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這樣心思，但凡問及宋昭蘇，齊骨都隻搖頭，說一概不知。

不料，反是這樣回答，惹惱了柳太後。

“他好說也在你府上做過好些年的侍衛，便是奴才，是個下人，你也該對他上點心才是！怎麽能無視他至此！”

這下，齊骨倒不知該怎麽接話了。

說上心了吧，陛下那邊不好交代。

說沒上心，太後又生氣。

看來縱使是天家的媳婦，也逃不過婆婆的苛責。

齊骨心下苦著，隻道：“回太後，臣入得宮來，便謹遵教習嬤嬤的話，把從前事一並忘卻了，隻當自己生來便是這宮裏的人，前塵舊夢，再不敢想。”

許是齊骨這話叫柳太後想起了什麽，倒是半晌光景未開口。

良久，才叫她退下。

齊骨摸不準柳太後心思，回中宮路上，便問詢李清鸞：“本宮究竟哪裏做得不好，叫太後這般厭煩本宮？”

李清鸞自然不敢說齊骨不好，可也不敢說太後的不是，隻好笑著回道：“主兒這樣敢臨朝議政的皇後，清鸞從未見過，有著天仙般的容貌，又有男子的手腕，想來，主兒應是天底下最十全十美的人了。”

“既然你覺得本宮十全十美，那為何太後不這麽看本宮呢？”齊骨追問，定要她說出個道理來。

李清鸞不得法，正巧這時路過長春宮外，她忽地想起一人，或許能解齊骨疑惑。

於是下令停了車輦，李清鸞同齊骨道：“清鸞年紀輕，許多事不知道，但這長春宮裏，有一位，約莫是知道答案的，主兒何不進去問問那位呢？”

齊骨起身，看著眼前這座十分蕭條的宮殿，蹙了眉。

“這所宮殿，可是傳聞中的冷宮？”

“正是。”李清鸞不敢欺瞞，左右看看，見除了齊骨的車輦，再無旁的貴人，便湊近了，附在齊骨耳朵根前，低聲道，“清鸞不敢欺瞞主兒，長春宮，現下確為陛下用來囚禁犯錯妃子之處，不過大多犯錯的妃子，都沒福氣留著性命，這長春宮，實為幽禁廢後的禁宮！”

“廢後？”齊骨入宮整一年，還從未聽人提及前任皇後還活著的消息。

至於齊骨自己，宋昭蘇早同她說過，那是個沒用的廢物，齊骨操控權力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把心思放在一個廢物身上？

“噓！”李清鸞沒料到齊骨會這麽大聲說出來，連忙示意她噤聲，“這是陛下的禁忌，主兒您得陛下寵愛，陛下不會把您怎麽地，可奴婢們就跑不掉了！”

“禁忌？”齊骨挑眉。

很快，齊骨就知道，這位廢後，究竟是如何被廢，又是為何成了禁忌的。

齊骨從沒在宮中見過姿色這樣普通的嬪妃。

便是最末等的采女，也都比眼前這人瞧上去，更像個主子。

不是說她醜，相反，她五官端正，麵容也沒什麽缺陷。

隻是太過尋常了。

就像齊骨小時候，在帝京街頭見到的那些民婦一樣。

粗布木簪，鬢白貌衰。

不像個宮裏人。

“我原以為，你會做我兒媳婦的。”那個容貌稀鬆平常的老婦人，仔細端詳齊骨，而後說了這麽一句話。

齊骨這時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婦人，還是景和太子的生母。

“卻不料等真正見你時候，我是個廢後，而你，坐上了我的位置。”老婦人說得諷刺，神色卻很淡，仿佛並不在意這些。

齊骨也不在意，她對景和太子，本就沒有男女間那層心思。

她真正動心過的人，隻有一個宋昭蘇。

“這個位置，隻屬於坐在上麵的人，從來都不屬於你。”

聽她這般說，老婦人點點頭，道：“拋開年紀不談，你這性子，同宋乾元，倒是絕配。”

“宋乾元是誰？”齊骨不曾聽聞宋氏子孫有過這樣一人。

老婦人不答她問，隻是說：“你們倆，都是被權力蒙蔽了雙眼，什麽都舍得拋棄，利欲熏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