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回(1 / 2)







第89回

宮中禁軍本就是趙昱的人。

禁軍統領雖歸順璟王, 但副統領方學忠乃是趙昱原先的副將,與他之間情誼深厚,多數人還是聽從方學忠的安排的。

而方學忠, 早提前好幾日, 便與趙昱聯絡了。

有方學忠裏應外合, 趙昱此番進宮平叛, 自然易如反掌。

他武將出身, 深知攻敵攻心的道理,所以一得消息便打進了宮中,不給璟王等人準備的時間。

璟王本不擅長用兵。而林樹蓬則以為趙昱當真重傷, 也因為眼下才殺了元宸帝,事多且雜亂,並未對趙昱有太多防備之心。

趙昱來勢極快, 攻到金鑾殿門口時, 林樹蓬正在裏頭同璟王商議,如何讓他歸降。

“外麵什麽動靜?”璟王皺眉。

他和元宸帝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眉眼處和元宸帝有幾分相似, 都是細細長長的。

“臣去看看。”

林樹蓬朝他行了一禮,轉身欲往外走。

雖然, 璟王尚未登基,但林樹蓬和他私底下已然是君臣相稱了。

璟王很享受如此。

林樹蓬才走了兩步,門口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侍衛:“王爺,國公爺,武安侯打進來了!”

“什麽?”林樹蓬臉色驟變:“他在什麽地方?”

不是說趙昱重傷昏迷不醒, 已然奄奄一息了嗎?怎麽突然帶人打進來了?

“已經到門口了……”那侍衛指著門外。

林樹蓬扭頭朝璟王道:“王爺, 不必緊張。快讓人集結人手!”

他們誰都沒想到,趙昱會這麽快就帶人打過來。

先不說趙昱重傷的事, 他二人也料定,趙昱就身康體健,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畢竟,趙昱手底下沒有那麽多的人馬。

璟王冷靜下來,吩咐道:“放鳴鏑,調城外的兵馬進來。”

林樹蓬道:“趙昱手底下,不過區區數百人,咱們有兩萬人馬,還有禁軍,王爺不必憂心。”

璟王點點頭,深以為然。

“不過,眼下人馬還未到。”林樹蓬又道:“王爺,我們還是要避其鋒芒t,不與趙昱打照麵。等人來了再說。”

璟王道:“我也正有此意。”

就算人手再多,也得來了才能保護他們。在手下們沒有到來之前,他們要是落在趙昱手裏,想要翻身就難了。

兩人轉身,便要往金鑾殿後麵走。

“站住。”

趙昱嗓音凜冽。

林樹蓬和璟王齊齊回頭。

趙昱身著黑甲,手持長劍,身姿挺拔,漆黑的眸子毫無溫度,靜靜注視著林樹蓬二人。

他身後,沉重的腳步聲和甲胄摩擦之聲夾雜在一起,一眾將士進得金鑾殿來。

“武安侯。”林樹蓬臉色變了變,旋即冷靜下來:“你身子好了?王爺正要去探望你。”

璟王原本被趙昱的氣勢震懾住了,聽到林樹蓬的話,這才反應過來,當即道:“是,武安侯,你既來了,便請隨我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兩人方才商議過了,打算給趙昱高官厚祿,元宸帝膝下無子,人又已死。相信趙昱為了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也會讓璟王登基的。

因為,趙昱沒有別的選擇了。

“拿下。”

趙昱並不願多與他們廢話,淡聲吩咐。

立刻有人上前,左右押住林樹蓬二人。

“武安侯,你這是何意?”

“武安侯,有事好商量,元宸帝那昏君已被誅殺,國不可能一日無君。難道,你想篡位,自己當皇帝不成?”

薑還是老的辣,林樹蓬一開口,便將篡位之事壓在趙昱身上。

“林樹蓬,你這老匹夫,說這話自己不覺得好笑嗎?”李忂瞧見林樹蓬,闊步上前:“你睜大眼睛看一看,這金鑾殿之上,謀朝篡位之人到底是誰?”

他雖被囚禁在東嶽多年,但此番歸來,氣度依然一如從前,一身銀色鎧甲,手持長槍,氣蓋雲霄。

“李忂……”

林樹蓬最初還強製鎮定,想和趙昱談條件。但在看到李忂時,他的臉色徹底白了。

他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忽然張開嘴大口喘息。

當年的事情,是他主謀,也是他害得林樹蓬掉下懸崖。

本以為,李忂是掉下山崖,屍骨難尋。不想李忂竟然如此命大,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還能活著回來。而且看樣子,李忂身子並沒有大礙。

他眼前的一切,忽然沒有色彩了。他知道李忂不會饒過他。

他害怕了,真的害怕。

他怕死。

“帶下去。”

趙昱揮揮手。

璟王不甘心:“武安侯,元宸帝昏聵,害得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我除他是為了大夏百姓,元宸帝並沒有子嗣,我也是先帝之子,繼承皇位天經地義。你將我綁了,難道是想自己繼位不成?”

趙昱皺眉不語。

子舒揮手嗬斥道:“還不快帶下去,讓他在這裏胡說什麽?”

璟王很快被拖了下去。

趙昱轉而望向李忂:“嶽父,叛黨已除,是否該召集百官,從皇室之中挑選合適之人,繼承皇位?”

李忂點頭,正要說話,金鑾殿西側間,忽然傳出聲音。

“武安侯……”

趙昱和李忂齊齊抬眸,朝聲音處望過去。

子舒道:“侯爺,怎麽聽著像是皇後娘娘的聲音?”

劉皇後抱著一個小小孩童,從側間走了出來。後麵,跟著一個年長的宮女,小心扶著劉皇後。

“武安侯,李大將軍……”

劉皇後抱著那孩子上前,對著趙昱二人便跪了下來。

趙昱往邊上讓了一步,招呼道:“子舒。”

李忂不認得劉皇後,也跟著往後退了一步。

“皇後娘娘,您快起來。”子舒連忙上前,扶劉皇後起身。

劉皇後卻固執地跪在地上,推開子舒,朝趙昱哭道:“侯爺,陛下已去。陛下在世時,最信任的人便是侯爺,如今陛下不在了,我唯一能倚靠的人,也隻有侯爺了。外麵的人都以為這孩子是從皇族中選上來的,但侯爺心中清楚,這孩子是陛下唯一的血脈。我也知侯爺品行端正,素來最守禮法,思及這孩子的生母,必然不想讓這孩子繼位。可從皇族之中選出來的孩子,未必比他好。皇族裏關係錯綜複雜,選了這個不選那個,必然會有人反對,也於國不利。”

趙昱靜靜聽著,抿唇不語。

劉皇後又接著道:“侯爺若讓這個孩子繼位,我和我的母家,必然全力支持他。我會讓他封侯爺為攝政王,行監國之職直至這孩子成年。陛下在位這幾年,勞民傷財,老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如今一切從頭開始,百廢待興。侯爺一向為百姓考慮,若為攝政王,朝堂上的一切決策將都由侯爺的安排,可以好生整治一下這大夏。我知侯爺不是貪戀權勢之人,可如今已別無他法,懇請侯爺成全!”

她說著,一個頭磕了下去。

封趙昱為攝政王,她不是沒有顧慮。可如今,她沒有別的選擇。

她母家在此次的動蕩之中,遭遇重創。她帶著這個孩子,如果不依靠趙昱,根本無人可依。

這孩子今年才五歲,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先過了眼前的難關,讓這孩子繼了皇位,她相信一切會慢慢好起來的。

那孩子懵懵懂懂,見她說得悲切,又流淚又磕頭的,不由皺起小臉,有些害怕,卻又忍著不哭。

他才到徐皇後跟前時,因為思念生母,日日哭泣。

好在徐皇後自己沒有孩子,對他視如己出,事事親力親為,養了這麽幾個月,這孩子已經拿她當作生母一般了。

“皇後娘娘且先起身,此事請容我與朝中老臣商議過後,再做決策。”

趙昱抬手虛扶她。

“謝侯爺。”劉皇後見他沒有一口回絕,知道這事兒有希望了,心中頓時一鬆。

她最擔心的就是趙昱迂腐,在意這孩子的身世。畢竟,這孩子是元宸帝和先帝的嬪妃不倫生下來的。

其實,趙昱說什麽決策,那些老臣都是唯他馬首是瞻,還不是趙昱同意,他們就同意了?現在看來,趙昱也沒有更好的人選。

趙昱安排了人手,清除剩餘的逆黨,將皇宮內外清理乾淨。又讓人傳了話下去,召集了幾個先帝時不受重用的老臣,進宮來商議由誰繼位之事。

這些老臣是因為太忠心,才不受重用。元宸帝不在了,這些老臣就是新帝的肱骨之臣。

劉皇後帶著孩子退下之後,李忂詢問趙昱:“那個孩子,什麽來頭?”

他才歸來,自然不知道劉軒儀的身份。方才聽劉皇後所言,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不同尋常。

趙昱頓了片刻,湊近一些,低聲與他說了劉軒儀的身世。

李忂睜大了眼睛,大為震驚。元宸帝當真荒唐至極,如此看來,元宸帝被殺的確不冤枉。

“嶽父。”趙昱言語間似有嘆息之意:“劉皇後說的,不無道理。隻是劉軒儀的身份,實在上不得台麵。”

李忂沉吟片刻道:“此事並未宣揚開來,朝中並無人知曉。況且,劉軒儀確實是元宸帝唯一的血脈。朝中關係盤根錯節,正如劉皇後所言,此刻再去挑選繼承皇位置,不免引起朝中紛爭動蕩。如今的大夏,經不起折騰了,東嶽虎視眈眈,西北也不安寧。為今之計便是早日選立新帝,才好安定江山社稷。”

在他看來,國家穩定,百姓安寧才是最要緊的。

趙昱目視前方良久,最後點了頭。

次日,幼帝劉軒儀登基,立號安隆。

安隆帝登基當日,便頒了旨意,封劉皇後為太後。武安侯趙昱為攝政王,行監國之職。

安隆帝初初即位,他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擔了個皇帝的名聲,實則所有的事務都是趙昱在處置。

元宸帝留下一堆爛攤子,亟待處理。

趙昱忙碌起來,有大半個月,李蘅幾乎未曾見過趙昱。

趙昱深夜忙完國事之後,到梁國公府時,她早已睡著。

翌日她不曾醒來,趙昱便已進宮去了——他如今又多了一個主持早朝的差事。

李蘅也不依賴他。

父親說,祖母被他安排在山上的菩提廟藏身了。

她原想著到山上去接祖母,也順帶燒炷香,感謝菩薩讓一切雲開月明。

但父親說,祖母學了主持閉關祈福,要滿一個月才下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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