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請給我坐下!”
愛麗絲毫不客氣的態度,讓父親更為震怒,他一瞬間甚至想要用拳頭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女兒。
但是小女兒艾格妮絲緊緊地箍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這也總算讓他恢複了理智。
是啊,現在和愛麗絲鬨翻對他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隻會讓自家岌岌可危的形勢進一步雪上加霜。
總算他也是見過風浪的人,所以在這麽極度憤怒的情況下還是控製住了情緒。
“艾格妮絲,放開我。”他小聲對小女兒說。“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
“抱歉……爸爸……”艾格妮絲有些羞愧,順從地放開了手。
公爵也很無奈,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明顯偏向於姐姐,也是個往外拐的貨,真讓人頭疼。
因為公爵這一番發怒,讓房間裏的氣氛比剛才還要凝重和緊張,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無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愛麗絲重新開口了,打破了這份沉默。
“父親,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是在公事公辦,而且對您來說,這件事至關重要——所以您不應該把個人感情帶入到其中。我已經跟您說過了,我的條件是絕對不允許更改的,您應該做的不是浪費時間發脾氣,而是儘快冷靜地估測權衡,判斷形勢,然後決定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我的條件——畢竟,留給您的時間顯然不會太多。”
雖然愛麗絲說得心平氣和,但是公爵聽得又是一陣心臟抽搐,差點又要發怒了,隻是最終,他還是頹然地麵對了現實。
“我……我接受,我會儘快按你的條件做的。”最後,他長歎了口氣,選擇了投降。
“我認為這是明智的選擇。”愛麗絲並不感到意外,而是輕輕點了點頭,“父親,我知道這對您來說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是事已至此,您最應該顧忌的不是臉麵,而是我們一家的存續……雖然我現在這麽說可能您不會信,但是我會讓您承認您做出了正確的決定,我會替您照管好一切的,我們家未來會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興盛。”
公爵抽搐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要笑卻又笑不出來的樣子。
“我真不知道你的信心從何而來,愛麗絲,你與其說這種大話,倒不如先想想怎麽讓我們不至於完蛋吧。你應該清楚,別人的錢不是好拿的,你今天得到了人家的信任,但明天就未必如此了。更何況,牽涉到了波拿巴家族,一旦事情敗露,我們隨時可能被王家收回所有恩寵,那將是滅頂之災!你應該有那種如履薄冰的覺悟,而不是空談什麽未來。”
愛麗絲心裏也知道,雖然父親現在對自己服軟,但是他肯定不會信任自己。
這也很正常,畢竟自己隻能算是初出茅廬,誰也不會相信自己這個嬌怯怯的夫人能夠做出什麽大事——
算來算去,居然隻有那個少年人,在自己鼓起勇氣之後,選擇了相信自己。
也許,特立獨行的人,也同樣喜歡特立獨行的人吧?
這份信任確實不能辜負。
“我當然知道謹慎行事,父親,但您嘲諷我也沒有用,如今我們所有人都捆綁在了一起,必須團結一心,一旦壞事了誰都跑不了。”愛麗絲嚴肅地回答,“我仔細考慮過了,現在社交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您遭逢大難,按照他們一貫的習氣,很多人會等著看您的笑話,在這種情況下,您可以以身體不好的名義深居簡出,減少對外交往,沒有人會懷疑的,也沒有人會想要接近一個落難的人。
而我……我可以以給您探病的名義,出入家門,雖說大家都知道我們父女關係破裂,但是在這種關頭,我作為女兒,來慰問父親又有誰會覺得奇怪呢?我想,在這段時間裏,我們可以完成賬目的清算,並且將款項逐一地轉移到您的手裏,解決您麵臨的難題。”
說完之後,她又提醒父親一句,“父親,我說的是‘逐一’,並不是說我在這個時候還想要給您添堵,而是說,如果您一下子手裏進了一大筆款項,必定會引來外界的懷疑,總有些有些人會想要去調查,您到底是從哪裏弄來了這樣一大筆款子。所以,無論如何,我都隻能逐次逐批的方式給您放款,我們也應該以這個事實為基礎來考慮如何麵對目前的危局,理清賬目之後優先解決最急迫的款項。”
雖然心裏還是有氣,但是公爵聽了愛麗絲的話之後,卻還是忍不住頻頻點頭——因為女兒的考慮確實合情合理。
“即使如此,還是會有風險。”考慮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歎了口氣,“如今我們家承受的損失很大,虧空達到了三百萬以上,哪怕分批填補這個虧空,資金的來源仍舊會惹人懷疑,畢竟之前人人都看得出我已經無計可施,那麽為什麽我突然能夠度過危機?肯定會有人生疑的。”
愛麗絲看了看伯爵,暗示他,該他出場了。
這個問題之前愛麗絲就已經考慮過了,今天白天她就一直在和伯爵商量,他們兩個也商討出了合適的解決辦法。
“閣下,不瞞您說,在金融界當中,我們有一位非常有分量的合作者。雖然我無法跟您透露他的名字,但是他可以輕易地運作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資金。”埃德蒙-唐泰斯嚴肅地跟公爵解釋,“陛下的錢,可以通過他的渠道,以完全合理而且合法的方式援助到您的手裏,而您隻要拿出抵押品,就可以打消所有人的懷疑了。”
“什麽?抵押?”一聽到這個詞,公爵頓時打了個激靈,然後以懷疑的眼神看著兩個人。
也不怪他反應這麽大,畢竟這年頭被金融風潮折騰到破產抵押的人為數不少,人人都親眼見識過銀行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手段,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個人是波拿巴家族成員,公爵甚至懷疑他們是銀行的說客,想要趁人之危來給自家扒皮絕戶了。
看到公爵那麽緊張兮兮的樣子,埃德蒙連忙笑著擺了擺手,“我知道您著急,但您先別急。誠然,銀行家確實有很多方式侵吞別人的家產,但是同樣他們也有很多方式,把錢神不知鬼不覺地轉入到您的手裏,比方說,您可以拿家藏的珠寶、或者房產,以及任何藝術品跟他們抵押,明明隻值幾萬他們卻給您估個幾十萬,那您手裏不就合理合法地多了幾十萬資金了嗎?請相信我吧,這絕對不會對您有什麽危害。”
雖然埃德蒙說得懇切,但是公爵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畢竟,經曆過唐格拉爾銀行突然倒閉的打擊之後,他本能地對所有銀行家都帶著提防和恐懼的心態。
埃德蒙和愛麗絲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無奈。
但是不打消公爵的抵觸心理,顯然他是絕對不會乖乖聽話的。
愛麗絲不再沉默,而是拿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手鐧。“父親,原本這是陛下給您的饋贈,不需要什麽抵押品,但是為了應對外界的懷疑,我們不得不這麽做,您說對嗎?難道您不怕麵對外界您為什麽突然得到了幾百萬資金的質問?
再者說來,所謂抵押品無非也隻是走個過場而已,不會真的有人跟您索要還款、威逼您交出抵押品的,這一點我可以以我個人的名譽跟您保證。如果我食言了,我願意以性命來向您贖罪!”
說完之後,她凜然看著父親,以此來表示自己的決心。
也許是被她的決心所感染,公爵終於動搖了。
但是他心底裏還有最後一絲猶豫。
在他沉默時,沒有人催促他,而是等待著他的最後決定——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事關重大,隻有他才能決定,再催促隻會起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