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的修為自不待言,可按理天馬營的內侍也不至於連一巴掌都避不過去。
鏡台昨日來稟告,言辭鑿鑿的道,魏忠失陷敵軍之中。
生是俘虜,死,骸骨多半會被丟棄在溝壑中。
可死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內侍一下就被驚住了。
竟然忘記了閃避。
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臉上當即高高腫起。
“魏大將軍!?”
“正是老夫!”
內侍捂著臉,“楊逆的人躲進了你家,怎地,你要包庇她?”
魏忠冷笑,“你進去試試?”
權貴之家,除非他點頭,否則皇帝的人也不能進。
天馬營的內侍也就是欺負魏忠不在罷了,否則除非皇帝下旨,他們不敢逼迫魏靈兒。
“滾!”
魏忠擺擺手。
家中的護衛們衝了出來,見到傳聞中生死不知的家主活生生站在外麵,一時間驚喜交加。
“阿耶!”
魏靈兒撲到了魏忠的懷裏,哭了個傷心欲絕。
“我還以為你不在了。”
魏忠伸開雙手,歎道:“是該嫁人了。”
晚些,一家子聞訊出來。
“為夫衝殺出來,一路匯攏了些潰兵,列陣衝散了兩處阻截,這才回歸雄州。”
魏忠言簡意賅的說了自己的情況。
“阿耶,你……”魏靈兒捂著嘴,指著魏忠額頭,“你長角了。”
魏忠摸了一下角,痛的倒吸涼氣。
管事悄然靠近,低聲道:“那個女人是北疆會館的人。”
魏忠點頭,“晚些帶到書房來,注意避開人。”
魏忠沐浴更衣,晚些在書房捧著一杯熱茶,不禁感慨世事無常。
若是換個方向,石忠唐俘獲了他,絕對會如獲至寶,先是勸降,若是無果,也會宣揚魏忠投靠了叛軍。
管事進來,“阿郎,她來了。”
花花走了進來,“見過大將軍。”
“世事無常啊!”
魏忠感慨的道:“竇重兵敗,不但無罪,反而備受重用。”
花花一怔,魏忠拿起一卷書,旁若無人的開始觀看。
花花隨即告退。
天黑後,魏家幾輛馬車從前後門出去。
花花卻翻越圍牆,身形詭異的在那些宅子間閃動。
深夜,她摸進了一戶人家。
“誰?”
落地時,花花故意放重了腳下。
“我!”
薑星出來,“老夫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多虧了魏忠家的小娘子。”花花進了屋子。
曹穎和張霸也在,見到花花不禁歡喜。
“傳聞魏忠生死不知,今日卻活著回來了。且並無怪責,可見兵敗沒他的責任,否則偽帝必然順勢下手。”
曹穎撫須微笑道:“他能放了花花,可見心中還是對殿下有些情義。”
張霸眨眨眼睛,“興許是想家中出個妃子!”
“少胡說!”曹穎乾咳一聲,“最近小心些。”
花花說道:“魏忠專門見了我,自言自語,說竇重兵敗,不但無罪,反而備受重用。”
“這是大消息,後續長安大軍必然會由竇重繼續執掌,明日就把消息傳給殿下!”曹穎大喜。
“看,老夫說了,魏忠便是想家中出個妃子!”張霸得意洋洋的道:“否則何須上杆子給殿下透消息?”
曹穎岔開話題,“對了,花花你此次可查到了什麽?”
“我此次去查建雲觀,常聖這一代有師兄弟二十三人,那一夜之後,僅存常聖等三人。”
“那些好兄弟啊!”張霸眼珠子都紅了,“陛下令我等遁走,剩下的兄弟們戰至最後一人。建雲觀那些修士在兄弟們的反撲之下死傷慘重。若是咱們在……”
“當反擊!”薑星深吸一口氣,壓住傷感。
若是虯龍衛在,結陣衝殺,彼時的建雲觀哪裏是對手?
韓紀想到了怡娘所說的:那一夜,她挎著裝有孩子的竹籃,一路往外走。
身側和身後火光衝天,那些侍衛們手持兵器對她微笑。無一人退卻,無一人害怕。
有的隻是安慰。
“我等在,放心!”
孝敬皇帝在飲鴆酒,怡娘帶著他的幼子在潛逃,侍衛們在拚死保護主人最後的尊嚴不受外人侵犯……
噗!
曹穎猛地一跺腳,地麵多了個淺坑。
“早晚有一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花花入夥晚,倒是沒有這等傷心。
在她的眼中,唯一的效忠對象便是秦王。
隨著她對孝敬皇帝當年往事一點一滴的揭開,她對這個人越發的好奇了。
“當初宣德帝好長生之術,常聖諧音便是長生,且看著道骨天成,氣度不凡,被引薦給宣德帝,不時進宮。”
花花說道。
“可後來又有佛門遞進。”花花單手托腮,很是苦惱,“常聖被冷落了。”
“我在查當初德妃王氏自稱被孝敬皇帝猥褻之事,在那個時候,常聖是否在宮中。”
曹穎眯著眼,“方外手段不少,迷惑人心智的據老夫所知的就不下五種。”
當年他在外遊走,也算是半個江湖人,見多了江湖上的人心鬼蜮。許多手段令正常人想都無法想到。
一口煙,一杯茶,一巴掌……都有可能令你失去清醒,任人宰割。
“陛下絕不可能行此事!”
對曹穎把事兒推給方外之術,薑星堅決不同意,在他看來,孝敬皇帝哪怕是中了什麽邪術,也決計不可能去調戲自己老爹的嬪妃。
“是。老夫失言了。”曹穎難得低頭,薑星愕然。
“老夫想到了一件事。”曹穎說道:“陛下曾斷然否定此事,以陛下的人品,自然不屑於說謊。”
說到底,能讓曹穎低頭的就兩個人,一個已經故去,躺在恭陵中,一個率軍正在南下。
“常聖能進宮,估摸著和李泌父子脫不開乾係。”薑星說道。
“等陛下進了長安城,建雲觀難逃追責!”曹穎冷冷的道:“老夫當請命前往鎮壓建雲觀,取了常聖頭顱,快馬趕往恭陵,祭奠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