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雲懷瑾不想弄臟手,拿著竹鑷子夾起蝦身,配合筷子取出蝦肉。這蝦肉緊致鮮嫩,香辣可口,有些像前世吃過的黑虎蝦。不過不曉得食肆這個從海邊運來的碩蝦是不是,畢竟隔著一個時空,名字也不一樣。雲初盯著紅彤彤的蝦看,雲懷瑾也給他剝了一隻,還要了碗水,往裏麵涮涮才給雲初。小孩子腸胃弱,不能吃太辣的東西。父子兩這頓吃的乾淨,也正好飽了。一大一小動作一致的摸摸肚子,叫不遠處的店小二瞧了,忍不住感歎,這父子倆可真像啊。吃飯的時候,雲懷瑾觀察到雲初愛吃酥酪,便讓小二收一下桌上的餐具,再上一份酥酪過來。這酥酪口感有點像現代的奶油冰激淩,香香甜甜,入口即化,也難怪雲初愛吃。小孩子,真的很難拒絕冰激淩。酥酪上來後,雲懷瑾要了兩個勺子,然後對雲初說:“這份和阿父一起吃,天冷了,吃太多冷的東西,肚子會痛的。”雲初沒有猶豫的點頭,還把最愛的奶香酥酪,第一勺先遞給雲懷瑾吃。“好吃,乖寶真棒!”雲懷瑾輕抿一下,還不忘誇誇雲初。又被誇的雲初,眼睛亮亮的。他想說些什麽,就見食肆外進了人來。那人身高八尺有餘,壯實的很,一臉的絡腮胡,眼上還有條刀疤。雲初有些害怕,下意識往雲懷瑾身上貼。雲懷瑾也是第一時間把雲初攬在懷裏,輕輕的摸摸他的頭以作安撫。壯漢注意到了雲懷瑾和雲初的動作,但也沒說什麽。他這模樣行走在外,見他不怕的人還真沒多少。“喲,方三爺來啦?”店小二迎了上去,臉上依舊帶著笑,竟是半點不怕眼前人。“還是老三樣?”方三爺粗聲粗氣的應了一聲,隨後找了個離雲懷瑾父子二人距離最遠的地方坐著。沒一會,小二就端來了小半盆的鹵肉,一大盤的雜麵饅頭,還有一個小酒壺。把東西放好後,店小二沒走,而是熟撚的問道:“三爺這次走鏢出去,外頭可有啥見聞啊?”方三爺粗大的手掌握著個雜麵饅頭,先塞一口鹵肉,再咬一口饅頭,那饅頭直接下去一半。嚼巴幾下後,方三爺才開口道:“有啥見聞?晦氣的很。”店小二一聽就覺得事情不對,拎起酒壺給大海碗裏麵倒酒,“什麽事叫三爺都覺著晦氣了?”成年男子拳頭大的雜麵饅頭,被方三爺兩三口吃完。他端起大海碗,喝酒像喝水一樣,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大口,暢快的咂了下嘴。“北麵鬨饑荒了,餓死不少人。要不是走得快,差點被困城裏不讓走。”方三爺想到在北麵走鏢時見到的場景,饒是他見慣了刀劍血腥場麵的人,也沒忍住打個寒顫。算了算了不想了,晦氣的很!又灌了兩大口酒,方三爺這才壓住心底冒出的寒意。店小二沒出過豐水縣,而豐水縣也一直風調雨順的,沒造過什麽大災大難。他一時間也想不出方三爺口中的饑荒是個什麽樣的光景,隻是在聽到餓死不少人時,唏噓了兩聲。“這光景好好的,北麵怎麽就鬨了饑荒呢?”店小二奇怪道。方三爺又兩三口一個雜麵饅頭,含糊不清的說,“旱災鬨的,去歲去的時候,便早有苗頭。”店小二愣了一下,“啊?去歲就有苗頭?那當……的咋沒管啊?”官字被店小二隱去,多少還是忌諱著。方三爺冷笑一聲,“是啊,去歲就有苗頭。我一個走鏢的都看出不對,怎麽就沒管呢?”他笑完後又開始繼續吃,店小二也知道話到這裏就不能再問了。正好飯點快到,食肆又來了新客。店小二和方三爺告罪一聲後,上前接待新客去了。雲懷瑾將二人的對話聽了個全,原來這時候,北麵已經很嚴重了嗎?他若是說不久後豐水縣也會有旱災,怕是沒人會信吧。吃完酥酪後,雲懷瑾就帶著雲初離開食肆。他臨走時還看了一眼方三爺,對方三爺的大體格流露出讚許肯定的眼神。警惕心強的方三爺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雲懷瑾的視線。他大咧咧的回看過去,濃眉一拎。這小哥兒怎這般不知羞?雖說長得像個男子,可再像也不是男子啊。還帶著個孩子呢,就在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之下,用這種眼神,這樣看一個男子!方三爺板著臉回了頭。雲懷瑾若是知道方三爺心裏想的那些,定是要好好問問,這種眼神是哪種眼神。他純粹是想到雲莊守衛薄弱,若是請鏢局相護,也不是不可。方三爺體格健壯,一看就是練家子。又從北麵走過來,有了見識。若是可以請方三爺鏢局護雲莊度過那亂糟糟的三年,應是可以。隻是眼下不是談生意的時候,他也得再打聽打聽方三爺以及他所在鏢局的情況再說。帶著雲初回了雜貨鋪後,雲懷瑾沒再多逗留,讓徐老栓套馬車回莊子去。周海草和張一金二人站在鋪子外目送馬車離開,等人一走,周海草就說:“掌櫃的,我出去一趟。要帶幾包豆漿粉去。”張一金愣了一下,“帶去哪?”“碼頭。”張一金聞言沒再多問,估摸著是要拿去碼頭賣的。“開封的那罐裏麵拿吧。”周海草低頭看著那罐開封的罐子,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先去了櫃台後麵取了木盒裝好的,可以隨身攜帶的筆墨紙硯。小臂長,半掌寬。又拿了個斜挎著的布包,把木盒裝進去。出了櫃台後,趁著張一金沒注意他動作,把整個罐子都抱走了。張一金見周海草背著布包遮遮掩掩的,懷裏抱著個什麽東西,腳步匆匆的朝著鋪子外跑。轉頭一看,發現這小子竟然把一整罐豆漿粉都抱走後,直接氣笑了。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膽子比天大!他到底也沒追出去,就讓這小子試試吧。真不成,就押著去給東家請罪。中午這段時間,碼頭上是會歇一陣子的。有錢的就去城裏尋吃的,沒錢的就躺著坐著,啃窩頭攢體力。周海草的目光掠過碼頭扛大包的苦工,直接鎖定商船上的夥計。這些人也好找,雖然穿的衣服也有補丁,但坐在碼頭小食攤子前的,肯定就是這群人。城裏百姓,商船有些權利的管事,小頭目都不樂意在碼頭聞魚腥吃東西。扛大包的苦工又舍不得在小食攤前吃東西,都是從家裏帶雜麵窩頭。能在碼頭小食攤吃東西的,幾乎都是有點錢但又沒那麽有錢的商船夥計。周海草確定目標後,朝著賣下水鹵味的小食攤子靠近。那邊三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彼此之間在閒聊著。周海草走近賣下水鹵味的小食攤,熱情問道:“哎,大兄弟們聊啥呢?”一群人聊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還叫他們大兄弟。這一下子就吸引了一夥人的視線,一個小眼睛八字眉的夥計最先出聲問道:“你是哪位?認識我們?”周海草抱著個罐子笑道:“之前不認識,眼下不就認識了。”不等人反應過來,周海草就又道:“我看諸位講這麽久,口也渴了吧?俗話說,相逢即是緣,不如在下請諸位大兄弟喝豆漿吧。”“豆漿?”另一個商船夥計接了話茬,“這大晌午的還有哪家豆漿沒賣完呢?”也有人跟著說:“小兄弟的好意心領了,我不愛喝豆漿。”“我倒是愛喝,你真請我們啊?”周海草拍拍懷中抱著的罐子,“說了請自然是真請,城裏沒豆漿,但我這裏有。隻要誰想喝,說一聲就請誰喝一碗。”一夥人以為拿罐子裏裝著豆漿,知道這人還真說真的,白給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周海草說完話,在座的各位都出聲說想喝,包括先頭那個說不愛喝豆漿的。有便宜不占那不傻嗎?不愛喝歸不愛喝,占便宜歸占便宜,這是兩碼事嘛。賣下水鹵味都小食攤子有爐子,一直燒著水。是提供給坐下吃鹵味的食客免費喝的。若是不買鹵味,也能花個一文錢買水,直到喝足為止。商船夥計們人人麵前都有個碗,有些水沒喝完的,就大口喝儘,隻等著周海草給他們豆漿喝呢。一時間鹵味攤子上都是喝水聲,最先說話的那個小眼睛八字眉的夥計,貼心的問周海草,“小兄弟可需要湯瓢舀豆漿?”周海草搖頭,掀開罐子上的幾層油紙,直接把手伸進罐子裏。這舉動嚇壞了一群人,他們都認為那罐子裏裝著豆漿呢。現在手直接伸進去了,可叫人還怎麽喝?這不是耍人玩麽?不等一夥人反應過來發火,周海草就掏出好幾個豆漿粉包。更是看呆了眾人。這啥玩意?不是要給他們請豆漿嘛?豆漿呢?周海草打開油紙包,給離他最近的夥計碗裏倒上。那夥計盯著碗裏的乳白微黃的粉末看,這哪裏是豆漿啊?當他沒喝過豆漿?不過這粉的味道還挺香的。若不是這粉末的味道溢出豆香,他還以為是什麽毒粉呢。“這是豆漿粉,需要用熱水衝泡。這位大兄弟,勞煩你自個兒去問店家要碗熱水啦。”周海草是來賣豆漿粉的,可不會多花一文錢。他們本就是這鹵味攤子食客,喝水不要錢,自問店家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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