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回(1 / 2)







第83回

李蘅屈起膝蓋, 方便趙昱給她上藥。

沒有燈火,趙昱也隻能摸索著行事。指尖觸到李蘅細嫩肌膚破損之處。

李蘅痛得身子輕顫,雙手下意識攥住他衣襟。

“忍一忍。”

趙昱低聲囑咐她, 狠狠心將膏藥塗抹均勻。

看不見傷在何處, 隻能處處都塗抹均勻。

李蘅起初痛得雙手使力拽著他衣襟。趙昱察覺到她痛, 心便揪著, 不曾起半分旖旎心思。

待藥膏塗開, 傷口處清清涼涼,疼痛瞬間消減了一大半。

李蘅身子頓時鬆弛了,攥著他衣襟的雙手改為攀在他肩上。趙昱的手心暖暖的, 貼在傷處輕揉,有暖意渡過來,她打了個哈欠, 昏昏欲睡。

她往邊上挪了挪, 示意趙昱睡在自己身側。

趙昱在她耳畔道:“不疼了麽?我去那邊睡。”

此處有外人,兩人靠在一起睡, 他覺得不妥。

寂靜的寒夜裏, 他刻意放輕的語調宛如春風,和煦溫暖。

“我枕頭。”李蘅拉過他手臂, 枕在腦袋下,呢喃道:“你再給我揉揉,舒服點……”

她靠著趙昱,更心安一些,也更暖和些。

她咕噥的語氣裏滿是依賴, 語調又乖又軟, 帶著倦怠之意,叫人聽著心都要化了, 恨不能將世間一切都捧到她麵前。

趙昱聽在耳中心尖似乎酥了一下,心甘情願地攬著她,任勞任怨地給她揉腿。

李蘅倦怠極了,不過幾息的工夫,便窩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趙昱聽著她均勻的呼吸,手心貼著柔軟細膩的肌膚,耳朵滾燙,臉也跟著發燙。

等了片刻,見李蘅睡熟了,他抽回手側躺著,平心靜氣,闔上了眸子。

他也有些疲乏,奈何溫香軟玉在懷,實在難以靜心。闔目半晌才睡著。

下半夜,萬籟俱寂。

李蘅從睡夢中睜開眼,將擱在趙昱身上的腿拿了下來。

趙昱於睡夢中,依然將她攬在懷中,察覺她動了,半睡半醒之間將她往懷裏攬了攬,又替她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趙昱。”李蘅輕聲喊他。

趙昱很快清醒過來:“嗯?”

李蘅捉著他衣襟,往上湊了湊,貼上去和他耳語:“我要如廁。”

黑暗中,她臉紅了。

她在趙昱麵前,有時候是大膽放肆了些。但這樣的事情,畢竟不同。和趙昱說這個,她還是覺得很羞恥。

再者說,趙昱他素來愛潔,和他提這件事總好似褻瀆了他似的,不知他心裏如何嫌棄呢?

可眼下這情形,她別無他法。這樣的荒野之地,沒人陪她去,她一個人是不敢去的。

要是春妍在就好了。

趙昱坐起身,嗓音帶著初初睡醒的惺忪之意:“我帶你去。”

李蘅跟著坐起身來。

趙昱“啪嗒”一聲,打亮了火折子,遞給李蘅。微弱的火光為他清雋的臉添上了幾分暖意。

李蘅雙手捧著火折子。

趙昱取過外裳給她披上,起身扶她:“來。”

他扶起李蘅,順手將她攬在懷中,另一隻手接過火折子,帶著她出了帳子,朝蘆葦蕩另一側走去。

守夜之人聽聞動靜,瞧了一眼,也猜到是什麽事,並未出聲。

李蘅跟著趙昱走到蘆葦深處。

趙昱踩出小小的一圈平地來:“就在這處吧。”

李蘅臉燒得厲害,手扶著腰帶小聲道:“你轉過去。”

“我給你提著衣裳。”趙昱撈起她身上披著的衣裳,低聲寬慰她:“你不必害羞,眼下特殊情形,小心防備要緊。”

他語調平和清潤,半分沒有嫌棄之意,輕聲細語地哄她。

李蘅腹中脹得厲害,也實在不能忍了,遂解開腰帶,蹲下身去。

曠郊野地,四周一片寂靜,李蘅隻覺得自己發出的聲音被無限放大了,一時羞恥難言,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才好。

趙昱遞給她一方帕子。

李蘅默不作聲地接過,擦拭過後,飛快地整理好衣裳。

趙昱攬過她,帶她往回走。

李蘅心中別扭,便想掙脫他的懷抱。

趙昱停住步伐:“怎了?”

李蘅頓了頓,仰起臉看他,也實在不想如此別扭,乾脆道:“趙昱,你是不是在偷偷嫌棄我?”

與其一直放在心裏不痛快,不如說出來好了。趙昱他又不是神仙,他不也要如廁麽?隻不過他不用她陪罷了。

“怎會?”趙昱語氣裏有淺淺的訝然,旋即了然:“人有內急,不過尋常事罷了。”

李蘅是女兒家,雖說平日裏愛逗他,但遇到今日這樣的事,還是會害羞。語氣這樣凶巴巴的,想是惱羞成怒了。

李蘅沉默著跟他回到帳篷。兩人躺下,她忽然問:“那你不內急麽?”

她後悔了,方才應該讓趙昱也當著她的麵……他倆不就扯平了?

趙昱叫她問得沉默了好一會兒,攬緊她問她:“腿還疼不疼了?”

李蘅感受了一下,搖搖頭:“不怎麽疼了。”

“快睡吧。明日早些起來,我給你纏上細紗布,要好一些。”趙昱輕輕拍著她。

李蘅已然睡了一覺,這會兒不像晚上那麽累了,才覺得身下厚氈下麵墊著的蘆葦硌得慌。她翻了個身,背對著趙昱,闔上眸子。

本以為會睡不著,誰知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直至天蒙蒙亮,趙昱喚她起身。

趙昱預備好了細紗布,將營帳前麵懸上了衣裳,蹲在她跟前。先替她上了藥,又仔細替她在兩條大腿處包上了細紗布。

李蘅看他垂著筆直的長睫,專注地替她包紮,動作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疼了他。

她不禁笑了笑,趙昱這樣看起來頗為順眼的。

趙昱收回手。

“好了?”李蘅試著動t了動腿。

趙昱點頭,抬眸看她:“你看看緊不緊?”

李蘅笑道:“正好,謝謝你。”

趙昱默默收拾東西起身出去了,片刻後取了水來給她洗漱。

“爹,早。”

李蘅發絲沾在額頭上,鑽出營帳正好瞧見自家父親拿著乾糧來了。

“蘅兒,趙昱呢?”李忂將乾糧遞給她:“吃早飯。”

“熱的?”李蘅驚奇。

這乾糧冷著吃硬邦邦的,口感粗糙難以下咽。熱了倒是稍微好一些,慢慢咀嚼還挺香。

李忂笑道:“乾糧不好吃,我估計你沒吃過這種苦頭,起早生火熱了一下,將就吃吧。”

“謝謝爹。”李蘅一時又感動又開懷。

此刻,她真切地感受到父親對她的疼愛。以後,她是有爹疼愛的人了。

比起林樹蓬那種甩手掌櫃的父親,她父親是用心疼愛她。

這就足夠了。

“傻孩子。”李忂揉了揉她腦袋:“我是你爹,咱們是一家人,謝什麽?”

李蘅笑了,眼眶卻熱了。

找回父親了,真好啊。

“嶽父。”趙昱從帳篷裏出來,和李忂見禮。

李蘅將乾糧分了一塊給他,笑著朝他倒:“爹烤得,熱的。”

趙昱朝李忂致謝,看向馮殿香那處:“她如何?”

“方才給她喝水,喋喋不休。”李忂道:“除了吃飯喝水,堵著吧,也省得被察覺。”

趙昱點頭應了,抬步走過去。

李蘅也跟過去瞧。

子舒取了馮殿香口中的布,將乾糧喂給她。

馮殿香躲開,抬頭看向李蘅:“那姑娘,你是李忂的女兒?”

李蘅抿唇嚼著乾糧,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曾答她的話。

馮殿香看向李忂道:“我要出恭,你們這就她一個女子,讓她陪我去。”

她的語氣,沒有懇求,而是天經地義。

“我不去。”李蘅斷然拒絕。

她比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好不到哪去,馮殿香可是女將軍。她沒把握能看住馮殿香。

馮殿香現在是他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她可不敢擔這樣的責任。

李忂見狀笑了一聲:“來兩個人,帶她去。”

他這女兒,倒是個知道輕重的,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

趙昱看了李蘅一眼,漆黑的眸底也閃過一絲笑意。

子舒和另一個人上前。

“把她眼睛蒙上吧。”李蘅提議。

將馮殿香眼睛蒙起來,馮殿香再想耍什麽花招逃跑,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好主意。”

子舒笑起來,撕下一根衣帶來。

馮殿香隻來得及怨恨地看了李蘅一眼,便被子舒蒙上了眼睛。

她道:“李忂,你可以恨我,可以報複我,但是你不應該侮辱我。我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女子,也有我的尊嚴,你讓兩個男子押著我去,如此羞辱於我,不如一刀殺了我!”

她語氣憤慨激烈,氣憤都寫在臉上。

“即為人質,談何尊嚴?”李忂絲毫不為所動:“當初我在貴府,似乎也未有尊嚴可言?”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馮殿香拔高聲音反駁道:“怎可一概而論?”

她其實沒有多少羞憤。作為一個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她比誰都清楚,廉恥之心根本不值一提,能活下去才是根本。

她之所以這樣李忂辯論,到底還是想為自己爭取一個逃脫的機會。

等會兒,這些人肯定會解開她腿上的鎖鏈,若是能讓李忂的女兒陪她去,她可以往河邊跑,跳水逃脫。

東嶽國三麵臨水,她曾在水師數年,水性極佳。便是雙手不動,也不會淹死在水中。

“不必多言。”李忂擺手:“帶她去。”

“爹,我和他們一起去看著她吧。”李蘅自告奮勇。

她看馮殿香巧言令色,說不得等會兒會對子舒二人說什麽。

為了防止馮殿香有機可乘,她決定自己去盯著馮殿香。再有這子舒二人在場,可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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