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不過最好是喝完藥後再吃,先吃了再喝藥,會覺得藥太苦。”梅蘭說話時語速故意放慢,就是為了雲初能理解聽懂。她話音剛落,雲初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也是阿父給的……經過這一天,雲初小小的腦袋也明白了些東西。隻要是阿父讓人給他的東西,他用了吃了,都不會挨打。阿父以前都沒給過他東西……阿父為什麽突然給他東西呢?雲初短暫的困惑後,先是踮起腳把南瓜餅放在桌上,然後乖乖的端起藥碗,咕嚕咕嚕的直接喝完一碗苦藥。苦的他一張小臉都皺巴到一起,正齜著牙難受,嘴裏就被梅蘭塞了個圓滾滾的東西。雲初下意識的用舌尖舔,唔,甜的!口腔裏的苦味,瞬間被蜜餞的香甜驅散大半。雲初皺巴著的小臉鬆開,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些笑意。梅蘭看向他嘴角的淺笑,也跟著勾唇。小孩子心性純澈,記吃不記打,誰對他好些,心也就往那邊偏。她不知道東家到底怎麽了,活像變了一個人。也不想知道原因,隻希望東家以後都能如今日一般。隻有這樣,眼前的這孩子才能有一條活路。“這些都是小東家的,喜歡吃就拿著放床頭的小櫃上,想吃了就吃一顆。”梅蘭把那小碗的蜜餞塞到雲初懷裏,雲初看著碗發愣,有些不明白梅蘭話裏的意思。“小東家從今以後還住在這間屋子裏,東家讓我們收拾好了床鋪,還叫我們鋪的軟些。小東家快去試試,看舒不舒服?”梅蘭說著將雲初往內間的床榻那帶,雲初捧著蜜餞碗,一言不發的跟著梅蘭往裏走。高高的落地燈架上,燃著成年男子手腕粗的蠟燭。用紗罩罩住,燭火穩當,散著昏黃的暖光,將內間都染上一層暖暖的色調。雲初被梅蘭抱起來,放在床榻上坐著。他沒有反抗,隻是在梅蘭抱他起來的時候,捧著蜜餞碗的手因緊張害怕而用力,指尖都發白了。梅蘭能察覺到小孩的害怕,她迅速拉住一些距離,低頭看著小孩的毛燥燥且臟汙不堪的發頂問道:“小東家,床鋪軟不軟和?”雲初抱緊手裏的碗,無聲的點頭。他覺得自己坐在了雲上,軟軟的,香香的。屋裏還有光,不是黑的。沒有冷風吹他,不會有蟲子怕到身上,也沒有老鼠咬他的手,他的腳。屋裏太好啦,但雲初沒有多高興,他想到自己不知道哪天又要被趕出去,心裏變得悶悶的。看著碗裏的蜜餞,沒忍住捏了一顆塞嘴裏。腮邊鼓動,蜜餞甜甜的很好吃,可他好像還是沒辦法開心起來。為什麽吃了它還不開心呢?明明剛剛吃的時候,他很開心的。梅蘭這個角度看不清雲初的表情,她隻能瞧著雲初在吃蜜餞,以為他適應了,自己也算完成了東家給的活計,她笑著說:“待會竹菊會送水來給小東家洗洗臉和手,再泡泡腳。東家怕小東家再受涼,病不好反重。便說等你病好了,選個天晴的日子,正晌午的時候再給小東家好好的洗個澡舒服一下。”雲初聞言,恩了一聲後,又吃了一顆蜜餞。阿父又什麽時候會變回去呢?梅蘭隻以為雲初小孩心性,遇到愛吃的就會一直吃。加上這個角度,她也看不清雲初的表情,便未做他想,叮囑一聲不要亂跑後,就離開了。她還要去改一件雲初能穿的衣裳出來,總不能穿著這身破布睡覺。在她走後,竹菊很快就進來了。先是麻溜的給雲初洗手洗臉,一盆乾淨的溫水變得越來越渾濁,雲初黑黢黢臟兮兮的小臉和手,卻變得越來越白。看著變黑的水,小孩麵皮子薄,微微泛著紅。以前臉上全是臟汙,也看不出臉紅。這會洗乾淨了,一下子就看出那張小臉像快要熟的紅蘋果似得。這倒是叫竹菊看了個新奇,不過她也沒盯著雲初看多久,知道小孩麵皮薄,不想把孩子惹哭了。出去換了趟水和盆,又給雲初洗乾淨腳,一直洗到膝蓋下麵才停。黑乎乎的小腳丫也變了個樣,雲初不敢看又變黑的那盆水,偏過頭去,小腳丫子不好意思的縮縮腳趾。竹菊把水倒了後很快又回來,這次是要給雲初的膝蓋清洗一下然後上藥,換紗布。都處理完後,竹菊便離開了。雲初見人走後,才放鬆因竹菊的靠近和觸碰而一直僵硬著的身體。他沒鑽進柔軟的被窩裏睡覺,而是保持著一開始坐在床沿的姿勢。手裏緊緊抱著裝著蜜餞的碗,一動不動的呆呆盯著裏麵的蜜餞看,像是要看出花來。小腦袋裏堆著一堆的疑惑。阿父真的讓他睡這樣好的床嗎?阿父是不是不討厭他了?阿父會一直這樣嗎?他今天過的這樣好,是在做夢嗎?他睡了這樣好的床,阿父真的不打他嗎?他今天還吃了好多,好吃,好貴的東西,真的真的不會挨打嗎?一直到梅蘭拿著一套淡藍色的小袍子過來,他才動了一下,小腦袋裏反反複複想的那些也隨之消退,抬頭看去。“小東家怎麽還坐著?”梅蘭奇怪的問了一句後,又招呼雲初,“快來試試這衣服,剛剛改出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拿著衣服走近後,梅蘭發現雲初洗乾淨臉之後,又有了記憶裏初見時的精致可愛。就是太瘦了些,有些脫相。若是臉上再長點肉,那肯定像小仙童一樣。梅蘭越發想快些換下雲初身上那身破布,邁出去的步子都大了不少。雲初手裏的蜜餞碗被放下,身上臭哄哄臟兮兮的破布也被梅蘭很快褪去,換上了乾淨舒適的棉布袍子。這小袍子本就是雲初剛來雲莊時,睡時穿的。這類衣服做的本就略顯寬鬆,梅蘭是怕這幾年過去,衣服小了穿不下,所以往外放了放。誰成想這衣服穿在雲初身上,除了手腳短一些外,卻並不緊,反而依舊有些寬鬆。梅蘭想到給雲初換衣服時,看到雲初瘦骨嶙峋的小身板,還有如同細柴一樣的手腕腳腕。四歲的孩子,小的像貓崽子一般。她失了言語,微不可查的歎息一聲,“今夜是我在外麵守夜,小東家有什麽事喊一聲就好。”雲初被梅蘭塞進被子裏,那碗蜜餞也被她放到雲初的枕邊。給雲初掖好被子後,梅蘭才吹了燈離開。黑暗中,雲初被子下的身體僵硬著不敢動,像塊石頭一樣。等聽到梅蘭出去後的關門聲,他才放鬆些,動動身體,伸手把蜜餞碗抱到被子裏。隨後整個人蜷縮著,尋找到一個讓他感到安全的姿勢。他想,他睡進軟軟的被子裏了,阿父沒打。又想著外間小榻桌上那大半塊南瓜餅,他想去拿,可是屋裏好黑,他很害怕。第14章 雲初眼睛緊緊閉著,不敢睜開看周圍。外麵黑漆漆的一點光也沒有,還十分的安靜。這種黑暗的靜謐,沒有讓雲初有絲毫的安寧之感,心底反而生出了無限的恐懼。黑夜與極度的安靜,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以及控製不住的在腦海中想著最可怕的畫麵。他總覺得有人在被子外麵等著要打他,隻要出了被子,就會被抓起來先摔到地上,再用鞭子,棍子狠狠的抽打。直到皮開肉綻,都不會停下。雲初突然覺得渾身都疼,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忍不住的哆嗦,嚇得連頭發絲都不敢露出被子。哪怕是整個人在被子裏悶的喘不過氣,也不敢將被子掀開,透一丁點的縫隙。就怕有了縫隙後,會有可怕如鬼的人把他拽出去傷害他。雲初在極端的恐懼與驚慌中,昏昏沉沉的睡去。後半夜的時候,梅蘭進去看雲初睡覺的情況,誰知發現人滿臉通紅,雙目緊閉,一腦門的冷汗不說還一直在發抖。這一看就是出了問題,心中猶豫一番,想到白裏裏雲懷瑾對雲初的一些照顧,最終還是決定去敲正房的門。小孩子高熱不止,若不及時醫治,會燒成傻子的。梅蘭步履匆匆,三步並兩步,人像是撲向正房的雕花木門,砰砰砰的敲門聲,響徹整個小院。由於換了個地方,一直沒怎麽睡著的雲懷瑾很快被聲音驚醒。他沒讓下人守夜,現在隻能自己披上外袍,穿著拖鞋下床開門。梅蘭慌張的神色讓雲懷瑾心中一凜,他知道梅蘭今晚是給雲初守夜的,問話的同時,他的腳步已經朝著不遠處的東廂房急急走去,“出什麽事了?”*夜半三更,莊子裏寂靜無聲,唯有主院的東廂房燃著火燭。孫大夫被筆墨叫醒的時候,睡的正酣。聽著急促的拍門聲,從睡夢中驚醒,匆匆開門。知道是小東家又發起了熱後,以為是傷口惡化。心歎不妙,連忙收拾藥箱,趕去東廂房。雲懷瑾在主院外守著人,終於看到孫大夫的身影後,快步上前將雲初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說是突然發了熱,一直在盜汗,偶而還會說些聽不太清的胡話。”孫大夫在見到雲懷瑾的時候短暫的驚訝一瞬,後又被雲懷瑾說的內容吸引,也不敢妄下定論,還是得先看到人再說。雲懷瑾領著孫大夫進屋,梅蘭便撤了銅盆,收了給雲初擦汗的帕子。將床前的位置讓給孫大夫,方便他診脈。放下藥箱後,孫大夫先是查看了雲初膝蓋的傷,後又細細診脈,還掀開了雲初的眼皮看了看。不一會,孫大夫便起身對雲懷瑾道:“不礙事,小東家是因驚懼過度引起的高熱。喝下一貼退熱的和安神的方子,再好好休息便能大好。”驚懼過度?被嚇得?雲懷瑾看向床榻上的小人,前世的時候倒是也聽過不少小孩子膽小,被嚇後高燒不退,需要抱著喊魂的。隻是雲初怎麽突然被嚇成這樣?他今日已經儘可能的避免了與雲初接觸啊。雲懷瑾正想著雲初為何會被嚇的發熱,孫大夫打量著他的神情,想了一下還是說道:“東家,這東廂房畢竟久不住人,沒了生氣,小孩魂輕被衝撞了也是正常。若是可以,今夜讓小東家去主屋睡,或是多些人在這陪著。屋裏有了生氣,小東家不那麽怕了,能叫小東家好的更快些。”雲懷瑾聞言,倒是不怎麽信屋裏真會有什麽臟東西。不過孫大夫的話也有道理,小孩換一個陌生的環境睡覺,身邊也沒個人陪著,完全沒有安全感的情況下,受到驚嚇是說的通的。雲懷瑾謝過了孫大夫,筆墨跟著孫大夫去拿藥煎藥。等雲初喝了藥,已經是一個時辰後,折騰了半夜,雲懷瑾也困的不行。他半眯著眼睛,直接上床,掀開被子往裏一鑽。“今夜我陪在這和孩子一起睡吧,梅蘭你們四人也不必守在這,該去睡覺就去睡覺。等天亮了,再把主屋的床榻上加一套寢具。”說完之後,雲懷瑾閉眼就睡。梅蘭四人隻好放下床簾,吹滅了燭火離開廂房。雲懷瑾這會實在太困,也沒心思想著這地方熟不熟悉,加上他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好,這次倒是沾床就著。原身的睡眠倒是不怎麽好,淺眠易驚醒。不過現在內裏靈魂換了個人,即便是同一具身體,一切也都變得與從前不一樣了。雲初的頭發許久未曾打理,雖沒有虱子那些,可味道真不算好聞。雲懷瑾這次睡的熟,愣是沒被熏醒。隻是一直在做夢,夢見自己在給雲初洗澡,結果越洗雲初越臟,成了個黑蛋蛋,怎麽也洗不乾淨。他嚇得把雲初帶進了靈泉空間,拿了個大浴桶讓雲初在裏麵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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