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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回

李忂在青岩城三日, 見了幾副老麵孔,頓頓吃酒,亦日日都吃奚婆婆做的肉餅。

臨走時, 整理行囊, 幾個老兄弟都站在一旁看著他。

李蘅和趙昱站在一側, 看著眼前的場景。

李忂站在道邊, 舉目遠望。這座他熟悉的邊城, 換了許多陌生的年輕麵孔,他們都是為大夏拋灑光陰和熱血的人。

一晃,幾十年歲月便已經過去了, 重新站在這片土地上已然好幾日,他再思量時,心中還是不能平靜。

他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一直覺得自己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如今實實在在站在這土地上,他更應該做自己該做的事。

“諸位, 我先回京。”

他收回目光, 麵帶笑意看向眼前的幾位老兄弟。

那幾人人人眼中都有不舍,更有甚者眼含熱淚。

“諸位不必如此。”李忂笑道:“待我回京處置好當年的事情, 還回邊關來陪大家。”

“大將軍吃了這許多年的苦,就在上京頤養天年吧。”

“就是,您腿上還有傷,就別回來了。”

“大將軍,您路上慢些, 林樹蓬陰險狡詐, 您記得多防備……”

眾人紛紛叮囑。

李忂擺手:“諸位兄弟不必記掛,我心中有數。”

他說著上了馬兒, 朝眾人左右拱手:“告辭,告辭!”

李蘅和趙昱也與眾人告別,上了馬兒。

後麵子舒幾人押著馮殿香,跟隨而上。

塵土飛揚,一行人出了青岩城。

李忂忽然勒住了馬兒。

趙昱一招手,一隊人馬跟著停了下來。

“嶽父,可是還有事未曾安排妥當?”

他開口詢問。

李蘅聞言,催馬走上前:“爹,是不是有東西遺落在城裏了?我讓人去取。”

父親這時候停下來,她能想到的隻有這一種可能。

“不是。”李忂搖搖頭,朝趙昱道:“我們最好兵分兩路。”

趙昱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嶽父是擔心,興國公他們?”

他與李忂有一樣的憂慮,所以派人回去調人手了。

“我到青岩城已有三日多。”李忂道:“林樹蓬狡詐多思,在青岩城必然安排有眼線。此刻,他定然已經得知我回來的消息,說不準派來誅殺我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您的意思是,我們分開,不惹眼?”趙昱思量著問。

“嗯。”李忂看看李蘅:“此事關係到林樹蓬的身家性命,他們三人必然會竭儘全力,來的人不會少。蘅兒不會功夫,恐怕會被我連累。”

李蘅蹙眉看趙昱。

她心裏是不想和父親分開的。但眼下這情形,應當如何,還是要看父親和趙昱商量的結果。

趙昱思量了片刻道:“我選幾個好手跟著您,您儘量走偏僻的路線,應當不會被發現。”

林樹蓬擺手道,回頭看了一眼:“不用,我一人即可。你和蘅兒,也要與他們分開走。一起目標太大了,容易被發現。”

“爹,您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李蘅不放心:“還是帶幾個人吧,您走小路,也不容易被發現的。”

她自然相信自家父親的本事,但父親一個人走這麽遠的路,t她還是忍不住牽掛。

“這歸京的路,我熟悉,一個人回去沒有問題。”李忂笑道:“人多了反而會拖慢行程。”

“您帶一個人吧。”趙昱提議道:“路上也好聽用。”

他說著,回身指了一個下屬。

那人催馬而上,朝李忂打招呼:“國公爺。”

李忂笑著點頭,答應了趙昱:“也好,那我就帶著他吧。”

這是女兒女婿的心意,帶個隨從這一路上也是方便些。

“我們還要去徽州一趟,拿林樹蓬私藏鐵礦的證據。您比我們先到上京,先不要露麵。”趙昱道:“待我和蘅兒歸了京,再與興國公等人細細清算。”

“好。”李忂應道:“我若先到上京,便隱匿行蹤,等你們回來。我先去了,你們安排一下,最好也分開走,一切小心。”

他說著,手中馬鞭一揚,隨著一聲叱,馬兒撒開蹄子蹦了出去。

趙昱指得那一人跟了上去。

“您路上當心些。”李蘅不舍,忍不住催著馬兒往前跟了幾步。

雖然知道,很快就會再見。但看著父親就這樣遠去,她心裏還是空落落的。

“待回了上京便會再見了。”趙昱催馬上前寬慰她。

李蘅看著李忂離去的方向,沒有說話。

傍晚時分,天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雨勢不大,但架不住連綿不絕,儘管穿了蓑衣,李蘅身上還是濕透了。

她在興國公府時,嬌生慣養,是從來沒有吃過苦頭的,多少有些嬌氣在身上。雖然說在武安侯府那幾年,吃了些苦,但也不曾這樣遭罪。

在這樣的天氣裏,還要騎馬,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當真很不舒服。

她倒是沒有開口和趙昱說什麽,趙昱卻默默將她的苦累看在眼裏。

他一馬當先,將馬兒催得極快。

天黑之後,眾人抵達了一座小城。

這裏隻有一家無名的小客棧。

這小客棧似乎從未一下子來過這樣多的客人,不僅房間不夠,飯食也是臨時去別家買來的。

子舒找店家要了熱水來。

李蘅沐浴過後,換了一身清爽的衣裳,靠在了客棧的床上。

這小床很簡陋,就是木頭板搭的,連床幔都沒有。若是從前,她肯定嫌這床太硬了,又沒個遮擋。

但眼下她卻覺得這床舒坦得很,她這便要睡過去。

趙昱端了飯菜來:“小地方的東西,口味不會太好,將就用一些。”

“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才停。”李蘅有點擔心父親:“爹他帶蓑衣了嗎?”

“嶽父在邊關行走多年,會照顧好自己,你別太擔心。”趙昱將筷子遞給她,又端了飯菜給她。

李蘅想想也是,端著飯碗吃得香甜。她又累又餓,有些意外這飯菜味道還不錯,不是難以下咽的那種。

放下碗筷,她想起來問趙昱:“爹說,讓我們也分開走。你怎麽打算的?是不是讓子舒領他們押送馮殿香,我們兩個單獨去徽州?”

她下意識認為自己不該和趙昱分開,並且她用的語氣是天經地義的。趙昱不和她在一起,那誰來保護她?

趙昱見她默認和他走,烏濃的眸底不禁閃過點點笑意:“再往前走一走,到青州之後,從青州知府那裏調人手押送馮殿香回上京。子舒跟著我們,其餘人和官兵一起押送馮殿香。”

李蘅聞言怔了怔,眼睛頓時亮了:“好主意呀!有官兵押送馮殿香,興國公他們應當不會輕舉妄動了。但是到了徽州,你哪裏有人可用啊?”

林樹蓬等人要是動了官兵押送的人,便與造反無異。何況馮殿香身份並不尋常?

“徽州有州兵,我有調令,到哪裏都有人可用。”趙昱在床沿上坐下,抬眸看她。

這些日子,李蘅跟著他在外奔波,人清減了不少,烏眸顯得更大了,原本圓潤的下巴也見了尖。

身下的床似乎有年頭了,隨著他坐下“咯吱”響了一聲。

“那就好。”李蘅放了心,聽那床又響了一聲,不由笑了:“這床真的是。”

趙昱見她笑,不禁跟著笑了笑:“早些休息吧,明日若是下雨,便先等一等,雨停再動身。”

他舍不得李蘅再淋雨。

但他這人,生來不善言辭,心中便有再多的心疼,也說不出口,隻說等雨停了再走。

“不行。”李蘅搖頭:“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過嗎?做事情最怕夜長夢多,明天咱們得儘快出發去青州城,把馮殿香交出去。”

馮殿香不交出去,她總覺得不安心。他們還要去徽州,又要耽擱不少時辰,她想儘快處理好事情,回去和家人團聚。也好早一點幫爹報仇。

“你身子……”

趙昱遲疑。

“我身子好得很,受得住的。”李蘅朝他笑,又摸摸自己的臉:“就是這些日子風吹日曬的,一定黑了不少。”

“不黑。”趙昱回她,起身吹滅了蠟燭。

李蘅往床裏側讓,那床不堪重負,又“嘎吱嘎吱”地響起來。

她覺得好笑:“這床怎麽這樣啊?”

趙昱上了床:“大抵是年代久了。”

他側身,在李蘅身側躺了下來,伸手去攬李蘅。

李蘅也很情願窩在他懷中睡,但今日這床,實在不像話,隻稍微動一下便會發出聲響。弄得她都不敢有什麽大的動作。

兩人安靜下來,才發現,這客棧不僅屋子小,床破,牆壁應當也是薄的——隔壁趙昱幾個手下說話的聲音,他們這邊聽得一清二楚。

趙昱攬著懷中香香軟軟的人兒,原本心神蕩漾。兩人近日都在路上奔波,在青岩城那幾日,雖然住在一起,但趙昱要陪著李忂出去吃酒。

連著三日,趙昱都是深夜才回客棧。李蘅早在夢鄉之中。

二人已經許久沒有在一起了。

這地方雖然簡陋,但到底是安寧下來了,他自然有想法。

可聽到隔壁一眾手下說話的聲音,再想想身下這稍微動一動就“嘎吱”作響的床,他頓時興致全無。

李蘅卻不肯安分,一隻手攀在了他結實的肩上。

她這會兒沐浴過了,也吃飽了,許久沒有和趙昱在一起,窩在他懷中,自然不會不想。

趙昱身子頓時繃緊了。

李蘅仰起臉,湊近了兩手抱著他脖頸,小聲問他:“趙昱,你想不想我?”

她貼在趙昱耳畔,嗬氣如蘭。

她發熱的臉,正貼著趙昱的麵頰,嗓音軟軟地拉長,像隻小妖精,直勾著人的魂魄。

趙昱耳朵滾燙,呼吸促了促。

他強行克製住心底的欲念,啞著嗓子哄她:“蘅兒乖,今日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李蘅小貓似的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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