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回(1 / 2)







第88回

“伯父, 弟弟,你們也隨我來。”沈肆笑著招呼李忂和李傳甲。

“我去一下。”李忂同趙昱說了一聲,幾人一並去了。

到了外頭, 沈肆招呼了一聲。

立刻有人押著一人上前來。

“沈肆, 你敢這樣對我!我是你爹, 你大逆不道, 天打五雷轟!”

沈仁甫掙紮著, 對沈肆破口大罵。

他心中當真是後悔極了。早知當初就算是絕後,也不接沈肆這個狼崽子回來。

如今,他妻子已然去了, 院中妾室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偌大一個家,竟隻剩下他一人。

這些都是拜沈肆所賜!

“別說這些無用的廢話,這都是你欠我娘的。”沈肆手搭在他脖頸上, 一把將他拉上前, 抬腳踢在他膝彎處。

沈仁甫被反綁著雙手,一個站不穩, 被他踢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還未來得及抬頭, 便聽上方有人問道:“你可認得我?”

沈仁甫聽到這聲音,不由渾身顫抖, 一時不敢抬頭。

當初在邊關,日夜相伴,李忂曾救過他的命。李忂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李忂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

李忂注視著沈仁甫窩囊的樣子,心緒一時複雜極了。沈仁甫是他們幾人裏年紀最小也最膽小的。

林樹蓬幾人的背叛, 或許有跡可循, 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野心。唯獨沈仁甫,出乎他的意料。

“伯父。”沈肆眼神落在沈仁甫身上:“我已查清他們當年對您所做的事。楊喬良業已被我手下不小心誅殺。眼下, 我將沈仁甫交給您。我與他,沒有任何乾係。”

他看著沈仁甫,琥珀色的眸子裏有戾氣,有痛快,唯獨沒有釋然。

即便是弄死了沈仁甫一家,替母親報了仇,母親也不會再活過來了。

而當年,母親大腹便便死在他麵前那一幕,鐫刻在他記憶裏,永遠不會消散。

他沒有權利替死去的母親原諒任何人。

“大將軍……”沈仁甫哆嗦著為自己辯解:“當初,當初我不想那樣對您的……是,是我恰好撞見了林樹蓬他們,要對您動手。他們怕我泄密,威脅我跟著一起去,否則就要殺了我。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您也知道,當初我對您動手,是被他們脅迫的……”

“說這麽多,你不還是對我爹動手了?”李蘅挑眉瞪了他一眼,轉而朝著李忂道:“爹,因為他們,您吃了這麽多年的苦。祖母老而無所依,傳甲自幼受人欺淩,您可不能心慈手軟。”

她回到梁國公府之後,也因為沒有人撐,而受了不少委屈。

如果有父親在,她在武安侯府那三年,韓氏說什麽也沒膽量那麽對付她。

沈仁甫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之一。她看父親好像有些下不了手的意思,當即出言相勸。

李忂嘆了口氣,終究不忍心對沈仁甫動手,揮揮手道:“給他一盅酒吧。”

這“酒”自然是毒酒。

他自來仁義,卻也知道自己當初將沈仁甫視若親兄弟,是看錯了人。這樣的人,不值得原諒。

“大將軍,您饒了我吧……”沈仁甫驚恐且淒慘地哀求。

李忂轉開目光不看他,心中各樣滋味都有,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臥室。

子舒上前:“主子,屬下給您看看傷口。”

“你先去準備東西來。”趙昱吩咐他。

子舒應聲去預備了一應東西,再次進了臥室。

他放下東西,卻見自家t主子正看著窗口處,不知在想什麽。

“主子。”

子舒挽起袖子,去解他的衣帶。

趙昱回過神來,抬手擋了一下:“你去叫夫人來。”

子舒聞言愣了愣,點頭道:“屬下這就去。”

他有些想笑,大概明白,主子這是吃醋了,不放心夫人和沈肆在一起。

他出了門,遠遠地招呼李蘅:“夫人。”

李蘅正和沈肆幾人說話,聞聲回頭:“子舒,怎麽了?”

“屬下要給主子縫合傷口。”子舒道:“想請夫人來幫幫忙。”

其實,他一個人就可以獨立完成,沒什麽需要幫忙的。但為了自家主子的麵子,他特意找了這麽一個借口。

“好。”李蘅應了一聲,回頭朝沈肆幾人點點頭:“我先去了。”

她快步進了臥室。

趙昱見她進來了,擰著的眉頭才鬆開了。

“夫人,您先給主子解了衣裳。”子舒俯身去取東西。

這樣的活計,自然交給夫人去做。

李蘅到床邊,伸手解趙昱的衣帶。

趙昱配合地側過身子,抬眸看她。

“感覺怎麽樣?”李蘅關切地問。

“還好。”趙昱低聲回她。

子舒拿了針遞給李蘅:“勞煩夫人過個火。”

李蘅點了蠟燭,將針放在火尖上過了一遍,遞還給子舒。

眼看著子舒要動手,她不由緊張,想著針尖紮入趙昱的皮肉,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侯爺,忍著點。”

子舒也於心不忍,可沒有辦法。

他上前動手。

李蘅看都不敢看,攥著雙手站在一旁。

趙昱額角處青筋暴起,突突直跳,光潔的額頭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李蘅捏著帕子給他擦汗,烏眸裏滿是不忍。

趙昱看她不好受,遂開口問她:“嶽父可曾說,馮殿香怎麽安排的?”

“我剛才正問呢。”李蘅聽他問話,頓時轉移了注意力:“爹說,馮殿香已經被他關在地牢裏了,並且派了多人,輪流看守,不會有意外出現。就是徽州那些貪官,方才趁亂跑了幾個。”

因為她扶著趙昱進來包紮傷口,就沒有管外麵的事。但那些人是趙昱帶回來的,得了空,她自然要問一問。免得有些人趁亂鑽空子。

她正問到這裏,就被子舒打斷了。

“眼下,那些貪官已然不重要。”趙昱攥著拳頭,忍著疼痛和她說話:“馮殿香極為要緊。東嶽本就蠢蠢欲動,隻因東嶽國君重病,這才暫時放下。如今朝堂動蕩,倘若沒有馮殿香在手,東嶽必然會乘虛而入。幸好此番將馮殿香帶回了大夏。”

“也是你和我爹明智,作出這個決定。”李蘅點頭。

她也知道馮殿香重要,但她想得淺,隻覺得馮殿香是東嶽皇後唯一的女兒,若是出了差池,東嶽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卻不想趙昱已然想到那麽長遠的地方去了。這麽說來,有馮殿香在手,當真是一大好事。

否則大夏內憂外患,真可謂“危矣”。

“子舒,你等會兒再派幾個人去,守好了馮殿香。”趙昱吩咐。

子舒點頭:“是。”

李蘅想起來,憂慮道:“也不知道劉雅箐如何了。等會兒,我讓爹派人去長公主府看看,不行就把她接過來。”

別人她不管,劉雅箐她一定要管。不隻是因為她和劉雅箐有一起長大的情誼在,還因為她在難中時,劉雅箐曾無數次對她伸出援助之手。

眼下,璟王要謀反,其他王爺也不安生。元宸帝平時對劉雅箐不錯。這些人若是一時半會兒拿元宸帝沒有辦法,必然會對劉雅箐撒氣。

此事宜早不宜遲。

“嶽父才回來,人手不足。讓子舒去安排吧。”趙昱語氣聽著淡淡的,心中卻不平靜。

他已然不在意傷口上的疼痛了,垂下眸子,筆直的長睫遮住了他眼底的失落。

如今,李蘅有父親在身邊了,遇事不想著叫他去做了。

他不能為她做什麽了。

她是不是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他?

“好了。”子舒收起東西退後一步:“夫人,勞煩您給主子上些藥,包紮一下。屬下先去安排主子交代的事。”

“你去吧。”李蘅應了,取了紗布靠到床邊。

她看向趙昱的傷口。

子舒手倒是挺巧的,那傷口縫合得均勻整齊,好似一隻長長的百足蟲,大概是縫合的時候牽動了傷口,又滲出一些鮮血來。

李蘅取過帕子,動作極輕地替他擦拭乾淨血跡。

趙昱瞧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眸底的失落散去了些。

臥室裏靜悄悄的。

李蘅展開細紗布,貼過去,纖細的手臂環住了趙昱勁瘦的腰。

她嗅到了趙昱身上淡淡的鬆雪香氣,夾雜著血腥氣,莫名叫人心安。

這叫她想起從前在武安侯府時,每日清晨起來,伺候趙昱穿戴,給他係腰帶的時候。

她也常常這樣貼著他,環著他的腰。

那是除了夫婦敦倫之外,她和趙昱最親近的時候。

趙昱忽然抬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李蘅不知他怎麽了,頓時僵著身子不敢動。

熟悉的香軟窩在懷中,趙昱心底泛起酸澀,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

“你怎麽了?”李蘅擔心他,輕輕動了動,想抬頭看看他:“是不是傷口疼了?”

她察覺到趙昱的時候情緒有些不對,趙昱之前也沒有這樣過呀。看樣子人受傷了,真的會變脆弱。

“別動。”趙昱抱著她不鬆手。

李蘅不敢動了,手在他後腰處撫慰地輕拍:“等會兒包紮好了,我讓子舒派人去,抓幾服止痛的藥回來煎給你吃。”

鬨和離鬨了這麽久,也不曾真的分開,三四年下來,她對趙昱也不是全無感情的。看到趙昱這樣,她其實是心疼的。更何況,趙昱是替她擋的刀。

但要她就這樣和趙昱和好,她又不甘心。

她吃了三年的苦,好不容易脫離了武安侯府那個火坑,她是不會再回去的。

趙昱心頭澀然,他想問她,能不能別離開他。

怕她拒絕,他不敢開口。

好一會兒,李蘅動了動:“我先給你包紮好。”

趙昱這才不舍地鬆開她。

李蘅將細紗布在他腰間多纏了幾道,末了仔細地包紮好,又替他穿好衣裳。

“我去讓他們給你抓止痛的藥。”李蘅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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