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次嚐試失敗了,被北遼軍隊趕的像是喪家之犬。這讓他知曉人多沒用,再多的人不如精銳。
所以他精簡了麾下的馬賊,就三百騎,縱橫一時。
隨著北遼的不斷複蘇,宏春發現自己報仇的可能越來越低。
他有些茫然,覺著自己就是個孤魂野鬼。唯一能證明他高貴的便是一頭長發。
最近他的日子不好過,陳州梁超被剿滅後,宣州的唐軍也在虎視眈眈,有出動剿滅他們的意思。
有了這些糧食,他去草原上隨便尋個地方待半年再出來,自然風平浪靜。
那些人犯被砍殺著,慘叫聲頗為刺耳。
“宏春,你不得好死!”一個人犯被砍了一刀沒死,躺在地上慘嚎著,“懷恩可汗會殺光你們!”
嗯?
宏春蹙眉,“這裏靠近大唐邊境,不是基波部的地方。”
那人喘息著,獰笑道:“我們部族有女人是懷恩的人,否則你以為哪來那麽多糧食,你特娘的……等死吧,哈哈哈哈……嗝兒!”
這人雙目一瞪,就此了賬。
宏春卻覺得遍體發寒,他目光轉動,“問話。”
兩個沒死的俘虜被拷打了一番,可毛都沒問出半根。
但其中一人說了一段話很有意思。
“大唐斥候來了也不管我們。”
這!
“兄長,大唐斥候劫掠草原部族可不手軟,這等肥羊他們竟然不吃,為何?”
心腹顫聲道:“怕是真的和懷恩有關係。”
基波部對於馬賊們來說就是個龐然大物,無法抵禦。
“懷恩聽聞懼內,他的情人……難怪那些唐軍斥候會不管,為了一個小部族不值當和基波部翻臉。”
心腹突然一拍腦門,“你們何時遷來的?”
俘虜說道:“才將數日。”
宏春的眼皮子在狂跳。
“那杜輝說自己乃是陳州過來的,在陳州就得知了這個小部族有錢,特娘的!這個騙子,兄長!”心腹跺腳罵道:“咱們上當了!”
一個俘虜為了活命說道:“我知曉哪裏有錢,就在那個帳篷裏,懷恩情人住在裏麵,有個箱子從不許人觸碰。”
心腹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那不是杜輝先前進去的帳篷嗎?”
帳篷已經被焚毀了,幾個馬賊過去在廢墟中翻找,喊道:“有個箱子,就剩下半截了。”
“就是這個箱子!”
此刻箱子裏空蕩蕩的。
宏春想起了先前楊玄的人在帳篷裏折騰砍殺,此刻想來,那些人是在裏麵拿金銀吧。
金銀體積小,便於攜帶,懷恩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帶著一大堆銅錢遷徙,太顯眼。
可如今女人死了,部族也被滅了,僥幸逃出去的部眾會把消息傳到懷恩的耳中。
“杜輝!”
宏春的眼珠子都泛紅了。
“留些兄弟運送糧食,其他人,跟著我追!”
……
“快跑!”
楊玄帶著麾下一溜煙就跑了,而且是往南方跑。
“搶一把就跑真刺激。”綠燈興奮的閃爍著。
老賊摸摸懷裏的金錠,王老二摸出來不說,還咬了一口。
“臟!”老賊拍了王老二一巴掌。
這一逃就逃到了天明,馬賊終於看到了他們。
“追!”
馬賊們狂喜。
可前方卻出現了一座城池,城頭上牛角號鳴叫,城門打開,一股騎兵衝了出來。
“撤!”
宏春咬牙切齒的帶著人回撤,隨後令人去打聽消息。
“杜輝是章羽縣縣令。”
“難怪他看到官兵笑的如此歡喜。令人去章羽縣,尋機弄死他!”
喜歡裝比的人也好臉麵,一旦丟臉幾乎會記一輩子。
等基波部可汗懷恩得知自己的情人被宏春滅了時,當即大發雷霆,隨即令人領軍出擊,圍剿宏春。而他自己卻需要去想想如何讓比自己更憤怒的娘子息怒。
……
王氏的鐵礦在一片丘陵地帶,有的地方竟然是露天開采,極為罕見。
礦山的管事叫做丁忖,就像是個富家翁,微胖的臉上帶著曖昧的笑。
二人自我介紹後,丁忖笑的越發的曖昧了。
“竟然是楊郎君當麵。”
楊玄笑道,“你認得我?”
丁忖拱手,“雖未謀麵,神交已久啊!”
神交?
楊玄看著那些鐵礦石,仿佛是看到了一柄柄陌刀,一把把橫刀,無數長槍。
“這礦石都運到何處去?”
“長安。”丁忖指指礦洞,“這裏的礦石不錯,雜質少,煉出來的鐵品質更好。淳於氏最喜這處出產的礦石。”
“我想買一些。”
丁忖笑道:“這等荒郊野嶺的地方少有客人,楊郎君能來,自然不是為了看老夫,而是為了礦石。不過楊郎君要礦石作甚?”
這是個老鬼,楊玄很坦率的道:“太平缺兵器,州裏沒有。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吧,這不,我就來王氏尋尋。”
丁忖一怔,大抵沒想到是為了這個,“楊郎君這是……”
“太平當麵便是三大部,為此多次被攻陷。不想死就得全民皆兵。”楊玄言簡意賅的說了情況。
“這般艱難嗎?”丁忖歎息,一臉同情,“不過售賣鐵礦石需家中同意。”
他見楊玄微微眯眼,竟然有些冷意,就想到家中二郎君對這位少年縣令的看好,急忙解釋道:“並非老夫不肯通融,這是王氏的規矩,除非是十萬火急,否則老夫不敢違規。”
“眼下就是十萬火急!”楊玄不再客氣。
“什麽意思?”丁忖能管理這等重要的礦山,在王氏的地位不算低,知曉內部許多事兒。此刻微微冷臉,氣氛頓時就僵住了。
老賊低聲道:“怕是要鬨僵了,再有,金子是值錢,可太平那邊卻是個無底洞,真要打造兵器,耗費的錢財不計其數啊!”
楊玄拿出厚厚的一封信,“快馬送去長安王氏,提及一句,若是王氏滿意,此後我太平的礦石半價供給,並一路送去。”
“半價包運費啊!”朱雀讚道:“小玄子你太狡猾了。”
丁忖接過,“可能看?”
“隻管看。”楊玄笑了笑。
丁忖一邊打開信封,一邊笑道:“楊郎君怕是不知鐵礦石的尊貴,什麽東西能值當換礦石?老夫卻是……”
信紙厚厚的一摞。
丁忖看了第一張,就訝然抬頭。
“冶煉之術?”
楊玄說道:“王氏與淳於氏早已鬨翻了,隻是苦於沒有冶煉之術,隻能把礦石不斷賣給淳於氏,否則大唐一旦缺了鐵器,王氏便是眾矢之的。可若是王氏能自己冶煉呢?”
丁忖的臉頰抖動了一下,“淳於氏會發狂。可你這個……王氏不是沒弄過冶煉,一直在弄,老夫便主持過此事,隻是煉出來的鐵不及淳於氏,所以隻能受製於人。”
他翻開第二頁。
一個爐子,畫的很明晰。
第三頁和後續十餘頁是分解圖,邊上還有製作方法和材料配比解釋。
作為一個玩了半輩子鐵器的人來說,丁忖隻需看看,就發現了幾處往日不解,可圖紙上卻給出了極為精妙解決法子的地方。
他再翻下去。
全是文字介紹。
他草草看了一遍,抬頭,歎道:“老夫此刻最想告訴長安王氏一件事。”
眾人看著他。
丁忖珍而重之的道:“讓楊郎君成為王氏嬌客!”
嬌客:對女婿的尊稱。
……
“龐煌”,感謝老板的盟主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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