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漫長的季節(2 / 2)







北京作為此次奧運會的舉辦城市國人占儘了天時地利人和,空前高漲的愛國熱情和金牌榜上的遙遙領先著實讓每一個中國人自豪了好一陣子,為了表現我滿腔的愛國熱情我也就整天坐在電視機前為中國的運動健兒加油助威連上個廁所都舍不得。

當看到中國小將也嶄露頭角在跳水項目上取得金牌時,我和幾個工人都歡呼雀躍地跳了起來,這個時候房門被一個人粗暴地推開了,一個女孩陰沉的臉走了進來,我看清楚了來人竟然是小姨,我欲上去打招呼卻見小姨依然進來時候那一副冷冷的表情我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也就止住了自己愚蠢的動作,手在半空轉了一個彎又放了下來。

小姨聲色俱厲地說:“周宇,你給我出來!”

我心說,這妞兒怎麽回事啊?莫不是她成領導了檢查到我在偷懶?再說我們都認識一點也不用這樣給我臉色吧,我自知心虛也就跟著她走了出去。

出門看到公司的車停在院子中,完了,看來這次死定了也就跟在她後麵等待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果然她劈頭蓋臉的對我罵道:“公司給著你錢就讓你天天在這裏看電視啊?那車間出了問題怎麽辦?經理難道沒有給你說過嗎?一次不在現場扣罰100給你說過沒?你怎麽不長記性?你以為這麽遠公司就不會來檢查你了是吧?”

我被這丫頭罵得暈頭轉向的心裏還是轉不過彎因為我覺得小姨也不是這樣一個人啊?即使是當了官對我也不應該這態度啊,神啊,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悄悄地小聲叫了一聲:“小姨!你怎麽……”

“別叫我小姨!”話沒說完就被她粗魯地打斷。

“……”

“那你說該怎麽辦吧?你自己說說?要不要扣你錢?該不該扣你錢?”小姨一本正經地說道。

見扣錢已經成定勢心裏憤懣不已,工資還沒發呢倒先被扣了一百,我怎麽那麽倒黴啊?今天剛上白班就被抓了個正著,那人家小成天天上班跑出去玩怎麽就沒事呢?我這麽愛國關注一下奧運比賽怎麽就錯了?再說小白那畜生不是平常都那麽囂張嗎?今天怎麽變啞巴了?

上麵來了車屁都不放一個,一個人,不,一個狗正躺在太陽底下眼睛眯成一條線正暖暖的曬著太陽,看我待會兒不收拾你,你看你不認真工作給你主人帶來多大的麻煩啊,做人要講點敬業好不好,你說你上班時間不好好看你的門竟然趴在院子裏曬太陽打瞌睡,你說你像話嗎?你說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中午喂的你那碗飯嗎?發完牢騷就對小姨撒謊道:“我剛從辦公室過來,我倒一杯開水,感冒了,有點咳嗽,咳,咳!”

小姨並不領情伸手道:“少廢話,不要找借口,趕快交錢!”

“不是從工資裏扣嗎?我現在身上沒錢!”我沒好氣地說。

小姨厲聲說:“不行,現在就交!”

我暈,怎麽說我們也是朋友一場怎麽能這樣對我?枉我當你是朋友?我才後悔自己交友不慎遇人不淑,我沒有說話而是可憐兮兮地看著小姨漂亮的臉蛋,此時看起來卻是無比的邪惡。

“要想不罰你錢也可以,不過呢……”小姨賣了個關子,我一聽這話就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急切地問道:“那怎麽就不用扣我錢了?”

“請我吃飯!”小姨忽然語氣一轉恢複了以往那種大大咧咧調皮的風格笑嘻嘻地對我說,我站在原地仔細觀察這項比京劇裏還會變臉的藝術開始搞不懂眼前這個女孩真實的想法,隱隱覺得她是在捉弄自己。

接下來我的猜測得到了驗證,小姨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然後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說:“給你開玩笑的,嗬嗬,傻樣兒,是不是你真相信了,我的演技怎麽樣?哈哈,看你嚇得那孬樣兒,嗬嗬!”

我拭了一下額頭冒出的冷汗,由衷地讚道:“我真的被你騙了,我說你這個欽差大臣怎麽一點情麵都不講,演技那是絕對的實力派,未來的影後絕對非你莫屬,下一屆奧斯卡獎肯定有你,我現在就給你頒發個獎杯吧!”

小姨還是繼續笑得前俯後仰,我好奇地問道:“你不是上麵派來監督我的嗎?那你過來看什麽?”

小姨笑道:“沒有了,我過來看一下這邊庫存有多少噴好的網,盤點一下,本來經理要和我一起過來的後來有事沒來讓我過來監督你一下,我一看你果然在這裏看電視,就捉弄你一下了,嗬嗬,別怕,我回去不會揭發你的!咱們什麽關係是吧,包大人?”

我也笑道:“那是,謝謝小姨啊,那下次回去我給你做主啊把那些欺負你的刁民都給我綁到公堂上,本大人要一個一個審問,不招我就大刑伺候!嗬,來這裏也好幾禮拜了,他們都還好吧?”

小姨道“不好,你小子真是命好啊,人家幾個在車間拚死拚活的勞動都沒你天天在這裏看電視泡妞掙的錢多,你說你有多幸運啊!”

我趕緊給小姨訴苦道:“小姨你是不知道啊,這裏是輕鬆,但是這周圍都沒賣飯的,我在這裏每天都是麵條米飯饅頭大蔥蘸醬,嘴裏都能淡出個鳥來,然後看誰長的都像饅頭,哎,你這張臉就比較像饅頭,這裏要是能有吃飯的地兒我現在就請你吃飯,你都體會不了勞動人民的疾苦,人民的生活不幸福啊,人民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得,少在這裏給我貪嘴,那倒也是啊,哪天你回縣城了小姨請你吃飯,那現在我們去車間看一下吧!”小姨打斷我的話說起了正事。

然後我就和小姨並肩朝車間走去,當看到這樣一個絕色的大美女走進車間,幾個工人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小姨,我從他們眼神中看到了一種東西叫貪婪和欲望。

我上躥下跳地在上麵數,小姨則是手裏拿著個記事本迅速地記著,半個小時後總算盤點了庫存,然後和我並肩走出了車間。

小姨道:“那你繼續在這裏值班我得回公司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縣城啊?”

“我也想去啊,我都很久沒有離開這村莊了悶也快悶死了,但是今天該我值班我不敢離開啊!”我擔心地說。

“怕什麽?這裏也不會出什麽事,你天天都在看電視你都不怕,離開半天又怕什麽啊?要去就坐便車回去看看啊!”小姨慫恿我道。

我一想也是哦,然後打電話給小成,那小子正在上網我告訴他讓他早點回來幫我看著點,我有點事要去縣城一趟,小成爽快的答應下來。

我就和小姨坐到車的後排座位上,司機是個小夥子見我們上了車就開始回縣城。

一路上小姨一直和我打鬨著,很快就到了縣城最繁華的地段,我對小姨說:“我要從這裏下車,然後下車逛一下,你們先回公司吧!”司機停了車我跳下去對小姨說:“你回去吧,回去不要告訴經理我偷偷跑出來了啊!”

“小姨明白,那你去玩吧!回去的時候可以乘坐公交回去哦!”然後朝我甜甜一笑就鑽到車裏,車載著小姨就風馳電掣的絕塵而去。

我就好像一個古代某某門派瞞著師傅偷偷跑下山的小徒弟一樣興奮地在縣城逛蕩著,眼睛不住地看著這個並不擁擠的小城,可是對我來說人已經夠多的了,還有來來往往成群結隊的美女,心裏那個美啊,路過小吃街的時候買了好多麻辣串邊吃邊走。

這個縣城就那麽大的地方,逛了一陣一抬頭竟然走到那個我們經常上網的那個網吧,我沒有猶豫就走了進去,進了網吧開了一台機坐在裏麵一個小包間裏剛坐下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徹雲霄地大聲叫囂道:“兄弟們,兄弟們都準備好啊,聽我命令再一起上,飛舞社兄弟還有褐眼女孩你們兩個不要擅自行動,聽我命令再一起上,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刺激,讓對方見識一下我們的實力!”

儼然一副軍事指揮家的氣勢,比當年百團大戰時還有現場震撼力,此人不是別人,竟是多日不見的少峰,並不太乾淨的臉上顯出一絲疲憊不堪而指揮作戰的時候卻是精神抖擻一副十分投入的樣子沉迷其中,不用說就是他在玩《天龍八部》,我和他的機器隔著兩台機器但是我還是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叫聲。

周圍的玩家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我走近他拍了下他的肩膀裝作驚訝地感歎道:“丫的,你還活著啊?”少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表現出多麽吃驚然後朝我笑笑繼續玩遊戲,我吃了個閉門羹很是不爽正想轉身回我座位上上網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你怎麽溜下來了?沒人管你爽吧?我靠,我們在公司車間累死了,你倒爽得很啊,娘的,罪惡的資本家把我們這些人當廉價勞動力,我tmd不乾了!”

聽少峰說了這些我忽然有點理解他,一個名牌大學畢業而且有著兩年工作經驗的大學生公司根本不把你當什麽寶貝而是當成一根賤命的稻草一般丟棄在車間幾個月不聞不問,當少峰在學校時候的一腔熱血蠢蠢欲動迫不及待的衝進這個光怪陸離的社會準備大展拳腳開創一番事業的時候遭遇到不同程度的打擊,這讓少峰的自尊心自信心和來自名牌大學的優越感在別人無視的目光中漸漸褪去也讓他徹底感受到自己已經站在了金字塔的最底端已經無法再墜落了。

如果說需要墮落的話隻有再下地獄一層,麵對這個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社會少峰一下子懵了,爸爸說好好學習就能考上好高中,高中老師說好好學習就能考上好大學,大學老師說好好學習就能找好工作,我就按照你們說的好好學習,結果我還是上當受騙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一個餓不死人的工作老板說好好工作就能很快得到提升,可是我整天在車間賣命地乾就是想有一天你們能看到我的努力,但是你們這些昏庸的管理者連來車間看一下都不屑,少峰開始失望了,徹底的失望了。

僅存一點點的信仰也被殘酷的現實擊得支離破碎,他活著就是為了證明人生真的就像一個茶幾,上麵擺滿了各種悲劇,終於一天少峰開始沉醉於遊戲,少峰發現遊戲裏可以暫時忘記那些煩惱的事情,可以讓自己逃避自己的鬱鬱不得誌。

然後樂此不疲地在遊戲裏東征西伐建功立業,當天朝歸來,我將帶領你們奔向沙場奮勇殺敵,開辟疆場,建功立業,在遊戲中他是一個一呼百應的大首領,在現實生活中他什麽也不是,所以當他睜開眼睛看到這個醜陋並無助的世界寧願沉浸在自己的網絡世界裏呼風喚雨勾勒自己的江湖世界。

話扯得有點遠了,這些事情有一部分是他講給我們的,回到話題,我驚訝地問:“真不乾了?”

“沒有,請假了,在這裏乾有什麽意思啊?乾的活兒那麽累一天才幾十塊錢,真不把我們當人,我準備乾到年關然後回家跟著我老爹一起賣大餅,我覺得賣大餅都比這強上百倍,真的,你不要笑,或者在我們門麵房前支個地攤兒賣點糖果之類的,過年了這些東西應該很好賣!”少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眼神迷離幽怨地看著電腦屏幕。

我讚成地說道:“那也好,我支持你,打工沒有出路,自己創業當老板最好!還不用受著鳥氣!”

少峰看了我一眼道:“你去玩吧,我要去殺敵了!同誌們,同誌們,都準備好,聽我命令,聽我命令……”

汗,我也坐到我座位上,上了一個多小時網也該回去了,告別少峰開始走出網吧,我也像是一隻迷途的羔羊一樣,和少峰一樣,我也滿腔興情興致勃勃地闖入社會以為自己可以發揮自己所學的知識成就一番事業,而現在我做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工作?

一個頭可有可無的閒差,一個可以睡覺玩耍的差事,別人看來一定很爽,可是這讓我覺得自己真的好失意,我什麽東西都學不到不說而且我就這樣揮霍著我無處安放的青春,每天的日子就在我的睡覺和看電視中悄悄流逝,但是想想他們在車間跟驢子似的忙碌一天也賺不了幾塊錢也就心裏也就平衡了不少,什麽理想事業?戒了,別tmd跟我談理想!

能找到一個不用乾活的工作就該沒事偷著樂了還發什麽牢騷啊,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在哪睡?於是我去商鋪買了一瓶衡水老白乾啤邊走邊喝。

正在我踉踉蹌蹌地走在大街上的時候聽見有人叫我宇哥,我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才看到豔坤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對我說:“宇哥,快過來幫我拿著!”

我也有點吃驚地道:“豔坤,你怎麽在這裏呢?就你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我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都來了,我們開車來平安公園玩了,剛買了點東西,讓我看著他們不知道去哪裏了,車在前麵路口停著,你怎麽也來縣城了?”

“是啊,坐公司便車過來辦點事準備回去,你們什麽時候回家啊?”

“馬上啊,怎麽他們還不過來?等我爸爸回來我們就回去,你怎麽回去啊?等下坐我爸爸的車回去吧!”豔坤環顧左右沒見家人過來就對我說。

“那好啊,我正不要找公交車呢,這裏的公交車小得都沒私家車大,一輛公交車上就三個座位,等我看那幾路公交車啊,我靠,三個人的座位硬是塞了六七個人,那我就坐你們車回去!”我猛喝完最後一口啤酒扔掉手裏的空酒瓶。

然後幫豔坤拎起大包小包的東西開始朝良子按摩下麵的停車處走去,豔坤邊走邊對我說:“宇哥,上次你沒有生氣吧,被我姐姐罵了你是不是特生氣,我姐姐跟一個悍婦一樣一點都沒女人味,你要是真喜歡她你就慘了!”

我趕緊說:“沒啊,沒生氣啊,你姐姐也是為你好啊,以後不要那麽淘氣了知道不知道,你說你這麽調皮你爹生你養你這麽大容易嗎?還總是在外邊惹是生非,打架是不對的,有什麽話要用道理解決,知道了沒?”

正在耳提麵命給豔坤講大道理時劉總阿姨還有豔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我們的身後,阿姨聽到我剛才說的一番話讚賞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一副風情萬種的樣子,豔妮也是黝黑的眸子裏透露出無邊的笑意一副驚訝無比的樣子好像在問我為什麽出現在了這裏。

劉總卻一點都不感到好奇而是淡淡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啊?今天不是你值班嗎?”

我撒謊道:“哦,剛才公司在我們那裏盤點庫存我有點事就坐著公司的便車過來了,正要坐公交車回去呢!”

劉總依舊麵無表情地說:“公交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一趟,坐我的車回去吧,我們現在就回去!”

我說好,這也行,劉總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到車的後備廂裏後鑽進了車坐在駕駛座位上,阿姨跟著坐到前排副駕駛,豔坤豔妮鑽到後排我也跟著坐在了後排上,豔妮在左,我在右,豔坤夾在我們的中間,車起步後,人小鬼大的豔坤忽然對我說:“宇哥,來,你坐我這裏,我想挨著窗戶坐看看窗外可以嗎?”然後意味深長地對我偷偷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這小子是故意讓我和豔妮坐到一塊,也就順水推舟接受了這小子的好心成全然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豔妮今天穿一件好看的紫紅色小外套,下麵一個低腰牛仔七分褲,腳下踩著一雙不太高的高跟涼鞋,眼瞼低垂害羞地看著前排,眼神依舊那般溫潤如玉,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就像一個鄰家小妹,那羞澀的模樣顯得無比清純漂亮好像一個待嫁的新娘,我也忽然有了一種錯覺,如果我們車上再掛幾朵花衣服上再別上一個“新郎”“新娘”的牌子就和婚禮沒什麽兩樣了,想著想著我就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豔妮也跟著笑道:“傻樣兒,笑什麽呢你?”

“沒,剛才去上網遇見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我撒謊道。

哦,然後我們就這樣有一撘沒一撘地聊著天,阿姨時不時地從後鏡裏看我們幾眼,一臉笑意滿眼溫柔,劉總卻在專心致誌地開車,奧迪快速飛馳在寬敞的馬路上,路兩邊綠油油的莊稼迅速地向後移動。

幾十分鍾後汽車開進了南陳王,到了劉總家門口我提上我的東西下了車,豔妮見我拿了不少東西就跟著我下了車步行送我去廠區,我們挨得很近肩並肩地走著,靚男倩女當然吸引了村民的不少目光,成為這個村莊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這個村莊不小也不算太大,關於我們的流言蜚語迅速地讓這些整天吃過飯之後閒的無事可做的長舌婦有了八卦的素材,說得最多的大概就是我們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當我們快要走進廠區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聽見一個村婦對另一個村婦說:“這兩個人是誰啊?不像是咱村的吧?”

另一個極其肯定地說:“是吧,這閨女是劉總家那女兒,這男的估計是她男朋友吧,整天見他在街上逛蕩!長的倒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是不是圖人家老劉家的家產,難說了!”

第一個說:“聽說是他廠裏的一個技術員,哎,誰知道呢,不過看起來蠻般配的啊!”

聽她們這麽說我差點崩潰得死掉但是我還是假裝沒有聽見,豔妮也肯定聽到了,因為她的臉開始變得微微發紅,那羞澀的笑容在這個酷夏像一杯冰水一樣涼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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