不歡迎你們。”鄒祥安抬手驅逐他們,語氣凶狠:“以後不要再來了!”

他手險些揮到李蘅臉上。

李傳甲忙護著李蘅。

鄒煥章抓住鄒祥安的手腕,皺眉勸道:“爹,來者是客,你有話好好說。”

他爹總是這樣,與任何人相處都是話不投機。

“什麽客?”鄒祥安罵道:“你下次再讓他們進門,別怪我連你都掃地出門!”

鄒煥章皺著眉頭不說話,他拿這個不可理喻的父親一點辦法都沒有。

“鄒伯父。”李蘅帶著李傳甲站遠了一些,軟語朝鄒祥安道:“您與我父親當有過命的交情,我們姐弟探尋此事,是為了查清事情真相,找到父親的下落。如果那本手劄上記錄的是真的,我們也想還我們父親一個公道。您若有難言之隱,我們也理解,您大可不必如此。”

她看鄒祥安最初見到李傳甲時的神情,能隱約看出鄒祥安和她父親之間的交情。這也驗證了她和趙昱的猜測,鄒祥安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樣,和她父親的事情脫不開乾係。

“就憑你們?”鄒祥安抬起下巴嗤笑:“一個嬌花似的女兒家,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雖然在宮中當差,到如今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禁軍而已,討公道?討什麽公道?這世道哪有什麽公道可言?”

他連連揮手驅趕他們:“走走走,不要再來了!”

這兩個孩子,自己護自己,或許都不能周全,又能拿什麽討公道呢?

李蘅和李傳甲被他催得連連後退。

“爹,你別這樣。”鄒煥章上前去拉著鄒祥安:“他們也是尋父心切,您要是知道什麽,告訴他們就是了,何必如此?”

方才,他也看出來了,他爹的神情很不一般。不知其中到底有什麽事?

“胳膊肘向外拐的小崽子,看上人家姑娘了?想跟人家走?”鄒祥安橫眉立目,絲毫不給鄒煥章留臉麵。

鄒煥章窘迫不已,臉色漲紅:“爹,您胡說什麽?不可唐突了人家姑娘。”

他看向李蘅,想同李蘅解釋,奈何心“砰砰”直跳,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見李蘅看過來,又轉開了目光,不敢與她對視。

“你別做夢了。”鄒祥安道:“人家有夫君,人家夫君是武安侯,你拿什麽和人家比?”

鄒煥章被他說得抬不起頭來,想說自己並無此意,卻又覺得真解釋起來,又顯得刻意,遲疑之間,還是沒有開口。

“不過,梁國公府已經敗落了。”鄒祥安看向李蘅,目露嘲諷:“想必你也不討武安侯的喜歡,否則,這樣的事情,武安侯怎會半分也不過問?”

“你說什麽呢?”李傳甲聽他這話說得難聽,便有些忍不住了。

李蘅攔住他,蹙眉掃了鄒祥安一眼道:“罷了,走吧。”

鄒祥安的言語裏好像意有所指,她一時有些猜不透鄒祥安的意思,難道,鄒祥安想讓趙昱來?

“我聽說,武安侯要同你和離,看樣子此事不虛。”鄒祥安對著李蘅的背影又說了一句。

李蘅回頭看他,黛眉皺得更緊:“是,確有其事。”

從鄒祥安的話語中可以聽出,鄒祥安對她和李傳甲的動向十分清楚,也就是說鄒祥安其實一直在留意他們?

她覺得鄒祥安對他們並沒有惡意。那麽鄒祥安留意他們就是關心他們了,鄒祥安心裏,到底藏著什麽事?

鄒祥安聞言,眉頭皺了起來,眸底閃過幾分沉重與憂思,看著李蘅姐弟二人沒有再開口。

“和離之事子虛烏有。”

籬笆外,趙昱忽然開口。

屋門口幾人頓時齊齊朝他望去。

趙昱神色淡漠,緩緩繞過籬笆,進了院子。

鄒祥安盯著他,神色激動:“這是……武安侯?”

“是武安侯。”

同在朝中為官,鄒煥章自然認得趙昱。

“鄒伯父。”趙昱站在李蘅身側,朝鄒祥安一禮:“晚輩有禮了。”

“不敢不敢。”鄒祥安上前朝他行禮,又拉過鄒煥章:“還不快見過武安侯?”

“武安侯。”鄒煥章朝趙昱行禮。

“不必多禮。”趙昱擺手。

鄒煥章站直了身子,抬頭看李蘅和趙昱。

趙昱姿容出色,李蘅嬌豔絕倫,毫不遜色,兩人站在一處,可謂相得益彰。

鄒煥章低頭,眸色黯了黯。

“鄒伯父是否有話要同我說?”趙昱看向鄒祥安。

“這件事,你管?”

鄒祥安注視著他詢問。

“事關嶽父,乃我分內之事。”趙昱語氣淡淡的,卻很堅定。

“好,素聞武安侯為人正派坦蕩,我信得過你。”鄒祥安點頭,抬手道:“請進去坐。”

李蘅注視著鄒祥安。麵對趙昱的鄒祥安,雖然穿著還是一片淩亂,卻一掃方才的頹然,整個人言談舉止之間竟有了幾分豪邁的氣勢,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鄒煥章也看著鄒祥安,驚訝於自家父親的表現。這麽多年,他父親對誰都愛搭不理,和誰說話都好像別人欠了他許多銀子一般。

當然,他父親這麽多年長年累月地吃酒,清醒的時辰也沒多少。

今日,若不是李蘅他們來,鄒祥安起床之後,隻怕又到外頭吃酒去了。

這是鄒煥章第一次見父親如此好好與人說話。

“侯夫人,少主,都請進來坐。”

鄒祥安轉而邀請李蘅和李傳甲,且對李傳甲用了“少主”的稱呼。

李傳甲轉頭看李蘅,“少主”?他有點莫名其妙。

李蘅示意他先進屋子再說。

這隻是個小小的茅草屋而已,屋子裏地方並不大,擺設也極其簡單。

一眾人進了屋,還未坐下,鄒祥安忽然對著李傳甲跪了下來。

“誒,你……”李傳甲才放下手裏的那些酒一類的東西,見狀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讓。

李蘅俯身去扶鄒祥安:“鄒伯父,你這是做什麽?”

鄒祥安推開她的手,紅了眼睛:“少主,侯夫人,對不住,我不是有意要那樣無理地對待你們,這周圍或許就有別人的眼線,我是不想讓你們有危險。”

李蘅輕輕推了推李傳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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