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裏不知身是客
“你說她做了齊家家主?還當眾行凶?”紫色蟒袍,麵如冠玉的男子笑著問隨侍之人,“此話當真?”
他聲線如同樣貌般好,聽入耳裏,如雨酥柳,叫人平白無故癡醉。
不待隨侍確認,他眼底又湧上瘋狂神色,把原本如玉的眉眼,硬生生染上邪氣,他大笑道:“不愧是我瞧上的可人兒!真真厲害!”
笑到一半,他又有遺憾。
“可惜啊……可惜,這樣好的美景,我卻沒能親眼見著……”他低垂著眼眸,眼尾睫毛輕輕顫動,仿佛在醞釀著什麽風暴,他低聲喃喃,“不如……再找個人,叫她當著我的麵,殺一回?”
隨侍知道這位爺腦子不太正常,但沒想到不正常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擦擦額頭上的汗,膽戰心驚提醒主子:“殿下,封王儀式就要開始了,陛下那邊還等著呢,還是先去受封吧。”
“等著?”他仿佛聽了天大笑話一般,驀地發出爆笑聲,笑得前俯後仰,笑得眼淚都要出來,“那就讓他等著吧!反正他都等了二十多年,也不急這麽點時間哈哈哈……”
相府這頭,剛坐上家主之位的齊骨,忙得腳不沾地。
“我娘親是不潔之身,所以不能跟我爹爹合棺同葬?誰說的,我爹爹說的嗎?”齊骨咬牙切齒道,“什麽祖製宗製,別在我這廢話!我是齊家家主,我說了算!飲過合巹酒,拜過天地,他們倆就是夫妻,一生一世,活著或是死去,都是夫妻!給我合棺!”
家事,喪事,國事,無論大小,如同疾風暴雨,都朝齊骨奔襲而來。
她一直忙到午後,才有空小憩。
丫鬟燃了香,瞧著霧同雲般卷起,又落下,再散開,齊骨混混沌沌,睡了過去……
暴雨如注,驟敲窗欞。
偶得風席卷過中庭,那些被雨殺過後的紅花,一起為風雨裹卷,自窗外拍打進來。
正是夏末秋初時節,天還悶熱著,雕花的木窗為著透氣,侍女還未把綃紗糊上。
泥土腥氣,和燥熱暑氣,夾雜濕潤,把午睡中的齊骨惹醒了。
剛想喚侍女,齊骨忽然想起今個兒她貪玩,累了歇在兄長齊南北書房側室中。
故而,齊骨醒了半晌,還無人察覺。
正想著履下地,幾人說話聲遠遠傳來……
“終於快到時候了,這些年來,為籌謀這事,我費了諸多心力!”
齊骨能聽出,這是自己貼身侍衛蘇瀾的聲音。
他聲線如酥雨潤柳,叫人聽了不由得癡醉。
齊骨沉浸之餘,也有些疑惑。
什麽時候?蘇瀾在籌謀什麽?蘇瀾一個侍衛,這是在和誰說話?
她心下好奇,想走出去直接問,又擔心蘇瀾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左右看看,赤腳輕聲,躲入了書房到側室間的簾幕中。
秋冬舊製式的簾幕深厚,齊骨生得體態嬌小玲瓏,躲到裏邊,絲毫瞧不出異狀,仿佛沒進人般。
恰恰她躲藏這段時間,說話幾人踏步入了書房。
“蘇侍衛謀算過人,定不會有意外!”
這是兄長齊南北在說話。
“到時候,還請延切不要忘記南北,把相府交給南北打理!”在相府裏,能直呼齊南北姓名的,除了爹爹娘親,那就隻剩岑夫子了。
至於他口中的延切……蘇瀾,字延切。
齊骨貼身侍衛總共三人:蘇瀾,項塵寰,李清濁。
武藝高低,蘇瀾未必能拔得頭籌,但隻說三人中,蘇瀾是最特別那個。
他是叫齊骨春心萌動的第一人。
隻是這個叫她傾心之人,此際卻似在密謀些什麽對她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