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回(2 / 2)







趙昱牽著李蘅,一路帶著她往上走。

李蘅累得路上歇了好幾次:“這麽累,祖母上來的時候得多累啊?”

她想想就心疼祖母,那麽大年紀了,還得受這種罪。

趙昱見她臉頰酡紅,額頭上都是汗珠,上前俯身:“我背你。”

“不用。”李蘅搖頭:“祖母都能走上山,我也能。”

她就不信了,就這點山路,還能累死她不成?

趙昱雙手握住她兩條小腿,輕輕往前一帶,不由分說,便將她背了起來。

“誒?”李蘅先是一驚,接著捏起拳頭在他肩頭輕捶:“我自己能走。”

“你平日缺乏鍛煉,突然走太多的山路,會渾身酸疼。”趙昱將她往上顛了顛,口中同她講著道理。

李蘅趴在他背上,覺得怪舒服的,也就不掙紮了。

她下巴枕在趙昱肩頭,腦袋隨著他的步伐一顛一顛的,好不自在。

“趙昱。”

她抬起烏眸,看著山間的一片蒼翠,輕聲喚趙昱。

“嗯。”趙昱埋頭走路,低聲應她。

隻是喊他的名字,她喊著似乎都與旁人不同。簡單的兩個字,從她口中清晰地吐出,硬是被她軟甜的語調帶出幾分繾綣的意思來。

他喜歡她這樣喊他。

“你對我真好。”李蘅烏眸轉了轉,抱緊了他脖頸,語調輕鬆愉悅:“要不然,你再娶我一次吧?”

她要騙趙昱簽和離書。

趙昱足下頓住,似乎不敢置信。

“你說什麽?”

“我說,你再娶我一次。”李蘅貼著他耳朵,笑著開口。

趙昱耳朵一下紅了,他沒有遲疑,當即道:“好。”

李蘅聽他答應得乾脆利落,一時反而不知該如何說接下來的話了。

趙昱道:“當初我們成婚時,武安侯府還沒落著,娘舍不得銀子,婚宴確實辦得不好。這次我好好操辦。”

他語氣裏隱有激動。

這麽久了,李蘅終於鬆口了。她說讓他再娶她一次,不就是願意跟他回家去了?

之前,不隻是婚宴,李蘅在武安侯府度過的那三年,他都對不起她。

以後,他會好好彌補她的。

“那既然是重新娶我,是不是要去衙門辦了和離,你再去我家提親啊?”

李蘅靠在他肩頭,歪過腦袋看他。

趙昱再次停住步伐,麵色一下白了。

聰慧如他,如何猜不到李蘅的心思?

她還是想和他和離,說什麽“再娶一次”,不過是騙他和離的謊言罷了。

他眸色黯淡下來,抿唇不語。

“你怎麽不說話了?”李蘅催促他:“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她察覺到趙昱情緒不對。難道是她哪裏露出破綻了?明明她說得是很合理的。

趙昱再次將他往上顛了顛,口中緩緩道:“你我本就是夫妻,當初的和離書,我並未簽過字。重新辦婚宴,不需要重新拿婚書。”

他說著話,足下踏上了山頂。

李蘅從他背上下來,抬眸看向遠方的群山,輕“嘖”了一聲:“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也不尊重我。”

她有點失望,提和離又失敗了。

趙昱不語,牽過她的手,帶她往前走。

李蘅用力抽回了手。

趙昱總這樣,覺得不和離就沒事了,讓她很氣惱。

趙昱看向她,目光受傷且無辜:“我沒有不尊重你。”

“你若愛重我,便該考慮我的感受。”李蘅憤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娘那樣,你還是不肯同我和離,逼著我回去和你娘那樣的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你就是想逼死我。”

她說罷,也不理會趙昱,快步朝著前麵的小廟走過去。

趙昱默默跟了上去,思量著她所言,心中酸澀難言。

“祖母?”

李蘅到廟門前,探頭往裏瞧。

這舊廟不大,一眼望到頭。

茜雲和老嬤嬤守在禪房門口,聞聲看過來,不由驚喜:“姑娘來了!”

“奴婢去告訴老夫人。”茜雲快步進禪房去了。

李蘅走進門,趙昱跟了進去。

“姑娘,侯爺。”

老嬤嬤同他們行禮。

她不知道趙昱已然是攝政王的事,還是沿用了之前的稱呼。

“嬤嬤不必客氣。”李蘅扶起她:“我去看看祖母。”

“姑娘請。”老嬤嬤引著她上前。

李蘅站在門口,探頭看禪房裏,嗓音脆甜地喚了一聲:“祖母!”

這禪房比著山腰間的禪房更不如,窗戶上糊的紙都有好幾處破了。

“誒!”李老夫人正要出屋子,瞧見她不由笑了:“蘅兒,你怎麽到山上來了?”

“我來接祖母。”李蘅跨過門檻,進去扶她。

“山路難走,你還跑上來做什麽?”李老夫人握著她的手,抬頭打量她:“我們衡兒瘦了,這次出去,怕是沒少吃苦。”

“沒有,一點也不苦。”李蘅彎眸笑道:“外麵可好玩了,要是有機會,我還想出去玩。”

她說的是真心話。

見過了與上京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之後,她更向往外麵的廣闊天地了。

“你這孩子。”李老夫人聽得笑了:“我這佛經也抄好了,正打算叫他們收拾東西下山去呢。”

“那我來得正好。”李蘅笑道:“爹也牽掛祖母呢,總想著叫我早些接祖母回家去。”

李老夫人想到兒子,麵上笑意更濃:“我們蘅兒辛苦了,救回了你爹。”

祖孫二人說著話,出了禪房。

“祖母。”

趙昱等在門外,見到李老夫人,低頭行禮。

李老夫人應了一聲,笑著道:“武安侯,此番叫你受累了。”

“祖母嚴重了,救回嶽父是我分內之事。”趙昱垂眸回答。

李老夫人轉頭看李蘅。

趙昱的態度,是明確了要和李蘅在一起的,要不然不會這樣說話。

現在就看她這孫女的態度了。

李蘅轉開了目光,撇了撇唇。

李老夫人明白過來,李蘅這是不願意的。她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這兩個孩子,是真的有緣無分。

隔日。

李蘅一早去集市上采買東西,直忙到晌午時分。

歸途中,路過攝政王府,想起從外頭帶回來的一些書冊,都在趙昱這處。

那些書冊,其中不乏製香的方法,也有管理鋪子的手段。

她的香燭壽衣鋪就要開張了,既然走到這處了,便將書冊都拿回去吧。

春妍將馬車趕到了攝政王府的門口,探身朝門房詢問:“不知王爺可回府了?”

“王爺下朝便回來了。”那門房一瞧見春妍,不由激動起來:“等我一下,我這就去稟報王爺!”

他說著,轉身飛快地跑進了大門,不過眨眼的工夫,便不見了蹤影,好像生怕李蘅跑掉一般。

“姑娘,奴婢扶您下來。”

春妍下了馬車,招呼李蘅。

李蘅應了一聲。

下馬車後,她抬頭看。這門口已粉刷一新,比之從前更氣派了許多。

黑色的牌匾上金色的字由“武安侯府”換作了“攝政王府”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她站在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門前,心中忽然生出幾許時過境遷的感慨來。

“王妃娘娘,我們王爺來了。”那門房是搶先跑回來的,氣喘籲籲地笑著和李蘅稟報。

子舒都囑咐過他們了,但凡是王妃娘娘回來,一定要想方設法留住王妃娘娘,給王爺和娘娘和好的機會。

“我先t進去。”

李蘅左右看了看,提起裙擺,去邁那高高的門檻。

“哎呀!”

她足下也不知怎麽弄的,好是左腳絆到了右腳,扭了一下,頓時朝大門內摔去。

趙昱恰好走到門口,見狀來不及多想,上前便一把撈住了她:“小心!”

“疼,疼……”

李蘅被他扶著,身子仍然僵在那裏,臉皺成了一團。腳踝處方才扭了一下,還是上次從山崖上掉下去受傷的那隻腳。自從扭過一次之後,這隻腳好像更容易扭了。

她疼得淚花花在眼眶裏打轉。

“子舒,去取些冰塊來。”

趙昱俯身抱起李蘅,匆匆趕往清塵院。

他將李蘅放在軟榻上,俯身除了她鞋襪,查看傷情。

“好像抬高一點,就不怎麽疼了。”

李蘅蹙眉開口。

趙昱拉過一張八角凳,將她腳擱了上去:“這樣不疼?”

“還有一點點疼。”李蘅慢慢緩過來了。

“這樣呢?”趙昱試著轉動她腳踝。

“不疼,不疼。”李蘅感受著,待他轉到一個角度,忽然痛得叫起來:“誒,誒!疼!”

子舒拿了冰進來。

“應該沒有脫臼。”趙昱道:“腫了,先用冰敷一下。”

他將裝著冰塊的銅盆拉到跟前,一手握著李蘅的腳,一手拿著冰塊敷在她腳踝處。

“嘶……”

李蘅冰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何?”趙昱看她。

李蘅感受了一下道:“是比方才好一點了。”

“下次走路慢一些。”

趙昱皺眉叮囑她。

李蘅正要說話,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門口站著一個人。

她不禁抬眸望去,竟是韓氏,手中一左一右牽著黃素芬的兩個孩子。

她下意識將腳往回收。

趙昱還未察覺她不對,大手將她腳牢牢掌握在手中:“別亂動。”

韓氏走進屋子,瞧見這情形,頓時臉色鐵青:“承晢,你是攝政王,是堂堂男兒郎,怎麽能這樣自甘墮落,為人洗腳?”

她氣得渾身都在哆嗦。這都多久了,趙昱怎麽還對李蘅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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