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節前奏(1 / 2)

蟬動 江蘇棹子 3219 字 2023-04-19






1937年8月9日。

左重坐在戴春峰辦公室的會客區,看著牆上的精誠團結四字捂嘴打了個哈欠,這兩天他剛剛把日諜案的手尾收拾乾淨。

陳實身為中國人卻助紂為虐甘當漢奸,本應就地正法,但念其認罪悔罪態度良好,尤其是陳局長舍下一張老臉求情,最終交於溫鬱慶帶回密碼檢譯所,戴罪立功。

這裏麵有沒有那位王副所長的幫助,左重不清楚,反正這種事在國府不稀奇,就像西遊記裏被打死的妖怪那都是沒背景的。

跟陳實相比,“地下黨”章雲的下場就悲慘多了,招供了十幾萬字真假難辨的情報後,此人被血塊堵住呼吸道窒息而亡,下一輩倒是可以考慮去寫。

他的同夥,古舟書局的老板死在了手術台上,淩三平傾儘全力也沒能將其救活,屍體交給了新法醫練手,算是廢物利用了,畢竟搶救花了不少藥錢。

沒辦法,

這年頭,地主家也沒餘糧。

左重好不容易跟方方麵麵的人員扯完皮,將兩個“地下黨”的財產分乾淨,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老戴一個命令叫到了局本部。

至於原因,他猜測可能跟滬上的局勢有關,按照長穀良介給出的情報,日本人很可能在今天發動戰爭,至少會有所動作。

經過這些天的軍事部署,目前雙方在黃浦江周邊布置了大量兵力和技術裝備,這麽多人員每天的人吃馬嚼就不是個小數。

國民政府拖不起,

日本人更拖不起。

所以中日之間的戰爭不光是軍事問題,政治問題,也是經濟問題,要是這麽長期對峙下去,不等開戰兩個國家就得徹底破產。

正想著,戴春峰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左重立馬起身恭迎,微微彎腰低頭說了句老師好,又趕緊走到桌子旁幫對方拉出椅子。

剛從外麵回來的老戴輕聲恩了一聲,隨手將公文包放在辦公桌上,一臉疲憊的坐了下去,抬手揉了揉腦袋,朝他輕輕擺了擺手。

“慎終,坐吧,在我這裏就不要見外了。”

“學生遵命,謝謝老師。”

領導的客氣話,永遠隻能聽一半,誰要是當真,那不是傻子就是棒槌,左重畢恭畢敬的坐下,挺直腰杆隻坐了半個屁股。

戴春峰掃了他一眼,臉上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慎終啊,這次抓到地下黨和日諜,消除了我們內部和身後的威脅,領袖對此非常滿意。

決意授你三等寶鼎勳章,其他人員授四五等雲麾勳章,本來校長想親自來一趟,不過有個緊急軍事會議需要參加,便委托我代為授勳。”

“多謝老師栽培,學生誠惶誠恐。”

左重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激動的神色,心裏卻很無語,這玩意他都拿了幾枚了,一點屁用沒有,哦,不對,將來倒是可以增加刑期。

還有參加軍事會議,可算了吧,某人要是不摻和,滬上說不定打得更順利,一旦對方將精力放在軍事上麵,基本就代表著前線要一敗塗地了。

戴春峰不曉得他大逆不道的想法,起身理了理衣領打開公文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小木盒,正色宣布了軍事委員會的正式命令。

隨後將花裏胡哨的勳章掛到了左重的胸前,又傳達了幾句某人的“口諭”,無非是再接再厲為果黨再立新功之類的場麵話。

走完了程序,老戴示意左重坐下,然後靠在椅背上緩緩說道:“對於你下一步的工作,領袖已經有了安排,還是留在滬上。

那裏是民國的經濟中心,也是亞洲乃至世界情報中心,日本人早就垂涎三尺,作為金陵的東南屏障,此地絕對不容有失。”

你這次回去有幾個任務,一是製裁暗殺,二是辦學,三是反諜,四是針對日本軍政方麵的情報搜集,每一項都不輕鬆呐。

第一件事呢,常餘慶這個人聽說過吧,滬上漕幫的老一輩大佬,早年曾在日商的豐田紗廠、同興紗廠任工頭,和日本人關係密切。

後來離廠經營浴室、舞廳並加入了青幫,民國二十一年的一二八戰役時,在日軍支持下於閘北組織滬上北區市民維持會,任會長。

事變結束後,他遭到金陵通緝,潛逃至所謂的關東州,投靠日本浪人參與偽滿幫會活動,是一個死心塌地為日本人賣命的老牌漢奸。

據東北區情報組反映,此人前段時間對外透露自己將重返滬上,借此招攬了不少混混、土匪、失意文人、原東北軍成員和白俄軍官。

8月6日,有人看見他在前往魯省島城的郵輪上出現過,下船後登上了一輛日本駐軍的汽車,目前蹤跡不明,但很可能已經到了滬上。

對於這種民族敗類,領袖指示要殺一儆百,記住,這不是秘密製裁,要公開將其處決,動靜越大越好,以此震懾某些心懷鬼胎的人。”

常餘慶.

左重腦海裏迅速閃過對方的照片和基本資料,鄂省荊州人,前朝光旭年間生人,身高馬大,長相奇醜,鼻孔朝天,雙耳如扇。

畢業於鄂省武備學堂,辛亥隔命後到滬上闖蕩,擔任過五馬路商界聯合會評議長,四一二時走上政治舞台,手上有不少血債。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必須弄死這個苟漢奸,想到這,他起身昂首回令:“是,學生一定儘快找到常餘慶進行製裁,請老師放心。”

“恩,好了,放鬆些,伱我師徒之間不用這麽緊張,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戴春峰哈哈一笑,渾然沒把一個青幫頭子放在眼裏。

要是特務處連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都收拾不了,那才奇怪。

至於對方會不會躲起來,這次可不光是金陵政府要姓常的命。

老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淡淡說了一句:“若是需要本地幫會的幫助,你可以去找杜老板求助,他雖然是江湖會黨出身,卻也是一個愛國的人。

前些日子他與我通電話,表示想在滬上建立一支一萬人左右的武裝遊擊隊伍,人員以幫會和工人為基礎,配合軍方作戰,負責肅諜防奸工作。

我將此事向領袖匯報,領袖欣然同意並給了塊蘇浙行動委員會的牌子,隸屬於軍委會,由我牽頭任書計長,杜老板為總乾事,即刻進行籌備。”

哦,原來是這件事。

左重看過那位杜老板在報紙上號召社會各界抗日的文章,言辭甚為慷慨,看之令人歡欣鼓舞,一個憂國憂民的江湖豪傑形象躍然紙上,肯定沒少花錢請槍手。

要不是知道對方是民國最大的鴉片、白麵進出口商,生意涉及所有刑法條款,他就真相信了,這種人說愛國,恐怕三分是真情,七分是投機。

但論跡不論心,不管怎麽說此人貢獻是有的,那些為前線籌集的軍火和款項不是假的,從這點看,杜老板就比很多人要強。

另一邊,戴春峰將一份文遞了過來,嘴上繼續說道。

“這兩天杜老板將人手差不多湊齊了,聽說要對付日本人,除了漕幫人員,很多青年學生基於民族義憤自願報名,甚至有不少大學生,這是名單。

我決定先行組建5個支隊及一個特務大隊,其中第一、第二、第三支隊由知識青年組成,第四、第五、特務大隊由咱們和杜老板的人員組成。

不過也有問題,我覺得讓這些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學生到戰場上去直接作戰,既不能用其所長,又浪費了國家的培養,實在是得不償失。

不如將他們集中在一起,進行專業化的情報訓練,我們的事業總歸要有接班人的嘛,這便是我讓你做的第二件事,負責開辦特種技術訓練班。

杜老板找了兩個好地方,一個是青浦縣的西溪小學,場地夠大,位置也隱秘,一個是鬆江的繅絲工廠,那裏是他的秘密產業,很少有人知道。

你去了滬上先把這兩個地方接收過來,籌建兩處訓練班,為了方便稱呼和保密,以後就以地名為班級名稱,我親自來當班主任,你任副主任。

考慮到你的工作多,再調餘醒樂為青浦班教官,李齊五為鬆江班教官,由他們兩人負責日常的學習、訓練,你有時間去給學生們上上課就好。

像是古琦、吳敬忠這些老情報也可以去授課,不要搞敝帚自珍那一套嘛,隻有/>

慎終,這件事抓緊辦,現在我們同敵人拚命,訓練乾部的目的,就是訓練他們不怕死,隻有不怕死這三個字才可以打倒敵人,從而獲得勝利。

為此我給學員製定了三條行動原則,向最危險的地方行動;在軍方行動時先行進入,在軍方撤退時掩護破壞;隻講戰果,不顧犧牲。”

說了一大段後世足以讓打工人流淚,資本家汗顏的口號,戴春峰意味深長地跟得意弟子說出了心裏話。

“搞政治必須有武力作後盾,否則是就是賣狗皮膏藥,為旁人所輕視,特務處和調查統計局我總是要放手的,你要認真領會這句話。

等你承擔了更重要的責任,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背後沒有強大力量,別說部下,連上峰都不會在意你,這全是老師的經驗之談。”

什麽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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