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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正文完結

◎番外隨榜更新◎

時值冬日, 草木凋零,春山院內的單瓣荊桃樹掉光了葉子,至於下一束光禿禿的枝椏, 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李蘅緩步進了屋子, 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姑娘,那奴婢開始收拾王爺的東西?”春妍小心地詢問。

“嗯。”

李蘅頷首。

春妍不敢不從,手腳利落地整理起來。

李蘅看著她將趙昱的東西收起,一樣一樣裝在箱籠之中。衣裳、鞋襪、書冊、筆墨種種件件, 她透過這些東西, 仿佛看到了趙昱這大半年和她的相處。

他比從前愛笑了,也比從前話多,不像從前那麽容易害羞,在閨房裏也比從前放得開了許多。

他很好。

“姑娘。”春妍看看外麵:“時候不早了, 晚些時候您該用晚飯了,奴婢得伺候著。要不然,奴婢明日再去送?”

其實離用晚飯的時辰還早。她是見趙昱實在好, 自家姑娘若是錯過了, 實在可惜。

她想給姑娘一些時間, 好讓姑娘再考慮考慮。

“你去吧。”李蘅起身,往裏間走:“我有些乏了,先睡會兒。”

她垂著纖長的睫羽,緩步走進臥室去了。

春妍看她懨懨得沒什麽精神, 也知曉她心裏並不如表麵看起來那樣輕鬆。姑娘大概也是不舍得的吧,畢竟相處這麽久。

這陣子,姑娘和王爺的恩愛, 她都看在眼裏。人非草木, 孰能無情?姑娘心裏肯定難受。

唉, 王爺他處處都好,就是攤上那樣一個娘,當真是美中不足。

她嘆了口氣,叫了兩個人,抬著箱籠往外去了。

李蘅窩在床上,闔上了眸子。可半晌也睡不著,皺著眉頭翻過身抬起手臂,掩在雙目之上。

眼前黑了下來,趙昱清雋的臉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之中。

他端肅的、害羞的、關切的……還有笑的模樣,歷歷在目。

從她離開武安侯府到如今,她和趙昱的相處,也快兩年了。

其中點點滴滴,此刻歷歷在目。

和離之後,趙昱更是待她極好。

凡事無不順著她,她想做的事,更是無不傾儘全力幫她。

她想要女兒家和男子平起平坐,趙昱也儘力在推進這件事。

如今集市之上,百姓們見到女兒家做生意已經不那麽大驚小怪了。雖然在外行走的女兒家還是沒有男子數目多,但她相信,早晚有一日,大夏的女兒家們會和男子平分秋色。

趙昱答應她的事情,全都做到了。就這樣和趙昱過下去,也挺好的。

但如今祖母身上不好,殷切盼望她能安定下來。

趙昱那裏,有韓氏在,她不可能再和趙昱成親的。

趙昱這一陣子……也不像從前那樣熱情了,三五日才來一回。晚上和她親熱一下,早上又早早走了。

就好像……好像是為了和她親熱才來的。當然,這本來就是她自己願意的,她不怪趙昱。

隻是,她是時候要拿出決斷了。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春妍回來,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子。

“你回來了。”

李蘅睜開了眼。

外麵天色已全然暗了下來,她隻能看到春妍模糊的身影。

“是。”春妍道:“奴婢將東西送去王爺那處了,交給了子雅,奴婢沒有進門,王爺也不知在不在家。”

趙昱有一座二進的小院子,他也不怎麽去。他忙完公務之後,多數時間都在李蘅身邊。

李蘅不曾言語。

春妍察覺到她情緒不好,趕忙轉移話題:“奴婢回來晚了,姑娘該餓了吧?奴婢去擺飯……”

“不必了。”李蘅翻了個身:“我不餓,你去歇下吧。”

“姑娘……”春妍想勸勸她,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不必擔心,我沒事。”李蘅明白她的心意:“你先下去吧。”

“那姑娘有事叫奴婢。”春妍囑咐了一句,在心裏嘆了口氣,轉身摸黑出去了。

李蘅又翻過身,平躺在床上麵朝帳頂,眼前的漆黑一片,心裏也不見光明。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啾啾鳥鳴。

她回過神來,這才瞧見窗口處有天光照床幔帳上——天竟在她不知不覺間亮了。

一整夜,趙昱沒有來找她。

大概,他也想分開。

李蘅怔了片刻,坐起身來。

“春妍。”

她喚了一聲,才察覺自己嗓子啞了。

“姑娘。”春妍在外間,一直豎著耳朵呢,聞言立刻進了臥室:“您醒了?”

“我餓了。”李蘅挑開迤邐的幔帳,露出半張臉。

她不餓。但身子要緊,她不能為了別人,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春妍瞧見她蒼白的臉色和泛紅的眼睛,心中一緊:“姑娘,您沒事吧?”

“沒事。”李蘅若無其事地下了床。

春妍瞧見她這樣,越發心疼:“姑娘,要不然您就和……”

“你去準備早飯吧。”李蘅打斷她的話。

她不想聽春妍勸。

往常,她隻要皺一皺眉頭,咳嗽一聲,趙昱便要關心她。

昨夜,她讓春妍將所有的東西都給趙昱送過去了。趙昱一夜沒有來找她。

這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也好,算是幫她下定決心了。

春妍不敢多言,轉身擺早飯去了。

李蘅坐到桌邊,捏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

這點心是在口中,乾巴巴的好似沒什麽味道,味同嚼蠟。

她也不管那些,大大地咬了幾口,卻又噎著了,抬手拍著心口。

春妍連忙給她倒茶:“姑娘,您慢點。”

李蘅接過茶盞,吃了幾口茶水,又端起碗來吃粥。

春妍看她如此,心中不忍,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她了解姑娘。姑娘平日裏總是笑意盈盈的,很好說話。其實骨子裏犟著呢,一旦是姑娘認定的事情,再想更改,很難。

李蘅將桌上的早飯吃了個七七八八,才放下碗筷。

春妍看得越發擔心,姑娘平日是連半數都吃不下去的。

李蘅已然吃撐了,眼圈紅紅,口中的食物難以下咽。她還是用力咽了下去,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姑娘,王爺來了。”

芳娘從外麵進來稟報。

“不見。”

李蘅負氣起身,轉身之際眼淚砸落在緋色的衣襟處,洇出一圈深色的痕跡。

芳娘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姑娘臉色很不好看,看著像是生病了?

春妍朝她揮了揮手:“你先去回了王爺吧。”

“春妍!”

李蘅在臥室喊她。

春妍應了一聲,匆匆跑進臥室。

“姑娘,您怎麽了?”

春妍擔憂的聲音傳出。

芳娘猶豫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趙昱風塵仆仆,眼睛都熬紅了,等在春山院院門處。

見芳娘出來,他往前一步詢問:“如何?”

“姑娘身子不適,讓王爺您……誒?王爺……”

芳娘話未說完,隻覺得眼前一花,趙昱已然越過她,往屋子裏去了。

她再想攔,如何能攔住?

趙昱大跨步進了臥室。

李蘅正趴在床沿處,吐得昏天黑地。

趙昱皺眉,快步上前,接過春妍手中的銅盆,輕拍李蘅的後背給她順氣。

春妍手中一輕,詫異地抬頭:“王爺……”

趙昱無暇理會她,一心都在李蘅身上。

李蘅將才吃進肚裏的東西儘數吐了出來,才好瘦了一些。她軟軟地趴在床沿處,一動不動。

“倒茶,打熱水來。”

趙昱吩咐春妍。

春妍趕忙去倒了茶,打了熱水。

“來,漱口。”趙昱端著茶盞喂到李蘅唇邊。

李蘅漱了口。

趙昱又親自擰了帕子,替她洗了臉,抬手探她額頭:“好端端的,怎會吐成這樣?”

李蘅推開他的手,自個兒往床裏側滾了滾。

“蘅兒。”

趙昱在床沿上坐下。

李蘅不理會她。

“你怎麽了?”趙昱勾她手指頭,語氣聽著可憐兮兮的:“之前不都好好的嗎?我若做錯了什麽,你和我說,我都改。”

李蘅收回手:“你走吧。”

她不敢看他。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要抱著他,和他撒嬌,不舍得離開他。

但是,他們之間梗著一個韓氏,邁不過去的。

長痛不如短痛。

“蘅兒,你別這樣好不好?”趙昱拉過她手:“有什麽事你和我說,我們一起麵對。”

這大半年,他們二人相處融洽,以至於他無數次產生過錯覺,李蘅就是他的妻,他們並未和離。

而他,一直在為重新娶李蘅為妻而努力。李蘅突然要同他決裂,是他未曾料到的。

“祖母病重,我不能再與你廝混了,你走吧。”

李蘅臉埋在枕頭中,聲音悶悶的。

“祖母病重?”趙昱怔了怔:“我讓子舒去找太醫……”

“不要你管。”李蘅回絕了他:“我要睡了,你走。”

趙昱頓了頓:“你昨夜沒睡?”

李蘅不理他。

“我昨日出城去了。”趙昱解釋:“接到子雅的飛鴿傳書,我便趕回來了。不是有意冷落你。”

“反正你也不常來,不用解釋,以後別來就是了。”李蘅語氣冷了下去,卻有遮掩不住的委屈。

“我這些日子是在忙……”趙昱想同她解釋。

“我不管你在忙什麽,與我無關。”李蘅斷他的話:“祖母希望我能有一個好的歸宿,我就不陪你玩了。你走吧!”

她說話時,心中一陣一陣的鈍痛,險些落下淚來。她實在不舍趙昱,可她怎麽可能還回頭,去跟韓氏做婆媳?

趙昱眸中閃過受傷之色,想開口說話,喉間一片澀然,發不出聲音來。

這麽久了,她還不信任他,還不覺得他可以成為她的歸宿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李蘅又道:“我和你母親水火不容。我也知道你素來孝順,眼下你雖不同她往來,但她終歸是你的母親。不會吃回頭草的。”

“蘅兒。”趙昱握住她的手:“其實,我這幾個月在忙的是咱們的宅子。你上次說頤園的太湖石好看,我昨日出城就是挑太湖石去了。宅子建起來太費功夫,好在如今主院已經建好了。你再等等我,到明年春天,我們就能搬過去住了。”

他緩緩說著,語氣裏蘊含著淡淡的期許,揪心地望著李蘅。

他一直在為他們的未來做準備。

“你根本就不懂。”李蘅猛地坐起身來,推開他:“我跟你,根本就不是宅子的事。”

趙昱越這樣說,她心中越難受。

“我娘,我會和她說清楚。”趙昱試圖和她好好說。

“你娘是什麽樣的人,你心裏不明白嗎?你跟她說得清楚嗎?”李蘅又推他:“你不是什麽都聽我的嗎?你走,你現在就走!”

她蠻不講理地推他,一激動胃裏又難受起來,捂著心口作嘔。

趙昱忙替她順氣。

“你走!”她難受著,還推他。

趙昱心疼她,起身往外走:“好,我走,你別激動。”

他說著喚春妍進來伺候,他則在外間站住了腳。

聽到臥室安靜下來,他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了。

半晌,春妍從裏間出來了,瞧見趙昱在外麵,吃了一驚。

“王爺。”

她壓低聲音行禮。

趙昱抬了抬手,問詢地看她。

春妍道:“姑娘睡著了。”

趙昱頷首,看了看臥室處,緩步出了屋子。

子舒正在門口,一臉憂心地看著他:“王爺,娘娘如何了?”

“你去和老夫人說我建宅的事。”趙昱沒有回答他,徑直吩咐道:“且放出風聲去,我要與她過衙門去,徹底斷絕母子之情。”

子舒愣了一下:“王爺,這……您不是預備宅子建好了,在和老夫人說的嗎?”

這怎麽忽然提前了?

“照我說的做。”趙昱並不多言。

“是。”子舒行禮:“屬下這便去。”

攝政王府。

玉堂院。

“鐺”一聲脆響,韓氏手裏的茶盞落在了地上,卻沒有摔碎,“咕嚕嚕”滾出好遠。

“子舒,你在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韓氏顧不得那個茶盞,猛地站起身來,抬手指著子舒,手都在顫抖。

方才,子舒說趙昱在外麵見了宅子的事情時,她雖然心慌憤怒,但尚且能維持得住表麵的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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