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回(2 / 2)







李忂看向女兒,冷厲的眼神緩和了下來:“好。”

李蘅招呼道:“子舒,走。”

子舒和另一人一同拉起馮殿香,朝一側而去。

李蘅跟了上去。

趙昱默不作聲,隔了一些距離跟著李蘅。

馮殿香被蒙著雙眼,又知李蘅幾人在邊上,直到無機可乘,便暫時放棄了逃跑的想法。

“男子轉過去。”

她開口。

子舒二人扭頭看著另一側。

“我在看著你,別耍花招。”李蘅出言警告。

馮殿香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子舒二人揪著馮殿香,從蘆葦叢中出來了。

趙昱當先道:“準備一下,動身。”

追兵被趙昱所派的另外一隊人馬引走了。

趙昱在加緊行進的同時,還是未曾忘了謹慎。他所挑選道路,不是崎嶇的山道,便是鄉間阡陌小道。

莫要說是東嶽的追兵了,便是老百姓也沒遇上幾個,這一路竟然平平安安地到了東嶽的邊城。

但到底是繞了不少路,而且路又不好走,時間上還是耽擱了的。

馮殿香被綁的消息,已然傳到了這座邊城,東嶽正在設法打聽馮殿香的下落,預備營救馮殿香,城內到處戒備森嚴。

如何從城內出去,回到與之相鄰的青岩城,是趙昱等一眾人麵臨的最後一道關卡。

“將馬車換來。”

趙昱吩咐了下去。

子舒去取了早安排好的馬車。

他們本就是裝作商人,來到東嶽的。

如今,還裝作拿貨的商人離開便是。

這馬車不小。李蘅和趙昱,還有李忂押著馮殿香,四人在裏麵也能坐得開。

其餘人在各自跟著裝貨的馬車,裝作隨行的仆從,跟著前麵的馬車,往西城門走。

馮殿香身上縛著鐵鏈,外麵裹著一件披風,用以遮住鐵鏈。

趙昱當著馮殿香的麵,抽出雪亮的匕首,抵在馮殿香後心處。

李忂抬手抽了馮殿香口中塞著的布:“老實些,出了城我自會放了你。”

馮殿香深深望著李忂:“待出了城,我便沒有作用了,隻怕你會卸磨殺驢。”

到了這一刻,她已經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了。她想趁著這最後的機會,把李忂和趙昱永久地留在東嶽的土地上。

這些日子一路走過來,她自然也弄清楚了李蘅和趙昱的身份。

李忂和趙昱都是難得一遇的良將,這兩個人還是翁婿,若是讓他們回了大夏,雙雙聯手,東嶽豈是對手?

若隻犧牲一個她,能殺了趙昱和李忂二人,她豈不是還賺了一個?

李忂並不搭她的話,隻道:“過城門時,不要出聲。”

馮殿香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李蘅坐在趙昱身旁,身子繃得緊緊的。這最後一道城門,於他們而言太重要了。馮殿香不知會不會弄出什麽事來。

城門處,排起了長隊。

許多在東嶽做生意的商人,都拖家帶口拉著行李,排著隊離開東嶽。

馮殿香被武安侯綁走的事,早在邊境傳開了,有傳言說要打仗了。大家賺些銀錢不容易,都想著快些帶著家當回老家去避禍。

馬車排在長長的隊伍後麵,趙昱側目看李蘅。

李蘅坐得端端正正,目視前方,也不知在想什麽。

趙昱眸底不禁閃過笑意,輕輕拍了拍她:“放鬆些。”

李蘅向來坐沒坐相,這會兒正襟危坐的,他倒有些不習慣了。

“嗯。”李蘅點頭,警惕地看了馮殿香一眼。

馬車跟著隊伍,緩緩往前挪。

終於,兩名東嶽將士上前,檢查李蘅四人所在的馬車。

“軍爺。”李忂坐在最外側,滿麵堆笑,取出早已預備好的荷包,遞了出去:“小的夫婦二人帶著兒子兒媳做點小生意,此番回去探親,還請二位軍爺通融通融。”

那兩人探頭往馬車裏看了看,果然是四人,便揮揮手要放行。

“該死的,你們敢收受賄賂,胡亂放行!”馮殿香忍不住罵人,遂又道:“這二人是大夏名將趙昱和李忂。快叫你們統領帶人來,速速誅殺此二人……”

她豁出自己的命去,也要讓趙昱和李忂死在東嶽,不留後患!

“閉嘴!”李忂不想馮殿香連命都不要了,抬手便要對她動手。

“父親,少安毋躁。”趙昱眼見馮殿香狀若癲狂,神思一動,拉住了李忂,朝著外麵二人拱手道:“二位軍爺,我母親這裏有疾,聽說馮大將軍的事之後,便一直如此。還請二位軍爺莫要見怪。”

他說著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那二人在外麵,聽馮殿香所言,頓時目瞪口呆,一時反應不過來。都說馮殿香已經被武安侯帶到大夏去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聽趙昱這麽一解釋,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走吧,走吧……”

二人揮揮手,懶散地朝下一輛馬車走了過去。t

“你們給我站住,膽敢如此玩忽職守,若有機會,我定然要讓皇後娘娘……”馮殿香儘管手足都被束縛著,還是激動地站起身來。

她沒有料到,東嶽的邊城防守竟然匱乏腐爛到這種地步!她真的痛心!虧她還想豁出命去,卻無人理她!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李忂再也沒有耐心了,反正接下來不需要應付任何人的檢查,抬手便是一個手刀,徑直將馮殿香劈暈了過去。

馬車“噠噠”駛出東嶽邊城。

李蘅在臨窗邊看著外麵,麵上滿是欣喜,又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我們這麽輕易就出來了!”

方才那座城裏,滿城都是東嶽的兵士,手持長槍到處巡邏,看著防守十分嚴密。

她從未這樣緊張過,不想卻是白緊張了。

“他們外嚴內鬆,不隻是為了收好處。”李忂道:“他們所得到的消息,應當是馮殿香已經在大夏了,所以並未警惕。說起來,還是趙昱安排得好。”

他說著讚許地看向趙昱。

趙昱低頭謙遜道:“嶽父過獎。此去很快便可抵達青岩城,嶽父可有什麽安排?”

“就去青岩城。”李忂雙手扶著膝蓋,麵上露出感慨:“我已經多年沒有見過那些老兄弟了。”

還有一句話,太過傷感,他沒有說出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都還安好?

“那爹這一回正好可以與他們見一見,敘敘舊。”李蘅彎起眉眼,笑看著他:“也領我認識認識那些叔叔伯伯。”

她看出父親眼中的悲傷,知道他在想什麽,故意尋著話兒說。

“好。”李忂笑道:“這個自然不在話下。不過,我們不久留,住個兩三日就快些回京去。”

他想儘快回去,見母親和兒子。還有一些舊賬,也得回去了才能清算。

“都聽爹的。”李蘅一口應下了。

兩日後,馬車過了兩座小城,逐漸接近青岩城。

“爹。”李蘅看了看昏迷的馮殿香,好奇地問:“咱們放不放了馮殿香?”

馮殿香被灌了迷藥,一直昏睡著。

她不知爹和趙昱是怎麽決定馮殿香的去留的,便想問一問。

“你覺得呢?”李忂笑著問她。

李蘅漆黑的眸子眨了眨,搖搖頭道:“我覺得不該放。馮殿香她關了您這麽多年,這就放了她,太便宜她了。”

她不懂站在大局上考慮,馮殿香應當如何處置。她隻一門心思向著自己的父親,覺得不該放走馮殿香。

李忂看著她笑了:“那依你所見,應當如何處置她?”

“馮殿香狼子野心,如今又和咱們有這樣的仇恨,如若放她回去,無異於縱虎歸山。她必然會想方設法興兵複仇。”李蘅又看看馮殿香:“倒不如殺了她,一了百了。”

左右,換成他們落在馮殿香手裏,也是死路一條。

這樣的情形下自然不能心軟。

“趙昱覺得呢?”李忂看向趙昱。

趙昱搖頭道:“此舉不妥。馮殿香既是馮皇後唯一的孩子,若是殺了,必然會激怒馮皇後,引起兩國紛爭。東嶽自然是要討伐,但眼下不是最好的時機。”

李忂眼底讚許之意更濃。

李蘅好奇地看趙昱:“那要怎麽處置馮殿香才好?”

趙昱沉吟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馮殿香也囚禁在大夏,等東嶽派使臣拿重禮來換。如此,勉強償還嶽父所受的苦,也算是替嶽父報了仇。”

“如此安排,甚為周到。”李忂讚同:“便照你說的做。”

趙昱果然不負盛名。這一路相處下來,他對趙昱很是滿意。女兒有這樣的夫婿,他也算是放心了。

李蘅看向趙昱。趙昱果然厲害,不過須臾間,便想到了這樣穩妥的法子來處置馮殿香,佩服佩服。

千裏之外,大夏都城上京。

林樹蓬連夜召集了廣陽王沈仁甫和兵部尚書楊喬良二人,過府敘話。

“興國公,這半夜三更,是有什麽急事,要叫我二人來?”沈仁甫打了個哈欠,看林樹蓬。

楊喬良也看著林樹蓬,他的神色就不像沈仁甫那麽輕鬆。林樹蓬不是喜歡虛張聲勢之人。這麽晚了,叫他們二人來,一定是出了大事。

“十萬火急的事!”林樹蓬語出驚人:“李忂活著回來了!”

“什麽?”

沈仁甫和楊喬良異口同聲,二人麵麵相覷,又都齊齊轉頭看林樹蓬。

“消息可準確?”

“確定是真的?”

兩人又一起問林樹蓬。

“我的人已經親眼見過他了,若是不阻攔,隻怕你我三人性命不保。”林樹蓬嚴肅地看著他們。

沈仁甫臉色大變:“啊,這……這可如何是好……”

李忂竟然活著回來了!那他們當初所做的事不就露餡了嗎?李忂到陛下麵前一指認,他們三個誰都沒有活路。

楊喬良沉著麵色,坐了片刻道:“我願意將手底下所有的人都交給國公大人調遣。”

“所有人?”沈仁甫愣了一下:“我也要嗎?”

林樹蓬實在受不了他這愚蠢的樣子,冷聲道:“王爺若是不想活命,大可不理此事。”

他忍著沈仁甫已經許多年了,眼下情況這樣緊急,沈仁甫卻還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實在叫他厭惡。

沈仁甫連忙道:“我,我也和楊兄一樣,把我手底下所有的人都交給你。”

林樹蓬這才稍稍滿意:“那就不多言了,此事緊急,二位回去儘快將人交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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