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番外四(2)
◎If線◎
“腰痛怎麽不請大夫來看看?”趙昱忽然出言。
李蘅怔住, 抬眸望他。
長廊下,燈籠照起的一片亮光朦朦朧朧,隻能模糊瞧見趙昱的側臉。
趙昱樣貌生得極好, 烏濃的眸, 陡峭挺拔的鼻梁,唇瓣不薄不厚。即便在黑夜中看不清,也讓人驚嘆他的好顏色。
趙昱怎知她腰痛?她似乎從未對趙昱提及過?更要緊的是,趙昱竟然會關心她?
她一直以為, 這人是榆木疙瘩轉世, 一輩子也不會開竅的。
不想這次凱旋,他竟生出這許多變化來。
趙昱見她怔忪疑惑,心中愧疚更甚。是他往日太不關心她,她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 而出神這麽久。
他看看李蘅身上青色衣裙,沒什麽活力的低髻,沒有再開口。
他深知, 眼下的李蘅並不心悅他。上輩子在他說出佟黛娘的事之後, 李蘅便著手準備和離, 並沒有絲毫猶豫。
二人沉默著回了清塵院。
李蘅沐浴時,趙昱沒有像上輩子那樣坐在桌邊翻書。
他在屋子裏隨意走了走。屋子裏處處整理得井井有條,桌上、小幾上東西擺得規規矩矩。拉開紗幮,裏麵衣裳疊得整整齊齊。
他看了一眼, 李蘅的衣裳多是青色、褐色等大氣穩重的顏色,他想起她上輩子張揚生動的模樣,眸中不禁有了點點笑意。
“侯爺要取衣裳?”李蘅披散著發絲, 穿著寢衣自湢室出來了, 見狀上前道:“我來吧。”
“不必。”趙昱伸手取了寢衣:“我自己取。”
“好。”
李蘅坐到凳子上, 擦拭發絲。
趙昱之前的變化都那麽多了,這會兒要自己拿衣裳,她也不多驚奇了。
趙昱見她偏著頭,動作頗為費力,放下手中的寢衣,上前接過她手中的長巾。
李蘅吃了一驚,驚疑不定地坐在那處,任由趙昱一點一點將她發絲拭乾。
“你腰不舒服,先歇著。我去沐浴。”趙昱囑咐一句,轉身到湢室去了。
李蘅蹙眉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扶著腰上床躺下,心中還是難以平靜。
趙昱出去打了一年多的仗,回來變了這麽許多。到底什麽事能讓他這樣古板固執的人產生這麽大的轉變?
她思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趙昱身邊有別的女子了。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趙昱的種種變化。
但她又不能確定。以趙昱的性子,不會做出不守禮的事,更別說養外室了……
思緒紛亂之間,身後的床陷了陷,是趙昱上床了。
李蘅背對著他沒有動。
一隻滾燙的大手落在她腰間。
李蘅心中本就有些煩悶,察覺趙昱的動作,更是不滿。趙昱從娶她之後,也就這個時候和她親近一些。
她本就疑惑他改變的緣故,這人又明知道她腰疼,還硬要湊過來,她心裏更反感了。
她擰著腰想擺脫他的手,卻不慎扭到了舊傷處,直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亂動,我看看傷。”
趙昱輕輕拍了拍她。
李蘅繃著身子側躺在那處,轉了轉烏眸,趙昱不是想那事,而是要給她看傷?
趙昱掀起她寢衣,露出白嫩纖細的腰來。
李蘅下意識想將寢衣拉下去。他們成親半年,趙昱就去邊關了。到如今三年,趙昱期間隻回來過一回,要說起來其實他們互相之間也不是很了解。
而且,之前趙昱行事,都是熄了燈,在黑暗之中。她倒是希望趙昱改一改他的古板,但這太突然了,她還不適應。
趙昱握住她手,另一隻手指尖在她腰間點了點:“是這處痛?”
眼前的腰肢太過纖細,仿佛一手便能掌握。側腰處有指尖大的紅痕落在瓷白的肌膚上,宛如白玉沁出的點點朱紅,不僅不影響美感,反而更賞心悅目。
趙昱耳朵燙起來,清雋的臉也一點一點染上了薄紅,心怦怦直跳。
李蘅被他戳到痛處,不由嗚咽一聲。
趙昱呼吸一重,喉嚨發緊。但還是強忍住體內咆哮的欲念——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離他上次回家,已經一年多了,他也一年多不曾碰過李蘅。
眼前的情景,對他來說是巨大的考驗。
上輩子,他不知道李蘅腰痛,隻顧自己痛快,臨睡前又吩咐李蘅去接佟黛娘來家中。
李蘅因為這些,才吃的避子湯。
重生回來,他若是連這都忍不住,又與禽獸何異?
他輕輕替李蘅揉了揉腰,垂眸問她:“我給你拔個火罐?”
李蘅忍不住回頭看他:“侯爺還會這個?”
趙昱除了讀書、打仗,其他幾乎沒有什麽愛好。拔火罐這樣的事情,趙昱怎麽會?
“嗯。”趙昱起身:“我讓子舒準備東西。”
他並沒有解釋他是怎麽學會的,他不想騙李蘅。
這是上輩子,李蘅生了兒子之後,腰痛犯得頻繁,他特意去太醫院學的。
每次李蘅腰疼,拔一下火罐就能好許多。
李蘅心中疑慮更甚,拔火罐……不會也是外麵的女子教他的吧?
子舒很快便將東西送了過來。
李蘅瞧見小小的陶罐,忍著腰痛坐起身來,挪到了床最裏側看著趙昱。她烏眸閃爍,心中忐忑,實在是擔心趙昱的手法。
她本就對腰間那一點傷痕耿耿於懷。
這可有火,萬一趙昱一個不小心,燒傷她可怎麽辦?
“別怕,不會燙到你。”
趙昱寬慰她。
她是害怕了。
上輩子第一次拔火罐,她也是如此害怕,說怕火燒著她。
他勸了許久,她出於對他的信任,才肯試一下。
“我,沒有那麽痛了。”李蘅還是害怕。
“你來,信我,拔一下會好許多。”趙昱溫聲哄她:“你若是不信,先在我身上試試。”
李蘅瞧他說得真摯,又有些意動,她實在是疼夠了。
她往前挪了挪,慢慢躺下。
趙昱湊近:“再側過去一些,最好是趴著。”
李蘅忍著痛趴下來,轉頭看他:“有勞侯爺了。”
趙昱一直都是等她伺候的,今日趙昱照顧她,她怎麽都覺得有點怪怪的。
眼見趙昱點了火,她緊張得身子都繃緊了。但見趙昱十分熟練,將一個又一個陶罐吸在了她腰背處。
李蘅又開始疑心,這樣熟練的動作,不是時常做,是練不出來的。
趙昱到底時常給誰拔罐?總不會是手底下那些將士吧?
“以後別叫‘侯爺’。”趙昱忽然開口。
李蘅正出神呢,聽他說話才回神,又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她怔在那裏。
趙昱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以後喊我小字。”
李蘅睜大烏眸看他,臉不由自主地漫上一層淡淡的粉,心猛然跳了跳。趙昱的聲音,原是很好聽的,隻不過他為人冷漠端肅,即便有好聽的聲音,也不會拿來哄人。
可方才這聲調,這語氣也太過溫柔纏綿了些,好像……好像他們很恩愛一般。
他們夫妻分明不是這樣的。
趙昱看她臉紅,眸底不禁有了點點笑意。上輩子,他總是臉紅,其實李蘅也很容易害羞的。是他太不開竅,才在許多事情上都要李蘅主動。
靜靜等了片刻,趙昱將陶罐悉數收了:“覺得如何?”
“似乎好多了。”
李蘅感覺了一下,腰背處都暖暖的,有種從未有過的舒坦。
“睡吧。”趙昱去榻上取了小毯子,塞進她懷中。
李蘅碰到小毯子便困倦起來,很快便睡了過去。臨睡之前,腦中都是疑惑,趙昱怎會有這樣大的變化?
趙昱靠在床頭,虛虛地攬著她,看她睡相乖恬又安穩,不禁笑了笑。
他抬手一遍又一遍輕撫她的發絲,感謝上蒼,能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好生彌補他的蘅兒。
寅時正刻,李蘅準時醒了。
她撐起身子揉眼睛,正要開口喊春妍進來,瞧見身旁攏好的被子,猛然想起趙昱回來了的事,心中一驚,連忙下床。
趙昱正低頭穿著腰帶。
“我起晚了。”李蘅上前伺候他:“侯爺怎麽不叫我?”
她接過他手中的腰帶,雙手環著他腰身。
趙昱本想自己來,但見她貼得近,近得他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晚香玉香氣。他一時又舍不得了。
隻在一個猶豫間,李蘅便貼了上來。
趙昱下意識想伸手抱住她,但又擔心嚇著她,還是忍住了,隻垂眸望著她淩亂的發頂,像隻蹭亂了毛發的貓,可愛極了。
“你腰疼,多睡會兒。”趙昱扶著腰帶道:“以後我這裏有子舒伺候,你不必操心這些事。”
李蘅烏眸轉了轉,不確定地看他:“侯爺的意思是……以後不用我伺候起身?”
趙昱提起,她才察覺,近來折磨她好幾日的腰竟不怎麽痛了,拔火罐竟有這樣大的功效,早知道該早些拔了。
不過趙昱說得真的假的?
他之前不是覺得妻子伺候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怎麽不要她伺候了?
她免不得又開始多想。
“叫我小字。”趙昱沒有回答她,很認真地望著她。
李蘅總覺得喊他小字有點別扭,喊不出口。
但趙昱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似乎等著她開口。
她張口張了幾次,終於忍住了不自在,喚他道:“承晢。”
趙昱似乎甚是滿意,雙手扶著她肩:“我去早朝,你再睡一會兒。”
“我也起來了。”李蘅低頭道:“我要去婆母那裏請早安。”
雖然趙昱不在家中,不用她早起伺候。但韓氏那裏,也是要她早早去問安的。
她得看顧著廚房做好了早飯,再去韓氏跟前,伺候她用了早飯,才能回來。
進門這麽久,她是從來沒有睡過懶覺的。
“不必了,娘那裏我派人去說過了,以後你不必去請早安。”趙昱扶著她在床上坐下:“再歇一會兒。”
“好。”李蘅應了,目送著他走出門去。
春妍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春妍。”李蘅喊她。
“夫人。”春妍走進來,又回頭看了看:“侯爺去早朝了,您腰疼壞了吧?奴婢給您揉一揉。老夫人真是好狠的心,夫人您腰都疼成這樣了,要不然奴婢去玉堂院說一聲,您今日就別去請早安了……”
她實在心疼自家夫人。韓氏也太過分了。
當初想要林嫿進門,不想要她家姑娘,是興國公夫人攜恩圖報,讓她家夫人嫁過來的。韓氏有本事,就去和興國公夫人理論,整日搓磨她們家夫人,算什麽本事?
“趙昱說,以後不用我去玉堂院請早安了。”李蘅打斷春妍的話。
春妍正喋喋不休地埋怨韓氏呢,聞言愣了一下,接著便是一喜:“真的?侯爺真是這麽說的?太好了,以後夫人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了。”
她頭腦簡單,聽這確實是個好消息,剛才還生氣呢,這便高興起來。
“他昨晚還給我拔火罐了。”李蘅摸了摸自己的腰:“我腰不疼了。春妍,你說趙昱奇不奇怪?”
春妍聞言不由睜大了眼睛,接著連連點頭:“奴婢一直想說來著,昨日奴婢就覺得奇怪,侯爺竟然會讓他們等夫人回來才吃晚飯。”
這是多不可思議的事?從前,這個家裏根本就沒有人在意夫人怎麽想的。
昨日侯爺回來之後,好像就變了。
“你也覺得趙昱變了是不是?”李蘅起身往前踱了幾步,心中沉甸甸的:“你說,他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趙昱此番回來,和從前判若兩人。她想不出其中的端倪,心中實在疑惑極了。
趙昱是萬年不開竅的性子,指望他自己開竅,絕無可能。
到底是誰在這裏麵起了作用?
“這……”春妍搖搖頭:“夫人都不知道,奴婢愚笨,哪裏能想得到?”
李蘅黛眉皺在一處,一時沒有說話。
春妍道:“夫人不必管這些,反正侯爺是變好了,能讓夫人在府中的日子好過一些,這就是好事。”
她從來都是不會多想的。
李蘅搖頭:“你不懂。趙昱是什麽樣的人?說他大夏第一孝子也不為過,什麽時候他是會為妻子爭取不去請安的人?何況此舉或許會激怒韓氏。”
趙昱的舉動太不尋常了。
春妍不解:“那……夫人覺得,侯爺是何意?”
李蘅頓了片刻,轉頭看她,烏眸中有幾許笑意:“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在外麵相中了別的女子,想娶回家,所以就不用我去韓氏跟前伺候了?”
她隻能想到這種可能了,否則無法解釋趙昱的種種變化和行為。
“侯爺他……”春妍遲疑:“侯爺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
侯爺的性子冷是冷了些,可品行還是端正的,不至於在外麵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吧?
但是,這話是夫人提起來的,她無條件相信夫人的話。所以她才遲疑。
“人總是會變的。”李蘅不屑,這次回來,趙昱的變化還少嗎?
春妍用力點頭:“也有可能,夫人,那我們怎麽辦?要不要出去跟蹤侯爺,看看他都去了哪兒?”
如果侯爺真在外麵有什麽,肯定不會對外麵的女子不聞不問的。跟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先不用。”李蘅想了想道:“你留心聽一聽他和子舒說話。”
子舒從小跟著趙昱,是趙昱最心腹之人。
如果,趙昱真的有別人,也是在邊關日久生情來的。如今回了上京,不比在邊關,趙昱肯定不會光明正大地去探望,必然是吩咐自己的心腹好好照顧了。
“是。”春妍鄭重應下:“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留心打探。既然不用去請早安,那夫人再睡一會兒?”
“嗯。”李蘅頷首,上床重新躺下了。
她側過身,看見床幔外,從窗口透進來紅紅的日光,太陽升起來了。她心中好不感慨。
當初在興國公府,興國公府還不知她不是親生的時候,將他視若掌上明珠,哪一日她不是睡到日上三竿?
嫁到武安侯府三年,直至今日才撈著一個懶覺來睡。
她闔上眸子,想再睡一會兒,可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躺得久了,半夢半醒的也算是眯著了。
耳邊聽到翻書的聲音,她驚醒過來,挑開床幔便看到趙昱端坐在桌前,正翻看著什麽。
桌上一摞文書,文房四寶俱全。
趙昱竟然在臥室處理公事?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趙昱這人極講規矩,辦理公事一向都在書房。隻有她這個沒規矩的人,會在臥室裏盤賬,這桌子就是她一直用的。
她下了床。
趙昱聽到動靜,回頭看她:“醒了?”
“侯爺回來,怎麽不說一聲?”李蘅之前在他麵前規矩慣了,趙昱忽然這樣縱容她,她反倒有些手足無措了。
“我見你在休息,便不曾打擾。”趙昱掃了她一眼:“腰可好些了?”
他眸色暗了暗,移開目光,喉結輕滾。
李蘅發絲披散著,臉頰紅撲撲的,身上的寢衣所以寬鬆,卻依然能窺見身姿玲瓏有致,像一隻鮮靈的水蜜桃,誘人采擷。
“還……還有些疼……”
李蘅抬手扶著腰,假意腰疼。
昨夜,很明顯是因為她腰疼,趙昱沒有碰她。今日腰是腰不疼了,趙昱又豈會忍著?
趙昱變化不明不白的,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外麵有別的女人了。
要真是,她才不讓他碰。
這事非要打探清楚才好。
“還疼?”趙昱皺眉:“晚上再拔一下。”
這火罐拔下去,應當是立竿見影的。這件事上輩子他做了無數次,此番怎麽不靈了?
李蘅敷衍道:“也沒什麽的,等天放晴了自然就好了。”
趙昱沒有再言語。
“侯爺,夫人,秦太傅親自送賀禮來了。”
子舒進來稟報。
李蘅看向趙昱。
趙昱也看她,又吩咐子舒:“讓春妍進來給夫人梳洗。”
李蘅心中納罕,趙昱不讓她給韓氏請安,卻又讓她去前麵一起待客,到底是什麽打算?
她梳洗一番,隨著趙昱往外走。
“蘅兒。”
趙昱喚她。
李蘅烏眸睜大,魂魄都跟著驚動了一般。趙昱喊她什麽?這這這……這到底是不是趙昱?
天老爺啊,趙昱不是從來都隻會喊她“李蘅”嗎?
她驚悚地看趙昱。
趙昱亦看她:“你今年十九吧?”
“是。”李蘅柔聲應了。
趙昱問這個做什麽?
“以後別穿這些厚重的衣裳。昨日陛下禦賜了許多布匹,晚些時候叫裁縫來,選你喜歡的布匹,全都做上京時興的樣式。”
他眉心微微皺了皺。
李蘅對他頗為防備,這般溫婉姿態,都是做來給他看的。
他上輩子真是該死,硬生生將一個明豔生動的人,逼成了眼下這般模樣。
李蘅喜歡配色鮮明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更先顯出幾分明豔張揚來,神氣得不得了。
他很是喜歡。
“不,不用了吧。”李蘅被他嚇到了。
她開始認真地考慮,趙昱是不是真的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作為妻子,她是不是應該去和韓氏提議一下,找個法師回來驅驅邪?
“用的。”趙昱停住步伐,當即便吩咐:“子舒,你這便讓人去請裁縫來府中候著。等我和夫人忙完,給夫人量體裁衣。”
“是。”子舒應了。
趙昱又朝李蘅道:“晚些時候,我陪你去選布匹。”
“我不急。”李蘅搖搖頭:“讓小妹先選吧。”
韓氏偏疼小女兒趙月茜,家裏的東西都是趙月茜選過了,黃素芬也拿了,最後才輪到她。
“不必管他們,你隻管挑便是。”趙昱見她如此,心中針紮一般密密的痛。
她在這個家中,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會如此主動退讓?
“不了,婆母會生氣的。”李蘅搖頭。
“你不必憂心,一切自然有我。”趙昱實在克製不住,牽過了她的手。
昨日是夜晚,倒還好些。這會兒是白日裏,他擔心李蘅會不自在,這才強忍著。
李蘅果然詫異地看他,烏眸圓睜的模樣,好像一隻受驚的小貓兒。
他目光不由柔和下來。
趙昱深得元宸帝的信任和重用,此番凱旋又立大功,元宸帝大行封賞,朝野上下無人不知,趙昱歸來雖還未曾任職,卻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前來送禮攀附之人,猶如過江之鯽。
夫婦二人直忙到傍晚時分,這還是直接待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員。其餘人都是交給子舒安排人招待。
才消停下來,趙昱便帶著李蘅去庫房選了布匹。
李蘅原本想選那些沉穩的青色、褐色布料,趙昱重規矩,嫁到武安侯府之後,她一直穿這些老氣沉悶的衣裳。
這回,趙昱卻不許她選了。他親自給她選了幾匹布料,又仔細囑咐裁縫,要做成什麽樣,用什麽顏色配什麽顏色。
李蘅在一旁聽得,都覺得趙昱好像在邊關學了裁縫一樣,要不然怎麽會對衣裳樣式這麽了解?
不過,趙昱選的,確實都是她喜歡的顏色。
隨便趙昱是什麽目的,她穿這些老氣難看的衣裳已經穿夠了,那就聽趙昱的話吧。
夫婦二人忙了一整日,回到院子沐浴過後,李蘅躺下便昏昏欲睡了。
趙昱取了東西來:“趴下,我再給你拔一下。”
李蘅聽話地翻過身,趴在床上,主動撩起寢衣。
“昨日才留拔過,不好拔太過了。就用兩個罐輪流拔兩下。”
趙昱和她說話。
李蘅“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她左右也不懂這個,趙昱說什麽是什麽吧。
趙昱見她也不好奇自己為什麽會這個,知道她心中對他還無甚留戀,便不再言語。
李蘅趴著隻覺得後背處舒服得很,幾乎要睡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趙昱說了一聲“好了”,翻身側躺,便闔上了眸子,實在是困得厲害。
趙昱將小毯子塞進她懷中,看她翻身動作迅速麻利,便知她腰其實已經不疼了。
他不是個傻的,自然能猜到李蘅為什麽和他說腰還疼了。他替她掖好薄被,拉過自己那條被子,躺了下去。
半夜,李蘅是被熱醒的。
後背處好像貼了一個暖爐一般,熱得她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