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等忙完這陣子,他再多教些東西給周小郎君吧。李秀才拿回家後,將這事給李母說了。李母的想法也與兒子一樣,他們不好多貪圖人家東西,今後有機會,得再好好的多教些東西給周小郎君才是。周海草給的臘肉有一斤重,他也有分寸,鋪子要求限量,不會明知故犯。另外多的那五兩的肉錢,周海草第一時間掏了荷包補上了。累了一天後,周海草和張一金關了鋪子在後院泡腳。一直站著,腳受不了,酸痛難受的很。張一金舒服的泡著腳,和周海草閒聊,“聽說北城那邊比咱們這人多好多,隊都排到二裏地外去了。也不知道你張二哥他們是怎麽受得住的。”“肯定也受不住,東家不是還從莊子裏撥了兩個人手去幫忙嗎?”周海草頓了一下後又道:“張哥,不然咱們鋪子也開始招工?我總覺得東家是要將鋪子往外鋪,別到時候人手不夠,拖了東家後腿。”張一金想了一下後也覺得有道理,莊子裏的暖房種植的菜蔬本就夠莊子裏吃,卻還是擴建許多。這兩日也就要收了,聽說還種了果子,也是跟著菜蔬一起收。哪怕是不在雜貨鋪子裏售賣,他們鋪子現在兩個人也確實人手不夠。以後鋪子裏要是稍微再多點東西,都忙不過來。“成,我先招兩個人。”南城雜貨鋪要招工的消息一經放出去,就來不少人來應工。城裏不比鄉下,連拉屎撒尿都要錢。經過旱災那麽一折騰,大家夥手裏都沒錢了。雖說現在還不用交稅,朝廷也還發著賑災的糧食。但那哪夠吃的啊?更別提處處都要用錢,沒錢連夜香都倒不了,隻能放家裏臭著。因此雜貨鋪說要招工,周圍街巷能來的人幾乎都來了。一時間,南城雜貨鋪的隊伍,也排出“二裏地外”去了。來應工的人太多,多的都影響鋪子日常的營業。張一金沒辦法,隻能說今日鋪子關門後和明日鋪子開張前,會在後院各有半個時辰的會麵時間。若是過了那時間,便等下次招工。雖說大家夥白跑一趟,可沒有人有怨言。也是他們人真的太多,耽誤了鋪子的正常生意。也不敢怨,還指著能應上鋪子裏的活,好拿些月錢回去養家呢。第42章 南城銅鑼巷往裏走,靠近最內側有一戶人家。外牆因年久失修,有些破舊,木門也有一些腐爛。窄小的院子裏,一瘸腿的青年人,帶著四個瘦巴巴的小孩,正在院子裏折紙錢元寶。不論是青年還是四個孩子,他們折元寶的手法熟練老道,一看就是沒少折。門外頭傳來一些響動,四個小孩沒聽到聲音,並沒多在意。青年第一時間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歇。院門被推開,青年看到熟悉的身影後,才又低下頭去。四個小的這會聽到門聲都抬起頭,發現是二哥回來了,臉上都揚起笑容。其中看起來大些的小男孩,捧著自己折的元寶獻寶一樣的求誇,“二哥,快看我今天折的元寶好不好!”最大的那個小姑娘,將身邊那個看起來最小的小姑娘折的元寶也拿起來,“丫丫折的也可好啦,她比四寶折的還好呢。”第一個獻寶求誇的四寶有些不高興,撅著嘴說:“三姐就隻疼小妹!小妹做什麽三姐都覺得好。”三玉聽到四弟的話,意識到自己最快說錯了話。她張了張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身邊的大哥。小妹剛出生不久,娘就走了。她是這個家裏,唯一一個沒有被娘看著長大的孩子。小妹從來不主動和人說話,更不會做出這種想要被看見,關注,誇獎的舉動。整天將自己縮起來,三玉心疼小妹,平時也就格外注意一些。也是怪她不會說話,惹了四弟的不快……四寶撅著嘴在那兀自委屈著,沈大郎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四寶的元寶也折的又快又好。”他說完後給三玉使眼色,三玉立馬會意,也跟著說道:“大哥說的對,四寶折的也好。”聽到哥哥姐姐的誇後,四寶委屈的情緒減少許多。他哼了一聲,又開始低頭折元寶。沈三玉見四弟不難受了,也鬆一口氣。丫丫膽子一直比較小,全程都不敢吭聲。最後看到哥哥不生氣了,才勾著嘴角笑了一下,低頭繼續折元寶。沈二蛋關好院門後,徑直走到元寶堆前坐在小凳子上,伸手從麻袋裏拿紙,也熟練的折起來。“去應工的結果怎麽樣?”沈大郎問道。沈二蛋低著頭看著手裏初具雛形的元寶,“要等晚上關鋪子,或是明日鋪子開張前再去。”沈大郎點頭道:“倒也是,總不好因著招工而耽誤了買賣。”院子裏一片寂靜,都是折元寶的聲音。沈二蛋折了幾個元寶後,小聲道:“大哥,我能不去雜貨鋪應工嗎?”沈大郎手上動作一頓,知道弟弟是不好意思去。畢竟他曾走過歪路,偷過雜貨鋪的東西。沈大郎停下手裏的活,按住沈二蛋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二蛋,你之前是走了歪路,做錯了事。可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是人也都會有犯錯的時候。你也受了教訓,知道悔改,這事該過去了。日子總還是要過,人要活著就得向前看才是。以後時時刻刻的警醒自己,不要去做那些事就好。”沈二蛋知道這些話,可是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他做過的事情,不會因為他受了罰就被抹去。他永遠都成了別人心裏的小偷,除了親人外,再沒有人會信他了。雜貨鋪招工,他是真的很想去。爹喝藥要花錢,旱災的這一年裏,藥斷了好幾次,現在也沒續上。爹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經起不來了。他不想讓爹死,想他能活著。隻要活著,他就還是個有爹的孩子。除此之外,家裏也要錢來維持生活。光靠著折紙元寶,一家子折死了也折不出多少銀錢。這點錢,根本養活不了一家人。可是他也很怕麵對,前年家裏斷了糧,要熬不下去了。他起了壞心去偷了雜貨鋪的糧食,從那之後,銅鑼巷的四鄰就都防著他們家。這種被人千盯萬防的感覺,很難受。就連家裏人都因為他的原因,遭受白眼。沈二蛋想,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就是餓死,也不會去偷東西。見弟弟心裏不願,沈大郎歎息一聲,“也是我不好,若是我再小心一些,好好護著自己,這條腿沒斷的話,家裏也不會艱難成這樣。”聽到大哥的話,沈二蛋連忙搖頭,“不是這樣的大哥,是我心思歪了做了錯事,全都賴我。”沈大郎看著二弟紅著他的眼睛,又是一聲歎息,“不去就不去吧,總是能有別的法子活下去的。”沈二蛋心裏難受的很,默不作聲的折元寶。當晚,沈二蛋沒有出院子。他給臥病在床的沈爹喂了些清粥,又擦了身子後,回到了屋裏躺下。半夜的時候,沈二蛋被弟弟的夢話吵醒。四寶夢裏流著口水喊肉,沈二蛋透過月色,看到弟弟嘴角的口水,沒忍住笑了一聲。替弟弟擦乾淨嘴角,想著家裏早就揭不開鍋,還有他爹已經不能再拖的病,一夜無眠。第二天天不亮,沈二蛋就離開了家。到雜貨鋪的時候,前麵已經有不少人排著隊。張一金昨天因為應工的人多,睡的也比較晚。今早又需要早起,眼下也是一團青黑。周海草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沒精打采的依靠著門邊,一個個的叫人進去。看到沈二蛋的時候,周海草微微一愣,沒想到他會來鋪子裏應工。當初還是他跟著衙役,送沈二蛋去的衙門。沈二蛋注意到周海草的視線,他也很緊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隨後又轉頭看向周海草,向他點頭致意,算是打了招呼。周海草沒多說什麽,和對待其他人一樣,平靜的叫他進去。“沈二蛋見過掌櫃的。”進去後,沈二蛋恭敬的問了好。張一金聽到沈二蛋的名字,也是驚訝的抬頭看去,連人都徹底清醒過來,顯然也是沒想到沈二蛋竟然會來應工。不過想想也覺得正常,別家有壯勞力的都過不下去,更別提沈家一家子的老弱病殘。全家也就隻有一個沈二蛋能出來找工做活,其他的都不行。張一金對沈家的遭遇,是有惻隱之心。可他如今是為鋪子招工,不能因自己的一己私心,就招了明顯不符合要求的人來做活。“沈二蛋,你此前……”張一金話沒說完,沈二蛋便直接跪了下去,他砰砰砰的磕著頭,聲音嘶啞著,“張掌櫃,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求您給我一個機會吧。求求您了。”張一金趕緊去把人扶起來,看著沈二蛋磕紅的額頭,還有痛哭流涕的臉,無奈歎息。“我不能招你來鋪子做工。”聽到拒絕的話,沈二蛋心裏有預料,也難掩失落。更生出一股絕望之感,不知何處有生機。可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怪不了別人,隻怪自己。沈二蛋失魂落魄,精氣神丟了大半。張一金怕人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垮,想了一下後,最終還是於心不忍,說道:“你若是不怕苦累,我與碼頭的一個小管事能說上幾句話,能讓你去那扛大包。就是會很辛苦,賺的也不是很多。你小小年紀,怕是會受不住。”“受得住受得住!”沈二蛋灰暗的眼眸迸發出一某生機光亮,他抓著張一金的手,像是抓住水中救命的浮木,“張掌櫃,我能吃苦,我受得住的!”張一金手都被他抓的疼,但也沒說什麽,隻回他,“好,我明日就去幫你說,你等我消息。”送走沈二蛋後,張一金歎息搖頭,在可惜著什麽。快速調整好情緒後,又繼續招工。





//