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回(2 / 2)







“我知道。”李蘅輕輕笑了笑。

其實,她隻要父親還活著,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這世上有什麽東西,是比性命還重要的呢?

二人沒有再說話,都看著遠處,靜靜等著趙昱的消息。

李蘅覺得時間好像靜止了,每一息都很漫長。

“好久了。”她看子舒:“你家主子怎麽還沒回來?”

不會是人手帶少了,被困在朝瑤關了吧?

“夫人,您別擔心。”子舒寬慰她:“侯爺他做事從來都有勝算,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李蘅點點頭,心卻還是提著。

雪漸漸停了,趙昱卻還沒有回來。

李蘅心中難安:“子舒,不然咱們尋過去看看吧?”

這裏還好歹還有不少人手,倘若趙昱真的難以支撐,她去了這些人也好上前幫忙。

子舒猶豫:“夫人,侯爺吩咐,讓屬下保護您在這裏等著。”

侯爺最在意的人就是夫人,他不能讓夫人涉險。

“但是,都已經這麽久了,你不擔心你家侯爺嗎?他們不是都已經被請君入甕了?”李蘅看了看左右:“這裏還有這麽多人,真要是有什麽事,你們也可以保護我。我們先過去,你家侯爺若是有什麽危險,你們還能幫忙。煥章,你說是不是?”

她詢問鄒煥章的意思。

鄒煥章想了想道:“是有一會兒了,去看看也好。”

子舒遲疑了一下,點頭道:“那夫人等會兒要緊跟著屬下,不能離屬下左右。”

時間確實等得不短,他也擔心自家主子,若有危險他第一時間護著夫人就是。

“好。”李蘅應了,裹緊了身上趙昱走時給她披上的大氅:“走吧。”

她腳都凍得不像自己的了,走一走還能暖和一些。

子舒帶著一眾手下護著李蘅,從林子中往外走。

鄒煥章默默跟在李蘅身後。

李蘅看看前方。林子裏枯樹枝和樹葉多,本就軟軟的,再加上積雪,踏上去常常站不穩。白日裏走進來時,有趙昱牽著,她沒覺得有多困難。這會兒半夜往外走,她和春妍互相攙扶著,還走得頗為艱難。

她口中哈著白氣,還未走出林子,身上便暖和起來。

“夫人,這邊。”

子舒回頭招呼李蘅。

他也看出李蘅行走艱難,已經刻意放慢步伐了。可惜他是男子,男女授受不親,否則他就扶著夫人往前走了。

李蘅跟著他,走到林子中間那條蜿蜒的小道上,土地變得結實起來,走上去輕鬆多了。

以眾人前行的速度頓時快起來。

“夫人,前麵便是朝瑤關了。”子舒當先引路:“您當心些。”

前頭,是一個入口,在兩座山中間,算是一個狹窄的山穀。

這也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朝瑤關。

子舒話音落下,李蘅尚未來得及答應,夜空中忽然爆出兩聲尖銳的鳴鏑聲。

李蘅不由抬頭看。

子舒喜道:“夫人,咱們來得正好,侯爺贏了!”

“真的?”李蘅不由歡喜。

“屬下怎麽敢騙您呢?”子舒笑著回,步伐都輕鬆了不少。

李蘅心中一鬆:“那咱們快些過去。”

確認一下趙昱安全,她便可以上馬車了,她快要累死了!

“夫人您等一下。”子舒道:“屬下也放一個鳴鏑,要不然主子還要忙著去林子裏接您。”

李蘅停住步伐等他。

子舒從懷中取出鳴鏑,對著天空摁動,呼嘯聲一下衝上雲霄。

“可以了,走吧夫人。”子舒招呼她。

李蘅跟了上去。

深入山穀沒有多遠,便聽聞有人言,火把照亮了四周,一眾人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做什麽。

李蘅遠遠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對她而立,正望著那群人忙碌。

“趙昱。”

李蘅一眼認出他來,喚了一聲。

趙昱聞聲,轉身迎上來:“別過來。”

李蘅頓時聽話地停住步伐,好奇地張望他身後:“他們在做什麽?”

“將屍體處理了。”趙昱走上近前同她解釋:“此地時常有人路過,若不處置,不免驚到……”

他話未說完,巨石後一個滿身是血的“屍體”忽然手持利劍,斜刺裏直朝著趙昱的後心而來。

“小心!”

李蘅近乎本能地衝上去,一把推開趙昱。

那把沾滿血的劍頓時直指著她,她驚呼了一聲,側身便躲。

饒是她反應足夠快,右臂處也是一陣劇痛,她頓時慘呼了一聲。

“蘅兒!”

“姑娘!”

鄒煥章和春妍連忙去扶李蘅。

李蘅捂著手臂,痛得直抽涼氣。

趙昱反應極快,不過一個瞬息便抽出長劍,朝那人刺去。

子舒也已經反應過來,出劍隻比趙昱晚了一息。那人本就是強弩之末,被兩把劍紮透身體,頓時腦袋一歪,當場殞命。

“鬆開手,我看看傷……”

鄒煥章正要查看李蘅的傷口。

趙昱長劍歸鞘,俯身抱起李蘅:“多謝鄒大人關心,我帶內子去馬車上上藥。”

他說罷,也不等鄒煥章回應,便抱著李蘅去了。

鄒煥章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苦澀地笑了笑,武安侯似乎對他敵意很大。

但他隻是關心李蘅,並未有別的心思。

趙昱將李蘅放上了馬車,俯身點炭火。

李蘅坐下來,從疼痛中緩過來,左右看了看:“你們怎麽把馬車劈成了這樣?誒?我的小兔子呢?”

裝兔子的陶罐被劈成了兩半,小兔子不見了蹤影。

趙昱抿唇,悶頭點著炭火,不曾言語。

片刻後,炭盆裏有了火苗,馬車內逐漸暖和起來。

趙昱起身,解了她身上的大氅,又脫了她的鬥篷,湊到她手臂處,查看她的傷口。

李蘅也側眸去看。

“方才為何衝上來替我擋著?”趙昱忽然問了一句。

李蘅衝上來推開他時,他內心是震動的,那種震動一直持續到現在,還未平息。

他沒有料到,李蘅一個小小女子,在麵對生死時,會選擇衝上來幫他,而將自己置於險地。

他年少時,武安侯府風雨飄搖,寡母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大哥也什麽都聽他的。

他一直是別t人的依靠,是保護別人的人,永遠沒有弱點,屹立不倒。

從未想過哪一刻,會有人毫不猶豫地替他擋劍,保護他。

李蘅,又叫他見了她從未見過的一麵。

“什麽替你擋著?”李蘅蹙眉:“我不推開你,他紮到你後心怎麽辦?誰幫我找我爹?”

她當時其實也沒有想這麽多,就是看到那把劍刺過來,本能地覺得趙昱不能出事,所以衝上去推開了他。

要問她為什麽,她也不知道。

趙昱看了她一眼,抬手解她衣帶。

李蘅配合著他,解了層層疊疊的衣裳,隻餘下最裏頭的粉色魚戲蓮葉肚兜沒有解開。

燭火之下,香肩瑩潤,似透出點點香氣。

趙昱頭一次麵對這樣的李蘅心無旁騖,仔細清理她手臂處的傷。

“好像不怎麽深?”

李蘅自個兒也看著。

趙昱道:“衣裳穿得厚。”

這傷確實不怎麽深,這會兒已然自行止住血了。

他均勻地在她傷口處上了藥,又用細紗布仔細包紮好,再一件一件替她將衣帶係了回去。

“對不起。”

他看著疼得臉色發白的李蘅,心中愧疚。

他沒有保護好她,反而讓她被連累。

“說什麽對不起?”李蘅笑了,不以為意,伸手取了桌上餘下的烤雉雞:“你幫了我許多,今日算是一點回報嘛。”

她說得理所當然,手中便要撕雞肉吃。

這都下半夜了,她在樹林裏凍了半夜,晚飯也沒吃,早餓壞了。

“冷的不能吃。”

趙昱奪過她手中的烤雉雞,放到炭火邊。他心中鬱鬱,語氣便有些不善。

說什麽“回報”,她就是打著和離的心思,一定要和他分得這麽清楚。

“不能吃就不能吃,你這麽凶做什麽?”李蘅噘起嘴,瞪了他一眼。

她還受著傷呢,趙昱凶什麽凶?

趙昱坐在她對麵,冷著臉一言不發,隻盯著翻炭邊的烤雉雞。

李蘅哼了一聲,歪在一旁休息,等著吃東西。

三日後的傍晚,一行人抵達了青岩城。青岩城距邊關還有兩個小城,相對而言較為安全,軍中之人有許多家屬便住在這座城內。

所以,青岩城還算繁華。

“趙將軍,這位是將軍夫人吧?真好看啊,如花似玉的。”

“哎呀,趙大將軍回來了,到我們家去吃年夜飯吧。”

“趙將軍救過我兒子的命,還是得去我們家吃年夜飯……”

一進城,趙昱牽著李蘅下了馬車,便有不少人熱情地同趙昱打招呼。

趙昱在邊關幾年,這裏頭人多數都認得他,見了他很是歡喜,還有不少人跟著他們往前走。

“不了,多謝。我們還有事,買些東西便走。”趙昱頷首致歉。

李蘅則好奇地打量左右,小城不算大,集市一眼望到頭,不過人挺多的,城內處處張燈結彩,看著很熱鬨。

聽眼前的大媽提起“過年”二字,李蘅才想起來,她扭頭詢問趙昱:“今兒個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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